傷感的離別正式結束,洪殊泉用一夜的時間,與父親詳談了許久,兩人微微地解開了一些心結。
洪瑞生明白愛妻的逝世其實是好事,她也不用再為了自身的健康而被迫躲在一方白色格子裡,她可以重新有個新身體,只是失去了她他心裡難過,看著酷似愛妻的女兒,又會讓他想起以往。
兩人談過後,洪殊泉表示想獨自一個人住在偏遠的縣市,明天就會準備好行李離開,帶著她的存款,一縣市停一縣市留,看喜歡哪個地方,會不會定居也不一定。
「接續在妳母親離開我以後,連妳也要丟下我嗎?」他沉痛地說。
「也許有點距離我們感情會好些,在這個家我得不到應有的尊重,也沒辦法享受你給我的父愛,這傷心地有太多不好的回憶。」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遲疑了一下,才握住父親的手。
「爸,我可以理解你的痛,為愛而瘋狂的不只是你而已,我不會怪你,也不會做傻事傷害我自己,只是這個家實在沒有我容身之地。」看了眼一旁伺候的阿嬸眼露抱歉欲言又止。
「總之我待在這個家也太久了,該出去見見世面了,不用擔心,我找到安頓自身的地方會跟你聯絡,另外……這件事除了你知以外,沒有別人了好嗎?」她一再叮嚀後,才離開坐了一夜的書房。
收拾好行曩,她想這輩子從沒有過這麼輕鬆的心情,微笑此刻真心地浮現在她的臉上。
不等天完全亮,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行李往門外走去,洪瑞生站在房門邊注視著她,「要這麼早走嗎?」
她回頭一視微笑,心情似乎很好,「嗯,我怕大白天有記者,晚上出門正好,天氣比較不這麼熱。」她拉開大門,望著門外略顯蒼白的天色。
「那麼,我先走了,都去休息吧!」她頭也不回,交代完,離開了家門,輕輕闔上的門關住了過去重傷她的記憶。
踏上旅途的腳步沒了以往的沉重,夜色與凌晨交替的美又是別段時間無法比擬的。
是啊!一天二十四小時之中的天空顏色變化多端,有美與不美、喜歡不喜歡,就像她的人生一樣,有好也有壞,發生了任何事雖然其中必定有她所不能接受的,但知足常樂就是最好的生活寫照。
失去了所有,換來延遲的父愛,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嗎?
哎!不管,反正壞到最低點就會漸漸變好了,手握著一個小玻璃瓶,那是她從母親的骨灰中撥來一點放在身邊,就當作是陪伴她到處去走走,無形中也完成母親的想望。
離開小小方格,在世界各地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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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洪殊泉帶著輕笑步出台東豐年機場,一身黝黑肌膚透出明亮的光澤,顯示出她近日過得頗為不錯。
哼著歌搭著電扶梯,右手伸入包包中掏出小巧的粉紅色手機,完成開機動作後,撥通一個名叫秀雅的電話。
秀雅是她的房東兼同事,在她離開了家門後,她先是在超商買了份報紙,翻看今日之大事有幾件後,突然在生活版面瞧見台東那附近有座中型花園民宿。
民宿房間被包圍在一圈不知名以及各種美麗花朵中,並且還分有幾處特別花房,有鬱金香房、玫瑰花房、桔梗花房……等等。
此類獨立花房是比較上等的房間,讓她看了好生羨慕,那種世外桃源,感覺上可以暢遊在空氣清新,不受任何污染的芬芳花香中度假,就是目前她最想要的生活。
但她還不急著要去體驗,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要四處走走嘛!
於是在遊歷了台中、雲林、彰化、台南、高雄、屏東的各個景點後,她才拖著疲累卻精神奕奕的身體前往那座花園。
在那認識了新朋友秀雅,她讓洪殊泉深刻地體會到原來朋友也可以交得這麼自然、不受拘束、沒有心機與目的的交友方式。
住了約一個禮拜,她覺得自己真是超級適合這個地方的,於是她要求秀雅讓她永久住下來,還耍賴說房租就用在這工作相抵還。
「喂,秀雅嗎?我到了耶,妳要過來載我嗎?」她開朗的笑語引來不少人的注目,每雙看向她的眼神都帶著笑意。
束著輕便馬尾的她,此刻看來十分吸引人,小巧臉蛋上掛著滿滿的笑容,舉手投足間有著青春活潑的氣息讓人驀地眼睛一亮。
「什麼?我這邊很吵聽不到,妳到了再通知我好了。」她笑答,秀雅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麼事要告訴她,看了腕上的錶,今天也不是她的生日啊!
收起電話,她逛起了豐年機場。
但她手才伸出要拿起想購買的點心時,伸出的手已經被人緊緊握住,她狠狠嚇了一跳,「喝!」
抬眼一看,「你搞什麼啊!想吃也不用跟我搶吧……」等眼睛真正看清了是誰抓住她的手之後,她張大的嘴巴呈現可愛的圓形,彷彿可塞下一顆雞蛋了。
「好久不見。」說著,他將她拉近自己,用大熊般的抱抱把她抱滿懷,緊緊地像是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體裡。
「你你你……陳喻喬,你怎麼會在這?秀、秀雅呢?」她剛剛是打電話給她的對吧?看著他,終於知道秀雅剛剛為何欲言又止了。
「秀雅很好,在民宿裡等妳回來,至於我,當然是來接妳的啊!」他興奮地用臉頰磨擦她的臉,趁機偷了幾口香,笑得像無煩無憂的大孩子。
「等等等等等……」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掙脫他,怎奈他力氣似乎比以前的他還大,「我是說你為何會出現在台東?」
她心虛了一會,其實從她出門到現在,仍然還沒有打電話回去報平安,怎麼會有人知道她在這呢?
