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的靈師生涯 - WHISTLE 5、烏雲密布的夏天（4）

什麼......？！

「......」

居然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儲藏間？！

那漫天藍花翻遍了儲藏間上下，甚至還比地板給悠悠掀起查看，結果卻只有幾隻耗子驚竄，沒有一星半點可疑的東西。

良久，佩爾溫科的殺意消弭大半。「......既然什麼都沒有，真不懂，既然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可畏懼的？」

泰馬克斯心道：不，他還是不相信我，只不過是那份機密並不在這裡！

佩爾溫科一一收起雪花般的風靈力。「你的心裡是在欣慰著嗎？」

泰馬克斯道：「那當然，被自己的同伴猜疑，是誰也會不高興吧！」

佩爾溫科的雙眸裡含著一縷藍色幽光。「啊...確實是這樣沒錯。」

等他存著疑心緩緩飄去，泰馬克斯的驚險依然沒有消去：

不過...是艾菈梅小姐的傳達有誤？還是被什麼事情耽擱著，以至於到現在沒來得及與我會面？

總之，先是瞞上一關了。

現在要緊的是找出艾菈梅小姐，若沒碰上她，又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機會？

一定得趁著這群烏鴉發現，不知他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艾琳娜跟佐扛著醉倒的霍索恩，都是上氣不接下氣。在混亂之際，他們躲進了其中一個房間，萬幸房中無人。

艾琳娜道：「甩開那大塊頭了嗎？」

佐道：「大抵上是。」

艾琳娜聽著外頭的尖厲聲，還有些心有餘悸：「天神啊...我在這裡似乎還能聽到那陣陣嘶吼...」

佐道：「總之，這個地方似乎沒辦法再待下去了。」

艾琳娜覺得就這麼離開，就有點前功盡棄了。「但是我們什麼都還沒做啊。」

佐道：「我能理解妳的心情，可是我們眼下只能先找到加西亞老師，畢竟情報是至關重要的。」

艾琳娜道：「說得也是......對了佐。」

「嗯？」

「休業舞會那晚你究竟是想跟我說什麼呢？」

佐的表情立刻害羞起來，講話也變得結巴：「呃嗯...自然就是那個啊......」

「你說的那個到底是什麼？」艾琳娜道：「不然就讓我猜猜？想聽你說你很帥氣？還是說其實你有尿床的經驗？還是說──你其實喜歡的是男人？！」

佐頓時無言：「......」

這時，外面傳來此起彼落的聲音：

「是誰在那裡！」

「不用多想，鬼鬼祟祟的，肯定是那個賤女人！」

「就是就是，也只能她才會穿梭在這黑暗之中！」

聞聲，艾琳娜尷尬道：「是我太大聲了嗎？要不我們趁現在殺出去？」

佐嘆氣。「已經來不及了......」

「咦？」

發愣間，艾琳娜已經跟他撞在一塊，她對他突然的摟抱感到疑惑。「你，你在做什麼？」

佐倒是顯得從容以對：「妳放心，我有辦法的。」

「你能有什麼辦法？」

佐忽然輕輕一笑。「得罪了......」

當一群吵嚷的囉囉破門，卻只見一個醉死的老頭倒在一邊，還有兩個人摟摟抱抱，其中一個長相非常好看，還光著上身，他摟住了一個龜公，眼底閃過一絲寒徹，猶如颳過一場刺骨的大雪，冷酷地盯著他們。

「哎呀...那真是失禮了。」其中一個囉囉說完，還很敬業的給他們關上了門。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能聽見外頭的聲音：

