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找妳。」連稱謂都省了。

　　「嗯。」無言地下樓，走到書房。

　　「你找我嗎？」近來，她的個性偏向陰沈，少了該有的陽光笑容，也沒了溫和的氣質。

　　現在她的臉上掛上一層冰霜，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整天只想看他們兩個沉淪罪惡，滿心不可思議的惡毒。

　　洪瑞生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妳最近有什麼事發生嗎？」她想他問的應該是她的變化吧！

　　「沒事啊！能有什麼事呢？」她扯著嘴角反問。

　　「妳變了不少。」問著，手也沒閒著，在一份資料上簽下名。

　　點點頭附和父親，他說的她都知道，可是她已經回不了以前單純的她了。

　　墮落，果然是最可怕的事！讓人連恢復原本的自己都沒有氣力，只能一逕地往最底下掉去。

　　「以前的妳在什麼地方呢？」他有多久沒這樣好好看著女兒了？好像是打從妻子確定無法出院後。

　　深愛的妻子，用心保護著的妻子，為了他和她的愛情結晶， 竟然導致身體虛弱，沒有一絲抵抗力，只要一出醫院一定會死的病，就是因為她洪殊泉。

　　也許他是恨著她的吧！

　　他美麗的妻子應該是要跟著他一起享福的，不該為了一個女兒，二十三年來都住在單調、沒有人氣、讓人瘋狂的小小白色格子裡。

　　尤其女兒又像極了妻子，教他每每看到她，都忍不住老淚縱橫。

　　一切都是因為她啊！

　　憑什麼她可以活蹦亂跳不受病魔的侵害，而妻子就得為了她關在必須二十四小時監控的無菌病房？

　　甚至一天只可以見面一個小時，誰能夠接受？

　　二十三年來與妻子強迫分離，他不是聖人哪！讓他心中也有不少恨。

　　心中原未成形的影子，在此刻全被怨懟一股腦的充填，於是他確定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是對的。

　　女兒就像妻子一樣溫柔體貼，讓他不管怎麼怨、怎麼嘆也做不出決定；曾幾何時，女兒變得這麼難以相處，甚至連最棒的優點－－溫柔善良都不見了？

　　這下更沒有理由留住她了！

　　以前的她？她疑惑了。「藏在我黑暗的內心深處吧！要剖開我的胸口看看嗎？」冷笑。

　　她的問題沒有得到洪瑞生的回應，後者抬眉瞪視她一眼。

　　她撇了撇嘴，不回應也沒有關係，「爸，你叫我來就只是為了問我，以前的我在什麼地方嗎？」你何時如此關心我了？

　　沒說出口是為了不想擴大爭吵，自從她懂事以來，雖然父女倆沒有爭吵過，可是寒冷的氛圍卻一直沒有變過。

　　父女倆沒有話可說，常常話不投機半句多。

　　「當然不是。」思考一會，他開門見山說出他的想法與決定。

　　「最近爸爸跟喬揚企業有一個案子需要合作，不過對方開出了一個條件，只要我答應了，他就會無條件跟我合作。」

　　她聽了沒有任何想法，只是……「公司的事情何時跟我有關係？」跟她說這些根本是白搭吧？

　　洪瑞生沒有回覆她的問題，他繼續說：

　　「對方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要妳嫁給他兒子，兩家成為親家後，更沒有理由不與我合作。」

　　他沒有隱瞞自己的企圖，也不認為有隱瞞的需要，反正最後她總會知道要做些什麼事。

　　嫁？

　　親家？

　　合作？

　　為了一個案子她必須把自身的幸福交給另一個根本沒有見過面的男人？

　　而一個案子並不代表會富貴一輩子，那她這一生需要嫁給幾個男人呢？

　　企業聯姻將會產生的問題，她相信爸爸不會不知道的，而他竟然為了一個案子把她賣了？

　　身為他的女兒，最後的任務就是把自己賣了，讓他賺錢嗎？

　　那有沒有規定必須要賺多少錢才能還他的養育之恩？

　　媽媽知道嗎？

　　知道她最愛的男人，要把她拼了命生下的女兒賣給公司的客戶？

　　看著眼前頭髮半白，卻一臉我的決定沒有錯的驕傲男人，這就是她的父親嗎？

　　「這個交易的最大利益者，是誰？」這該死的、出賣她的傢伙。

　　她怒瞪他，突然地也發覺她的心似乎更偏執了！

　　是不是再也回不到無慾無求、無怨無恨、沒有惡劣想法、沒有使計想傷害人的她？

　　「贏家是我們！」爸爸自信滿滿地說。

　　可是她看不出她的勝利在哪裡？

　　她甚至連對方是誰都沒見過，喬揚企業的兒子？哈！她會知道他是誰才怪。

　　會是她贏嗎？

　　「憑什麼認為我會做到你的要求？」她的眼淚滴下來，無神喃問。

　　爸爸沉吟了下，看著她的淚內心多了些猶豫，「憑我所賺的錢都是為了供妳媽住在無菌室，也憑我這二十三年來對妳的養育。」

　　說著，他決定撇開女兒帶給他的愧疚感，越發堅定。

　　這會兒似乎把話都說絕了！

　　是表示只要她答應了，他對她的恩惠就算還完了嗎？

　　她嘆息，能不答應嗎？反正她的愛情是已經無望了！

　　嫁與不嫁似乎都是同一個結果。

　　那何嚐不要呢？嫁了依然可以過她的大小姐生活。

　　「我沒有意見，隨你要怎麼做吧！」

　　手機鈴聲響起，是陳喻喬。

　　他的語氣有些沉重，「殊泉嗎？妳現在有沒有空？我有話想問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