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科幻BL／強強／陽光攻ｘ軍人受） - 6. 自負的同情者們

阿默很久沒與博士如此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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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抱著他的腦袋，輕聲柔語地安慰了他不知多久。

淺淺呢喃像細雨般掛於耳垂，往下滴，順著脊骨流淌，化成皮膚上爬的淅瀝白噪音。

阿默眨眨濕潤且疼痛的眼睛，已擠不出新淚。他低頭，頭髮在博士的胸腔上沙沙作響，他看到自己包裹好的指頭，不禁搓了搓OK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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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跟無措一同蒸發，只剩下被燒得中空乾涸又奇特沉重的皮囊。

阿默的脊骨是那根撐皮旗桿，但沒多大作為，鑑於他深陷貴妃椅中而半個人倚著博士。博士一手插在他的髮間，拇指輕蹭著頭皮；另一隻寬厚大掌包裹著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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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說：「冬應偷偷進你房、翻你的東西，是他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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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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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說：「我們一直相依為命，我跟你，我有時甚至會覺得這世界只剩我們兩個人⋯⋯你一時之間很難適應家中多一個人，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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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很多時候，當火車像一縷乘風破浪的液體穿梭無垠荒野，方圓百里不見活人，連炊煙跟野獸都缺席時，整個地球便似死剩火車上的他倆，連蟲子都不存在。由始至終，他只有博士，博士也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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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說：「不管怎樣，你都還有我。我『聘請』冬應時不知道他的品性，俄國政府向我保證他只是政治犯，沒想到⋯⋯總之，是我考慮不周令你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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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博士的錯。

可能⋯⋯也不是冬應的錯？呵，那冷冰冰得跟機器人一樣的高䠷男人怎看都像連環殺手。若佐藤冬應只是政治犯，阿默就把義肢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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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說：「其實我也有察覺你的心理創傷、對食物的執著，但我不想迫你，希望你用自己的步調去慢慢振作，這是我尊重你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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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自大的混蛋，嘴上說「我已不信教、我沒信仰」，卻硬要扮演他的救世主。誰要求過他這樣做了？他知道什麼叫他媽的創傷後遺症嗎？明明每天端著一副「我有創傷」的苦瓜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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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說：「你跟冬應很像，都因為道德上模糊不清的罪被判刑。因為你們天生同理心氾濫？無法視而不見或好心做壞事？別人會說你們是過於自負的同情者。惡習難改，你已經在變好了，但冬應還沒有，他對你做得太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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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準備好讓冬應親近，卻虛情假意地邀請冬應休假同遊。

每次被拒絕後既失望又鬆一口氣，似到挑戰場地時被告知「今天先回去吧」，他回身就去點算床下食物以得到慰藉。是傲慢地同情冬應，還是心存僥倖，仍抱持著緲小的希望：或許呢？

博士若知道他如此病態會說什麼？還會覺得他從惡習中「改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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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不介意他只是聆聽，續道：「其他人不會懂你、冬應不會懂你，只有我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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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冬應不是跟我們同地區的人、不信同一宗教，他甚至沒踏足過地球。那不是他的錯，是基因注定了他生而低劣、黑髮黑眼，他是叛徒的子孫⋯⋯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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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還吐了很多特別輕、特別軟的碎絮，阿默只捕捉到一半。

博士共情他而去怪責冬應，歸疚於冬應的基因、血源與天性，但說那不是冬應的錯，畢竟沒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博士原來早知道他藏在床底跟心中的髒秘密，卻毫不介意，說他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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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為他準備濕巾抹臉，又為他處理傷口。

他們一起低聲禱告，節奏漸漸同步。

博士抱著他的肩，任他在胸膛上流淚，似安撫委屈孩童而不是大男人。博士說這世上只有他真正懂他，他們要相依為命，還承諾會一直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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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暗的房中，一豆燭光下，阿默向上看，看到博士改造後似無機質的警醒藍眼，而銀灰髮絲變得透明，被光穿透，以黃金凝成的線織出了荊棘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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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在心中禱告了，慈悲為懷、寬宏大量的博士就再一次拯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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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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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他們就沒再講過一句話，阿默沒正眼看過冬應。

火車上鎖碎活多，卻是流水作業，阿默得心應手而冬應向來舉一反三，兩人之間竟可毫無交流卻相安無事。除了有默契得令人發噱，又讓阿默認知到自己向來做的是熱臉貼冷屁股。

你瞧，當他不說話，交流分貝便降到零，證明由始至於只有他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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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凍起來的剩食，冬應花了兩天才吃完。

