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科幻BL／強強／陽光攻ｘ軍人受） - 3. 馬賊再臨

若博士選冬應上車是因為他曾為軍人，那他派上用場的時間比兩人想像中更快。

在冬應上車的第十四天，馬賊再次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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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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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是星艦上出生的孩子，從未腳踏大地，也不習慣落葉歸根。

他想，其實這流動牢籠與他很相襯，火車似太空與地球之間的過渡處，讓他離土地數吋之隔，處於空中去慢慢摸索、熟習陌生的母星，偶爾出車，踩踩草原與石丘。

貪婪之時，似安排自己實地野外體驗的幼園學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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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漫長的拼圖遊戲，把他親眼所見、親手所碰的景物，與在星艦上翻爛了的地球百科、史書一一進行對比，他時常有既視感，在嶄新之國卻似故地重遊。

火車運行的規律聲讓他以與別不同的方式想起母親，那些書籍的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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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髮男人在車頂曬屍體時晃盪著雙腿，向藍天呼出的苦菸味，也逐漸變得熟悉了。

身體不管冬應的反對，對被曬得溫熱的車殼、對搖晃的節奏，對香菸味、鐵鏽味、草腥味變得親密。冬應遲早也會懷念手指插進泥土中的濕潤柔軟。

冬應正歇力阻止身體習慣車旅生活，他不值得故溫知新的快樂，但對亡母的掛念、每天都陌生又漸漸熟悉的流程在扯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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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雲南一片陽光普照，陽光似傾盆暴雨般曬得頭髮發燙。

阿默讓博士在蘆葦田旁停車，好讓屍體們可以盡情享受好天氣，大啖陽光。

冬應自上車後一直失眠，曬屍時無所事事，便難免恍惚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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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再無精力去替孩子們編髮了——之前，阿默在午睡中途突然醒來，發現冬應偷偷給孩子們編髮時，笑得跟成功偷腥的貓似的，還驚奇於他的高超編髮技術。自此之後，冬應就沒有偷偷摸摸地編了，反正阿默都發現了，他便明目張膽地去做。手快的話，一下午可以替三至四個孩子編好美麗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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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金髮同事好像在碎碎唸關於泥土（或花）的事，已經說了三分鐘，冬應硬是沒聽進一個字。

「⋯⋯意思是，有些花會因為泥土的酸鹼而變色！像繡球花就很經典啊，在偏酸的土下會變藍色，中性環境是白色，鹼性時就變粉紅色。那跟土壤中的鋁離子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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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冬應的眼睛被光點一閃，他一個激靈便抬眸。

也有光點在阿默的臉上飄，會反光的東西正瞄準他們！

冬應飛身就將阿默撲壓下去，菸枝也彈跳逃生。

嘭——

阿默未及驚呼，下一秒，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就響起了，但聲音從車頭傳來。

阿默大叫：「駕駛室！」

馬賊想擒賊先擒王，潛伏至射程能達之處便先殺駕駛員、占領車頭。博士現在應該在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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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竟然問：「剛剛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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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幹，馬賊用槍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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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急著去確認博士的安危，才把雙腳從卡槽中拔出來，冬應已攬著他一個翻滾，讓兩人直接從車頂摔下去，以火車作掩護，以免馬賊再開槍直取他倆人頭。

「啊！啊啊——嗯！你想摔斷我的頸嗎？！」

兩人摔得雙腳亂纏，阿默過了兩秒才發現冬應以大手握護著他的後頸。

現在也不是痛叫的時候了，冬應為了讓他全神貫注竟捂住他的嘴。「叫博士暖車準備開車，把遠程武器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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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捂嘴的阿默只能對上方的男人瘋狂點頭。