「天殺的，這是什麼世界？男人跟男人...？」

「這也沒什麼吧？這個妓院不管男女，只要有錢到位就行~」

「不過我聽說了。」

「咦？聽說什麼？」

「我去了那最上層的雅間，就發現晝夜團的凱西恩似乎不近女色！」

「啊？真的假的？」

「這豈能有假？我們派了多少妓女過去，結果呢卻一一給打發回來。」

艾琳娜維持著偎在佐懷裡的姿勢，眨了眨如萱草般的眼睛。「他們...好像離開了。」

上一秒是個相當冷靜，很有掌握力的美男子，不待下一秒，又立刻變回了一個慫包。「對不起！我這也是不得已的......！」

「哦......沒關係啊。」艾琳娜別開目光，突然覺得這感覺好微妙，跟奧格斯塔平時間的擁抱又有所不同。

是什麼呢？

就感覺好像抱著一團冰塊......？

那雪白的胸膛上透著幾絲羞紅，那線條的流暢是少年人的體態，讓艾琳娜不由多瞄了好幾眼。

佐再也不想穿那些輕浮的衣裳，所以隨手拿過放在房間裡的尋常衣服，佐轉過身來換好衣服，他們這才意識到霍索恩已經不在房中。

艾琳娜道：「天殺的，不會是被暮者給抓走了？」

佐穿戴好黑色的手套，道：「應該是聽到晝夜團的人在最頂樓的房間吧。」

艾琳娜道：「那...我們也跟著上去瞧瞧？說不定還能知道些什麼。」

眼下只能把死馬當活馬醫，繼續前進著。

感覺每條長廊上都是那樣的長，好像是無底地道一樣，兩旁層層疊疊的彩緞飄搖，彷彿能把每盞燈火給熄滅消去。

艾琳娜奇怪地道：「從上樓開始，四周都是黑漆漆的...」

「也因如此，所以才適合掩藏烏鴉的尾羽吧。」於此同時，佐停駐腳步，即時拉住艾琳娜的手。

艾琳娜回頭，小聲問道：「怎麼了？」

佐小聲回應：「有人。」

兩人倚在廊邊，但聽另外轉角處有幾人邊走邊聊天：

「勃爾那傢伙終於倒下來了？」

「是啊，是晝夜團的核心們一個一個制服他的！」

「不過也死了不少人啊。我記得這其中還有那個佛利家的車手。」

艾琳娜跟佐同時一凜──就在沒多久，佛利老爺還跟他們聊了幾句啊！

「佛利家？」有人鄙夷嗤道：「顯得自己是多麼高貴的富家，結果還不是個招搖撞騙的騙子。」

「世間艱難，逝者已去，汝等就莫要為難啦。」

等他們離去片刻，艾琳娜低聲啐道：「這兒真是一座魔窟。」

佐道：「我們繼續走吧。」

就在這時，一個老練的妓女徐徐走了過來，還走向了艾琳娜。

艾琳娜只覺得奇怪，但自己還假扮著龜公，也只能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敢問姐姐...是有什麼事嗎？」

那妓女說話很不客氣：「你，有位大人指名要你。」

「指名我...？」艾琳娜疑惑：「請問是什麼樣的大人呢？」

「話不要亂說，跟著我來就是。」

佐道：「艾...」

艾琳娜燦然一笑，道：「你放心，我去去就回，幫我看好哈克啊。」

妓女與艾琳娜一前一後的走著，艾琳娜一路都在忖度：

不會是佛利老爺吧？

可是他不是已經被勃爾打死了嗎？

所以，現在還有誰會找我......

她們來到一條兩邊都是彩幔的闃黑長廊，那妓女就在這裡停駐，冷不防地道：「那位大人就在那個盡頭等著，別讓人久候了。」

不待片刻，妓女好像快步地離開。艾琳娜只覺得：逃得這麼勤勞，必有妖孽！

但是她也只能索性道：「好了...是哪一位大人物想要見見我這個無名小人吧。」

不知今天自己逃了多少條暗黑的走廊，而現在走的這一條長廊彷彿好像要走上一百年之久。

艾琳娜心道：大家也都各自散開了，也不知道這次的潛入行動能不能順利完結...