為什麼阿默會知道？因為冬應就坐在他對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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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說，阿默以往即使各種纏煩，但從沒強制冬應跟他同檯吃飯。進食是私人的事，為免浪費食物，任何會壞胃口的事都應該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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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一大早，當黑髮男人自然地坐進他的對座時，阿默的心底微微一震。

彼時他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小麵包，對窗口盤腿而坐，立起的一膝托著義肢。

冬應理所當然地坐下後便開始布置早餐，而阿默準備好走人。

這傢伙是白痴嗎？若冬應不是來道歉的，他就不需要跟這混蛋共處多一秒⋯⋯

他挪起屁股，冬應彷彿掐著時間般打開食盒。

冬應在平行時空肯定是馴狗高手，這看似無心的舉動令阿默把屁股放回去。食盒中放著阿默的專屬陷阱——那晚的剩食。

阿默可以走，眼不見為淨，管冬應會不會浪費、會不會偷偷扔掉食物，但他又想，其實留下也沒想像中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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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餘光瞄了瞄——切得凹凸不平的麵包片、沒醃過的淺色肉丁、撕得太碎的萵苣跟香菜⋯⋯沒吃過豬總看過豬走路吧？冬應卻硬是把不超過三個步驟的三明治弄成一場災難。

食物互相推擠得變了形，麵包還被緊挨的蛋餅弄濕。他也打賭冬應只解凍了，沒費心思去開火回溫，因為菜肉看上去比死屍還硬，再想到冬應不懂得調味⋯⋯

這堆玩意肯定難吃得毀天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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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伸出白皙的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表情不興波瀾。

⋯⋯幹，這男人的味蕾是基因改造時刪了嗎？

隨便了，只要他不吐出來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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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悠悠收回目光重投窗外，有一下沒一下將麵包撕條放進嘴裡，味如嚼蠟。

盒中食物不少，冬應還是比他更快吃完。食盒被洗刮一空，乾淨得連一顆麵包屑都看不見。

⋯⋯這樣的食盒，冬應還有多少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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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晚餐，黑髮男人都帶著食盒坐到對面。

盒中全是剩食（認真的，為了那場羞辱他的大戲究竟準備了多少道具？）但阿默回心一想：呀，因為冬應胃口不大，所以才把戰線延長了。

他們默默工作半天，又隔著一張桌子靜靜各吃各的，滋養著快長苔的沉寂。

不想對著冬應那張令人倒胃口的臉，阿默抱膝踩著椅面，直面窗口，只留給同桌者一張陰沉側面。很長時間裡，車廂中除了灌進的呼呼風聲，便只有細碎窸窣。冬應總是比他更快吃完，盒子被狗舔過般乾淨，那當他洗完盒子回來時，他們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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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很厚面皮——至少這點得到全車人的共識，阿默不確定那是不是面癱的後遺症。

再怎樣不像，阿默也是有自尊的（雖然在同事面前跪著扒食對他維持名聲沒幫助），所以在第二天，冬應似沒事人般接近餐桌時，阿默便考慮要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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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整天下來不說半個字卻仵在他眼前吃飯，以為只要吃完那些剩食就算兩清嗎？這是史上最輕描淡寫、最方便的示好嗎？還是冬應想為自己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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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想吼他，卻覺得又被冬應惹怒就輸了。

阿默可能是瘋了，但不蠢。

⋯⋯他知道那不是玩弄。不，那不是羞辱。

是像博士說的「自大的同情」，那種阿默從未要求、高高在上的善意觸怒了他。幹他娘的，佐藤冬應又不是精神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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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火車前行，如刀雕的排排石鋒逐漸刺破霧幕，昆明的石林浮現在視野中。遠處，高聳的石柱如大地的脊骨，從平原上拔地而起，錯落有致，被霧氣環繞時充滿力量及靈性。

石林的影子在火車疾奔中不斷變換，巨石山的縫隙被陽光之刀穿過去，噴濺出明暗交錯的光影，形成一幅幅奇異的皮影戲。

阿默把手肘托在立膝上，邊看景邊以拇指磨蹭下唇，OK繃的粗糙質感很新鮮。

對面那個漆黑頭頂變成深藍色，還鋪上一堆菱形陽光，每當髮絲被吹起，光塊就似下一秒會起飛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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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午的食盒又是顏色跟配搭都很可疑的三明治小切件（都散架了）。

一如以往，冬應默不作聲地細細啃；阿默目不斜視地眺覽遠景，始終如一。

冬應吃到三分之二，阿默微側身，以兩根指尖勾著食盒邊緣往自己拉。

冬應抬目，安之若素，似阿默心血來潮之舉只為他倆日常。

阿默挑挑揀揀，伸進盒內的手指撥了撥，最終執起一塊看著還行的肉丁。

他把肉丁拋進口中，舌頭碰到肉的那一秒，他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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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佐藤冬應是想毒死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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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肉咬下去有冰渣，還沒煮熟一股血腥味！