冬應一鬆手，阿默便跳起來衝入車內，他在走廊猛衝幾步對車頭大叫：「關門，暖車開車！」

阿默知道跑到這裡已足以讓博士聽見。

跟其他交通工具一樣，為免為奪走控制權，駕駛室布防是全車最嚴密的，一旦降下鐵窗跟艙門就難以攻堅。一想到若剛剛的偷襲得手了，馬賊就直取了博士跟車頭，阿默便一陣惡寒。

啪——啪啪——

果不其然，駕駛室立即傳來一連串上鎖聲響，阿默一吼完衝過兩節車廂再跳上桌面，一條手臂深入頂櫃，抓出獵槍及裝子彈的小袋。

他向後跳，尚未站好就衝出車外，心裡為冬應的安危而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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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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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狗娘養的馬賊！冬應他甚至連子彈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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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賊的孤注一擲沒有得手，反而警醒了坐在車頂上的他們，如今，馬賊再潛下去，不在蘆葦海面上冒半個泡。冬應知道僵局不會維持很久，若馬賊們不肯放棄，那就要趕在開車前攻擊。

如今敵我不動，冬應急步走到車間露天通道，似大貓般靈敏地把身體甩上鐵梯。

他使勁一蹬，眼睛便堪堪露出車頂，好察看敵人的人數及位置。

火車的戰略好處是占有高地，壞處則是他們不能拋下火車逃走，而暖車須一定時間。

占高後便看到白草田間的敵人軌跡，在末日瘋長的葦草很高，若要跑起來，不斬斷或分開葦草便舉步為艱。目測有三人潛伏，但很可能是誘餌，還有同夥潛藏在火車右側的小樹林去夾擊。馬賊們應該至少有兩把遠程武器，子彈從兩個方向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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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阿默回來看見冬應半身露於車外都嚇死了，立即猛扯他的衣尾。

冬應跳下來，接過阿默手上的單管長獵槍。

阿默知道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冬應的視力跟勝算都比他好。「不是你那些花俏的太空槍，它沒有瞄準器。我已經上好彈了，自動五連發，你對準後扣這位置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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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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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五發。這是替換的子彈，只有三發。」阿默把圓筒型子彈塞進冬應胸前的口袋中，「好處是這槍沒什麼後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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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程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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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不，保險起見要抓七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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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再無疑問，手一推便將阿默推貼至車壁上。

阿默在心中咒罵他是個啞巴，但心有靈犀，立即微微蹲下。「嗯！」

冬應平地跳得高，一腳才踩上阿默的肩，另一隻腳已跪上車頂。

冬應一冒出車頂就扣下板機，開了一槍！

咔噹——

空彈殼從長槍右側飛出來，脆生生的擊上車頂。

阿默不知道冬應有否瞄準。是不是只打中了空氣。他立即舉高義肢去構冬應的屁股，果不其然，冬應的背在下一秒便壓下來了！

「嗚！」阿默一咬牙，苦撐承重，黑髮男人才沒有向後翻跌。這獵槍沒太大後座力，但冬應用慣能量武器，哪能不受影響？經此驚險後，冬應立即膝行至車頂中央，無遮無掩，完全不管安危。

剛剛那槍似打進海水中，激不起一絲浪花。阿默跑到車廂間隙中盡力遠眺，跑來跑去看，而錯落有致的葦田沒綻出任何血花，彷彿那是繚無人煙的無辜荒野，唯一聲音是風吹習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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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嗎？」

阿默向上叫。他也明白絕不能把戰線延至車內，只以他們兩人難以守車，必須於野外解決馬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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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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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讓我看看那群孬種躲在哪！挪開點！」

完全的寂靜持續了十秒，阿默豈是能呆等之人？顧不了安危，三兩下便也爬上車頂。

阿默邊爬鐵梯邊吼：「肯定是散裝馬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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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裝馬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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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團夥作案，各自為政的，分贓不勻時還會死幾個人那種。我看他們是看見火車停在他們的地兒，臨時起意騙到了五、六個最蠢的過來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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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一上去就被前任軍人抓著肩膀，那隻手又緊又有勁得跟鐵鉗似的。冬應把活人也當成工具之一，將他拉過來「擺到」自己前方。阿默險險穩住才能半跪半蹲，而他還沒蹲穩⋯⋯