陳喻喬鬆開一點力氣,這才埋怨地說:
「妳好狠的心哪,不說一句就這麼不告而別離我而去,那天我真不該提前離開的,讓媒體看到我們同處一室又怎麼樣?反正終究還是會發生的。」他最後一句說得極小聲。
「什麼?我聽不懂,先生,你沒記錯的話,咱們現在可是離婚的身份,早就沒有關係了,你是不是應該把你的鹹豬手移開?」她沒好氣地拍打他的肩膀,現在才發現到有許多人一直在看她笑話。
「我不要!」像是要表現他的唱反調,手還色色地移到她渾圓的小屁股上,輕輕地捏一下。
「哇!陳喻喬--」她尖叫。
他朗笑不已,低頭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吻,周圍一群觀光客與在地人毫不吝嗇給予掌聲。
被吻得忘了呼吸的她,在聽見掌聲時突然清醒,連忙推開了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你有沒有毛病啊!大庭廣眾之下你……」抿抿唇,急得拉過他往機場外走去。
「你怎麼找到我的?」她發洩似地揍了他一拳,搞什麼,沒想到一個吻就把她這一年來以為的堅持打碎了。
陳喻喬笑瞇了眼,大手在她臉上摩擦,「我愛妳,所以我能輕易地找到妳。」
心下一抽,她忙不迭拍開他的手,「少來,你手別亂來哦!」退後一步,雙手環胸仔細地瞧他一眼。
「為何要出現呢?我們各過各的……不是很好嗎?」她艱難地說出,其實她想死他了,有時候作夢還會夢到他呢!像昨晚就……
她用自以為不著痕跡的動作重擰了自己一下,哎呀!痛死人了,他是真的呢!
迷濛的眼仔細看了他好幾眼,他心疼地幫她揉揉臉頰,「我是真的出現了,剛剛我抱妳親妳都沒感覺嗎?何必這樣弄痛自己。」將她納入懷裡,輕柔地攬著她。
「我們找了妳很久,但妳一下跑那一下又跑這,根本沒有固定的居所,爸以為妳會打電話或其他任何方式報平安,每天都準時回家在家等妳消息,沒想到妳一去不回頭,他的失望可想而知。但最多的卻是擔心,他怕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妳唷,真是壞孩子。」他擰痛了她的鼻子,就當是懲罰。
頭緊靠在這個曾是她最愛最愛的男人胸前,她眼角微微濕了,靜靜的聽他說沒有回話。
「要不是妳這次在台東待得久了,我們又怎麼有機會逮住妳?但沒想到我們來了還是慢了一步,妳竟又先我一步飛出天外,過得逍遙可知道我想妳想得快發狂了。」他撫著她的腰身輕嘆。
「那你怎麼沒有離開呢?」她問,如果他當時就離開了,也許她就再也見不到他囉!
陳喻喬想到這個就笑了,「因為秀雅似乎忙到沒時間看電視,竟是全台灣唯一不知道我們的事的人,於是我告訴她我是妳老公,來把逃家的妻子逮回去。」
她抬起頭瞪他,「你怎麼亂講,她很單純的,你這奸商。」
「那可不是亂說,妳是我老婆啊!我們離婚協議書雖然都簽了,但我可沒有去辦手續。」他得意地笑著,早在他領悟到自己是愛她的,就沒打算放她走了。
只是人哪,總會被怒火牽制著,可知當他說出絕裂的話後,隨即後悔得想收回,但又氣不住她與商克的關係,幸好後來商克偕同倪珊出面開記者會,將一切澄清並公諸於世。
不過看那間民宿的情況就知道那是不供給一切屬於外界的消息,為的是讓人能得到最大的放鬆,與大自然最直接的接觸。
「他們真的這麼做了哦?真勇敢!」洪殊泉忍不住咋舌,光是要她跟他與蕭舞道歉,她到現在還沒完整說出一句呢!
「不談他們,該考慮的是我們自己吧?」他滿懷期望地問。
「我們?我們有什麼好談的?」推開了他的懷抱,洪殊泉笑得像偷了腥的貓。
哼!當初她好歹也是苦過來的,怎可能馬上就答應他勒?
陳喻喬這時急了,他以為她知道了以後就會願意回到他身邊,怎麼情況跟預想的不太一樣?
「當然是我們之間的事啊!我們可還沒有離婚哦!」他急得跟了上去。
「我們之間哪有什麼事嘛,你真是愛幻想呢!不過你媽看了那場戲劇性的記者會後,有沒有很驚喜啊?」她岔開話題避談他們之間的事。
哎!陳喻喬難受地抹了把臉,聽這話意豈不是在記恨他老媽?
「ㄟ,別這樣吧!她是她,我是我啊!她已經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妳,現在也正等著我把妳迎回家耶!」他緊張地趕緊將母親現在的心情告知她,也許她會心軟跟他一塊回去。
洪殊泉哼著歌踩著輕快的腳步,「那是你開來的吧?」她指著一台小貨車問,那上頭早漆有民宿的名字,她是故意的。
「喂──妳還沒回答我啊!」
「唔──我覺得我們倆似乎沒有真正談過一場戀愛耶!」她笑得瞇了眼,無辜地徵求他的意見。
「咱們可以回去後慢慢培養啊!」
「哦──」她拉長音,搖頭晃腦,動作迅速地上了車。
「ㄟ,我說夫人,還需要想啊?」也跟著坐上副駕駛座。「妳會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考慮考慮囉!」淺笑。
清澈的藍天飄浮幾朵棉花般的白雲,似乎……人生頗美好的呢!嘻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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