這時，一個沉靜如水的聲音幽遠飄來：「這裡並不是爾等隨意侵入的...」

艾琳娜連忙鞠躬低頭，歉然道：「實在是非常抱歉，是小的無意闖了進來...」

須臾，艾琳娜緩緩抬起眼來，在那一剎那，艾琳娜與對方四目相視，雙眼同時流盪著金光。

對方似乎怔了好半天：「...妳怎麼會來到這裡？」

「唉？」

艾琳娜還沒來得及反應，對方又道：「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

但聽樓下有人咆嘯：

「樓上有動靜！」

「快！一定是那個賤人！」

對方抓住艾琳娜的手，猛地疾行起來，艾琳娜被她帶著，穿過重重長廊，在艾琳娜的眼裡，一切都是晃蕩而過的五顏六色。

艾琳娜內心驚呼：好快！她的速度很迅速敏捷，就好像一道雷電劃過暮夜。

當她們逃到了一處幽僻的地方，這才知道，對方渾身上下都是烏黑色，還戴著華麗的面具，一看就知道是晝夜團的團員。

但差別在於，艾琳娜並沒有感受到她的敵意，她們面對面，彼此的身形差不多，只不過艾琳娜比她更瘦一些，而且都留著相同的火紅色波浪長髮。

「萬幸躲過了那些人，他們都是在懷疑我是不是洩漏消息的田鼠。」對方緩緩地拿下了蝴蝶半面。

艾琳娜驀然睜大了眼睛，第一個反應是：如果爸爸還在世，他肯定不會讓她出來拋頭露面。

膚色白皙如北方的初雪，她的金色眼睛豔豔閃爍，卻有著北方的冰寒與孤傲，始終不讓人親近。

艾琳娜承認，她是個美人，也難怪海德夫人口中的傻瓜胡果會如此鍾情於她，也難怪海德夫人會如此忌憚她。

艾琳娜發現，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好久不見了，艾琳娜。」良久的靜默間，她說出了這一句話。

她的一句話，便顯得十分的生疏。

「嗯...好久不見。」艾琳娜難以輕而易舉說出「媽媽」這兩個字，畢竟已經十年不見，加上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離開，所以對她來說，這個母親是個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艾菈梅徑直道：「我原本沒打算做好跟妳見面的心理準備。」

艾琳娜一時被她的冷峻跟嚴厲所懾服。「嗯...我曉得的。」

她知道，艾菈梅已經在晝夜團從事將近十年的細作任務，自然知道她的行為作派也跟著任務而有所影響。

她記得，艾菈梅是一個溫和而美麗的女性，最喜歡的是北方路邊的小花朵，她告訴艾琳娜，那是世間上最美的事物。

她也記得，艾菈梅牽著她的小手，步入繽紛的花田中，告訴她這是她最嚮往的平淡生活。

曾經，艾琳娜也嚮往著住在花海之間的美好平靜，然而，當她踏出北方，她的靈魂不只早已成為冰雪，而且，她的身體仍然走向冰凍的世界。

當她踏出北方，她才明白，有些事，並不會按著自己的心願實現，而是前方有著一片同樣嚴寒的雪地刺痛著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就只能走向冰凍的雪地，讓自己變得強大，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心愛的人，在迷失盡頭的嚴冬下維持心中開滿花海的世界。

她相信，現在的艾菈梅應該也和自己的心境一樣吧。

艾菈梅道：「妳是跟著加西亞過來的吧？」

艾琳娜道：「是的。」

艾菈梅道：「那好，我們得走快點，離這些烏鴉越近不是好事。」

艾琳娜道：「那加西亞老師怎麼辦？」

艾菈梅道：「以防萬一，我做了條後路，所以才沒有把文書放在原來約定的地方。」

艾琳娜道：「妳想得真是周全。」

原本是一句讚美，艾菈梅卻以森冷的語氣回覆：「作為一個靈師，就要學會隨機應變啊。」

「......」

見艾琳娜默默地接受，艾菈梅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做好一個母親應盡的職責，實在是沒有能夠教導艾琳娜的底氣。

「聽說妳正在進行靈師候補的測驗嗎？」她趕緊補了這一句。

艾琳娜道：「嗯，對。」

見她一臉無瀾，艾菈梅便釋然道：「都還順利嗎？」

艾琳娜淺笑道：「都好，我還交了幾個好朋友呢。」

艾菈梅意味深長地道：「這樣啊...那可得要好好珍惜啊。」

說到這點，艾琳娜心底萌生一股長久的疑惑：「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妳跟海德夫人之間究竟......」

話音未落，長廊上聲勢如排山倒海，暗影簌簌，就好像好幾隻烏鴉同時飛起。

艾菈梅立刻啐道：「呿！肯定是他們回來了！」

艾琳娜也立即反應過來：「那現在該怎麼辦？」

迫在眉睫，艾菈梅將一卷羊皮紙的文書交給艾琳娜。「我來拖住他們，妳帶著它立刻就跑。」

艾琳娜知道那是至關重要的機密文書，便很快接過。「那妳呢？」

艾菈梅道：「我們分頭走，以妳的本事應該能避開烏鴉的目光吧。」

目下，為了能夠掌控最重要的事情，這樣的決定難以避免。艾琳娜鄭重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艾菈梅道：「妳要記住，黑暗的盡頭是沒有黎明的。」

艾琳娜只顧著點頭：「我知道了。」

很快地，頭頂上一片漆黑，就連幽光也看不見，艾琳娜知道是晝夜團來了，但她知道不能回頭，只能趁著黑暗，以放箭之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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