喀！槍管已托於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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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你是想弄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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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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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需要轉去我的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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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熱辣的彈殼會從長槍右邊彈射而出，阿默可不想臉上被燙疤。

阿默握著槍管轉擱到右肩，槍管幾乎是一碰上去，冬應就開槍了！

咔咚——

阿默連那什麼時候出現的葦田軌跡都還沒看清，冬應已開槍。冒煙的兩個彈殼叮叮數聲互撞，在車頂上共舞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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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嗎？！」阿默大叫，貼臉揚起的槍響引起耳內轟鳴。「天啊，該死的⋯⋯該死該死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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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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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的什麼意思？給我中！我們沒子彈了！你瞄準點，再不行就換我⋯⋯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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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噹咚啪———

馬賊也不是省油的燈，趁冬應重振旗鼓，突然直起身子還擊。一個馬賊開槍了，聽到槍聲的其他馬賊也紛紛響應，他們站起來邊掃射邊向前推進，大大縮短與火車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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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來馬賊們不會放棄。

注定阿默跟冬應也不太可能只在車頂守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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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之中，冬應竟然躲也不躲，只顧進攻而不防守。阿默想怒叫「我不是你的軍隊下屬」，卻知道那是徒勞。他還有錯覺只要將情況全盤交予冬應手中，勝算會更大。他只慶幸馬賊的準頭也不佳，必須更為貼近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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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混蛋真的把他當槍托用，用力一握、一推，就移動了阿默上身的角度。

冬應將槍管拉後，當阿默感到肩上的長槍重心後移時⋯⋯

咔噹——

冬應又開槍了，而且射中了。

柔柔擺盪的白田之中，鮮血突地噴濺，似白布上縫的紅花。

一道最接近的軌跡立即消失。

阿默明白了，冬應在連開兩槍後掌握了大口徑子彈的落點，他已抓到感覺。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馬賊也漸漸走進射程內。

阿默發現馬賊被蘆葦阻擋視線，無法密切完整地察看同夥的狀況，那絕對是他們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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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互有攻守後，又是一輪漫長的寂靜，橫亙其中的是無害透明的風聲、蘆葦磨擦聲。

阿默的一條小腿死死壓在車頂，都快被燙熟了，心裡每秒都期盼火車能立即開動。

熟悉的震盪卻賭氣般遲遲未來，暴陽下，他們維持相依的姿勢不敢鬆懈。

噠——

黑髮男人的熱汗滑落，滴到阿默的太陽穴，混合他的汗一同流下，水花打在車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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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聽到冬應淺吸了一口氣，屏息，然後⋯⋯

咔噹——咔噹——

第四、五槍是連發的。

白茫茫的蘆葦間再濺出兩道血柱，染紅了白絮。車頂被冒煙的彈殼燙出黑痕。

冬應不用換氣就擊中兩人，若阿默不是被槍管燙到衣服快起火，都想跳起來歡叫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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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行接近火車，肉眼可見的三個馬賊都中槍了。

馬賊倒下後立即被如雪葦草所吞噬、掩埋。這是無聲之戰，一望無際的雪原看似歲月靜好。

阿默知道那只是暴風雨的前夕。五發子彈已用完了，他立即把槍甩下，上手掏出冬應胸前口袋的新彈。他打開槍匣開始填彈，爭分奪秒、動作極快。

冬應眼神如鷹，一眨不眨地學習如何填彈，正準備把長槍接過去，左方傳來一陣震動。

他倆同時抬頭，竟見一隻鬼祟大手露出車頂，抓住植物人幼童的腳踝。

那個打算偷竊的馬賊見被發現，一把扯走小熊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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