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在雷響之前守住光的影子 - ６隱瞞Ⅱ

一關上掩飾設備的拉門，看看時間，走出更衣室，就煩惱起他是不是應該做點東西送去給知亞吃。還有知亞會不會乖乖吃下。

剛才處理事務的俐落與氣勢此時都沒有了。

「秦先生，」伊哲小心的叩響知亞的房門後呼道。

「進來。」知亞的聲音聽起來像悶在什麼東西裡面。

他端著放有簡式餐點的托盤進去，四下搜尋，正疑惑著，就看見知亞從盥洗室探出頭來，快速的說：「你等一下。」就又縮回去。

伊哲納悶著方才知亞探出頭時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把東西放下，再回頭時，知亞已經穿好白色浴袍出來了，這時伊哲才恍然覺悟，根本聽不進知亞正說著的話。

「我正想過去問你，」知亞頓了一下，隨手抹掉快流進眼睛的水珠，繼續說：「那熱水有一陣沒一陣的，不太穩定，這是怎麼回事，那冷水又冷的像冰一樣，是山上的雪水嗎。欸……」他一頭金蜜色長髮濕漉漉披散著，長呼一聲，猶豫的腳步踩在鋪了地毯的地板，他似乎很匆忙的穿上浴袍，完全沒有先擦乾身體和頭髮上的水。

知亞的話並沒有說完，他還想弄明白為什麼水那麼冰，但是伊哲太過安靜，他的話就不覺停了住，舉目望過去，伊哲的眼神閃爍不定，面露不安。知亞立刻想到，他是否給伊哲太大困難，他一個人照料他的生活，熱水這種鎖事，他是不是不懂？所以難住了？

想到這一點，知亞想把問題收回來，看伊哲為難的說不出話來了，偏又不知該怎麼緩轉這件事。

他再次把快要流進眼睛的水抹掉，但多少還是刺激到眼睛了，剛才沖洗的並不是很乾淨。

知亞眨眨眼，努力張開，一個柔軟的觸感先是覆上顏面，然後搓揉他的頭髮。

「請您先把身體和頭髮弄乾，您有偏頭痛的毛病，頭髮洗好一定要立刻吹乾。」

看得見伊哲的表情時，他正以一種「您怎麼又這樣」的表情看他，嘴角還牽起深深的笑意。

「至於您剛剛的問題，應該是熱水供應器剛開始運作，還不流暢，您一兩個小時後再試試，應該就不會這樣了。」

伊哲細心擦著他頭髮上的水，一邊叮嚀著：「您的頭髮要趕緊吹乾啊。」

「我知道了，我自己來。」知亞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接過他手上的毛巾。

兩人的手有短暫的交會，伊哲忽然很沉靜的望他。

「怎麼了？」知亞直覺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問道：「是泡泡嗎？」

伊哲眼神太定了，慢慢的搖頭說：「不，沒事。」他往後退了腳步，又說：「沒事，我先出去了。」

知亞不明白他為何有這種表情。

「好吧。」

自己為何也跟著冷淡起來，好像這之間有種他所不能拆穿的真相，他得跟著隱瞞起來。

「桌上有我為您準備的餐點，請您等會記得吃。」

伊哲的眼珠快速的往桌子一瞥，就低頭帶上門。

知亞完全停下來，手裡的毛巾垂到地上去。

回過神的時候，已想不起剛發生了什麼。

只是心頭有些煩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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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哲佇立在門另一邊，眼珠微微發光。

凝定著的意志力此時剛瓦解。

那看起來像是來自瞳孔深處的神祕光，湧上一波激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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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亞，他應該沒有想起什麼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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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真痛恨自己是半個人類。

止不住因為太緊張而換氣過頭的呼吸，他得撐著牆，才能忍著，勉強走回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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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你怎麼在伊哲的房間裡面？』

那個夏天，伊哲十三歲，知亞十四歲。

洗完澡，走出來的時候，剛好聽見開門聲，這個時間，知亞應該還在上課。

「簡老師又把你的圖畫批評的一無是處了吧？」伊哲眨著眼睛，歪頭問道。

知亞納悶的伸出手指向只穿著三角褲的伊哲，說：「你為什麼好像沒有…」

本來一臉還想要拿伊哲取樂的竊喜模樣，然後，知亞表情像是吞了他碰都不敢碰一口的辣椒油，滿臉通紅，整個人顫抖起來，胸口起伏喘著氣。說：

「啊！伊哲，你…你是女生！」

過了一會兒，又驚詫不已問道：

「可是，你好像也沒有胸部？你…你好奇怪……，你的身體為什麼長這樣？」

注視伊哲下體的眼神，像是看見外星人。他只差沒問出口：你怎麼沒有睪丸？

雙手緊握，指尖插著掌心，幾乎要流出血來。

伊哲臉上彷彿被人打了好幾拳，五官擠在一起，露出類似憤怒、羞愧的表情。

想算是知亞再無知，此刻，也已經開始後悔了。

「我…不是在笑你啦……，你可能剛剛開始發育…，對吧！」知亞推著雙手連忙解釋著。他已經把視線往上，直接面對自己闖下的大禍：伊哲的表情，從沒有露出過這樣複雜的情緒來。

「伊哲你先別生氣，好不好？」知亞哀求著向前走一步，卻看見伊哲像是驚弓之鳥，猛然瞪著他，伊哲臉上滴著水，那究竟是從濕漉漉的頭髮，沿著臉頰往下流，還是，伊哲哭了？

「不要…不……」伊哲摀著嘴，眼中充滿恐懼。

知亞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了伊哲害怕的對象，他移動步伐，慢慢往後退，希望可以讓伊哲冷靜下來。

直到他的背碰到不應該存在的物體。

啊！讓伊哲感到恐懼的是……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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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伊哲忍著失控的情緒，轉向旁邊不敢看。

知亞不懂，伊哲為何要跟他道歉。

「你太大意了。」站在知亞身後的人，制式冷酷的責備道。

一陣強烈的暈眩感，知亞瞬間失去意識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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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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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類標準來說，他既不是男生，也不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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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任著首席護法的身份與職責，為了方便，他將自己打扮做男孩子。

聽說人類有的人生下來是雙性人。

無論他是「假兩性畸形」或「真兩性畸形」，性徵直到青春期有沒有顯現出來，都是不需要公開討論的。

可是，如果被主人知道，肯定會影響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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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這件事吧！』

感應到伊哲有危險，而過來處理善後的道場，說：

『除了你我，這件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不要再哭了！』

他將知亞的記憶，用一扇很強大的法門深度封鎖起來。

『以後，他將不會隨意進入你的房間。你也千萬不要與他有任何進一步的接觸了，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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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每當知亞想找他，都不會再進他的房間，甚至不曾敲門。因為心靈受到了「暗示」。

為了完全隱瞞起來，伊哲在知亞面前的態度開始改變了。

兩人的距離，絕不可有任何過分親暱的觸碰。

『雖然封鎖主人的記憶，但是，在繼承誓約達成以前，他是有可能會「覺醒」的。所以，要嚴防任何「抹除暗示」的行為，你要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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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哲渾身顫抖，努力控制著不讓湧上來胸口的激動，傳達給道場。

身為他的護佐，他們之間有強烈羈絆，又是相對光的關係，每當他的心情喧染過度，道場總是會感應到。

所以，他得立刻穩住，冷靜下來。深呼吸好幾次，為何空氣是這般稀薄啊！

知亞微露的胸膛，夾帶著一股賀爾蒙的興奮感，那張毫無防備的臉，弄濕的金蜜色長髮，聲線、腔調，每一處細節，現在都在伊哲腦海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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