阿默第一反應就是吐出去，於是死死捂著嘴巴。

不！不不不不⋯⋯他不可以浪費，死都要吞下去！他一定得以身作則，不然之後面子該往哪擱？

他雙手捂嘴，藍眼快射出兩道閃電劈死冬應，而那雙恬靜無波的黑瞳，竟敢明目張膽地泛起笑意——冬應的眼尾多了兩條笑紋，童叟無欺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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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一聲，阿默把那惡毒肉塊硬推下喉嚨。

他鬆手，整張臉已是漲紅，急忙喝下一大口水洗嘴！

「咳！咳咳咳⋯⋯你的味蕾是被政府閹了嗎？！」

阿默的瀟灑姿態被破壞殆盡，他本來都不想跟冬應說話。「你是想自殺還是毒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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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男人還有那狗膽表現驚訝：「是你剛偷吃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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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說得沒錯。幹，這混蛋竟還指責他惡人先告狀。

阿默一直在心底悶燒的怒意被火上澆油，臉色比燒了十年的鍋底還黑，但面皮比穿山甲皮還厚的男人把食盒拉回去，面不改容地細嚼。

阿默久違地正眼看冬應，半秒就被燙傷般收回視線。

男人的右顴骨像抹了油彩般又青又黃，中間有一條裂開的血痕，顯得那張臉更慘白。

機械拳頭很可能打裂了臉骨，冬應卻硬是沒作處理，沒縫針、也沒敷料。

⋯⋯阿默是真不懂啊。對自己如此不在意的人，為什麼偏偏要去招惹他？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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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說你是個愛多管閒事的混蛋。」

博士說他們都是惹禍上身的自大同情者——但翻譯過來就差不多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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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程度上我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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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在心底加上：惡毒的話題終結者、他媽的反社會人格。

他舔舔唇，又把視線像小皮球般用勁拋出窗外，「所以⋯⋯我們現在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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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吃午飯，你在試圖與我聊天。我們在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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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為什麼跟你說話總是那麼煩？我是說⋯⋯你不打算，就是⋯⋯道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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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凝滯了三秒，黑髮男人好像從餐具的交疊形狀中悉破了天機，拳頭緊緊握了一下，便抬頭認真地凝視他，道：「我為偷進你的房間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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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不可置信地嘆笑一聲。「⋯⋯呵，你認真的？」

這傢伙在開玩笑對吧？這麼多破事中只為偷進他房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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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在準備自己的晚飯，你到來後指責我浪費食物，然後推跌了幾碟食物，咒罵我，再跪下把地上的菜肉都吃了，最後打了我。我在當中的參與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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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像也說得沒錯。若冬應用他的角度重述事件，嗯，的確就是那樣。

他怎可以讓這故意挑釁他的無賴巧言逃脫？

這傢伙還在裝傻，是打算裝兩相無事後繼續他的「拯救實驗」嗎？為什麼？

阿默用力閉眼，雙手各四指在桌面敲了敲，咚咚咚咚，然後合掌成拳。「你也看出來了，我跟食物的關係不是很⋯⋯健康。我很抱歉我打了你，但你的確表現得像個混蛋，做得很不厚道，所以我也不是真的很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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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成功得到冬應的全神貫注，黑髮男人臉上死寂，只有握得死白的關節洩漏了心情，證明他不是無動於衷。好吧，阿默能看出冬應還沒準備好談這件事，雖然他不知道憑什麼這混蛋比他表現得更像個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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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有⋯⋯一點點小問題，我已經在處理了，就不勞你去費心了。你也不是年度最佳心理健康獎的候選人，你的問題在我眼中看來也比木星還大。畢竟我們是罪犯嘛，不稀奇。所以，君子協定，我們都少管閒事，河水不犯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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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都要為自己的成熟懂事而感動，天知道他絕對有權利不冰釋前嫌，冷戰到死。

肯定因為他的提議太誘惑，所以冬應才緩緩垂眸，換取思考時間。

纖長的眼睫隱隱顫動，半掩老是濕漉漉卻看不出情緒的黑眼睛。

冬應對著如同生化武器的特色菜，良久，終於說：「我會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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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辦？看著辦是什麼意思啊？

阿默惱怒地咕噥，忍著一頭撞上桌子的衝動，拍了拍桌面就離席。

「很愉快的對話，冬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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