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日-第五次- - 第一話之一「輝筠」

震動聲彷彿永不停止，伴隨而來的壓力，迫使君綾不情願地伸出一隻手摸索著，接起電話並放到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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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又是現場勘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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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著夢話，君綾從夢境中驚醒，推開身旁熟睡的徐平，聽著電話鈴聲響個不停。來電的是警察局，熟悉的陳組長。她匆匆換上衣服，趕往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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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法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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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穿著西裝、叼著香菸的男人站在封鎖線外，等著君綾的到來。她的第一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場自殺案件，但站在那裡的死者卻讓她覺得事情沒這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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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綾，你來得正好。但這並不是一起單純的自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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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近一看，死者臉上驚魂未定，嘴邊掛著乾涸的白沫。他仍然站立著，一動也不動。

君綾請死者展示墜樓傷口，並仔細檢查他的口腔與身上的疼痛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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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下毒了……」死者低聲說道，聲音顫抖，「他們想讓我消失……我掙脫後衝出門外，最後選擇一躍而下。本來計劃已久的逃亡，如今卻成了我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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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自己拉起衣服，露出被人毒打的痕跡，甚至還有電擊棒燒焦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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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這需要進一步解剖，確認中毒的種類。此外，死者生前可能遭受虐待，且不只一名加害者。能的話，盡快送往檢驗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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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大半夜還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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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份內的事。」

完成勘驗後，君綾回到家，洗了個澡，鑽進被窩繼續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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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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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單純……我無法想像，死者生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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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的睡意將她再次壓回夢鄉，夢裡，她獨自坐在電視機前，不管怎麼轉台，螢幕上播放的都是關於東南亞詐騙基地的駭人新聞——暴力虐待、電擊折磨、活摘器官……

她崩潰地捂住臉，耳邊回響起曾經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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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東南亞工作，聽說那邊收入比較高。只要還清債務，我們就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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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反正你只關心我的錢。」她冷笑，「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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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這次我一定會改變。」

她的前男友輝筠，拖著行李箱走出門，輕輕地關上門，從此再無音訊。

直到新聞報導鋪天蓋地而來，詐騙、毒打、電刑、活摘器官……一條條駭人聽聞的消息，不斷擊碎她內心對他的怨恨。直到某天，她的助理拿來一疊「豬仔」——那些受害者的遺體照片。那天，她第一次在上班時痛哭失聲。

提早下班回家後，她拉上窗簾，蜷縮在沙發上，抱著枕頭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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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這麼傷心……他明明是個見錢眼開的賭徒，整天畫大餅，說著所謂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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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愛他。」腦海中浮現另一個聲音，「也許他對金錢的觀念很糟，甚至傻得可笑，但你真心愛過他。而他對未來的憧憬，或許也是真的……只是現在，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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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輝筠不是這樣的人……我只是忍受不了，他在背負巨額債務的情況下，仍然抱著賭徒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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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你的錢辦生日派對、拿自己的錢投入未知領域，卻每個月向你借錢還債、甚至為了錢出賣自己……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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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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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被愛情與情傷沖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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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只是被愛情與情傷沖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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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綾在深夜裡與自己對話，說服自己放下。

然而，當解剖台上出現那具疑似他殺的遺體時，她無法抑制地想著，輝筠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下場？

中午，她與助理一同用餐，卻始終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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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綾，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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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只是想起一些難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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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仔細端詳她，發現她的眼睛紅腫，嘴唇因咬合過度泛著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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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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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她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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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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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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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偶爾放鬆一下也好。我在你家樓下等你，一起叫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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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當晚，君綾與助理來到一間清靜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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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綾，你都喝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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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來一杯『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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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烈？你確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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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唯一的問題就是我還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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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無奈笑了笑，也點了一杯「B-52」。兩人舉杯，一飲而盡。

夜越來越深，酒精催化下，君綾終於向助理傾訴起自己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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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欠債、賭博，從沒想過改變……但我卻在夢裡，不斷看到他最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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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知道他的死活。」助理說，「說不定他活著，正在詐騙別人；又或者，他逃了出來，現在還在流亡。」

君綾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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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怎麼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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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詢問徐平，卻又隱隱擔心，他是不是在隱瞞自己什麼……

這個夜晚，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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