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寫手札記 - 《收納社》第六章：訊號

「城市裡的電子設備都在互相通訊，」老闆娘看著監測儀器說，「它們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怨念網路。每一個被霸凌過的人，每一句惡毒的留言，都在這個網路中留下痕跡。」

螢幕上顯示著台北市的地圖，無數紅點像星座般連成詭異的圖案。

每個紅點都代表一個被怨念感染的設備，而連線則代表負面情緒的流動。

那些線條組成了某種龐大的符文，籠罩整個城市。

「這幾年科技發展太快，」老闆娘說，「人們的負面情緒找到了新的寄宿處。那些被辱罵、霸凌、傷害的人，他們的怨氣全都存在了數位世界裡。而現在，這些怨氣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識。」

我們的儀器偵測到最強的訊號源來自台北市中心的一棟商辦大樓。

那裡有一間科技公司，專門開發社群媒體軟體。

每天有數以萬計的留言、貼文在他們的平台上流傳，其中包含了大量的負面情緒。

但更詭異的是，這些訊號似乎在進行某種計算，就像在執行一個龐大的程式。

紅點的移動並非隨機，而是形成了某種規律的模式。

老闆娘說，如果讓它繼續發展，整個城市的電子設備都會被感染。

「看這個，」她指著螢幕上一個特別亮的點，「這是上個月那個網路霸凌自殺事件的被害者。她的靈魂被困在社群軟體裡，不斷重複著臨死前看到的留言。而每當有人點開那些留言，她的怨氣就會透過螢幕傳染給閱讀的人。」

我們趕到科技公司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大樓外表看似正常，但所有的螢幕、監視器都在閃爍著詭異的代碼。

那些不是普通的程式語言，而是由無數微小的人臉組成的符號。

「它們在寫新的程式，」老闆娘說，「用人類的痛苦作為程式碼。每一行都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每一個符號都是一聲哭泣。」

電梯把我們帶到頂樓的機房。

推開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我倒吸一口氣：

所有的伺服器都在運作，但散發著詭異的紅光。

最駭人的是，那些機器發出的聲音不是一般的運算聲，而是無數人的低語、哭泣和尖叫。

「這就是源頭，」老闆娘拿出一個特製的隨身碟，「得把『淨化程式』植入主機。但要小心，那些被困在網路中的靈魂不會輕易放手。」

果然，當我們靠近主機時，所有的螢幕突然亮起。

無數張臉孔在螢幕上浮現，有老有少，有生有死。

他們都是曾經在網路上受傷的人，而現在，他們的怨念已經和這些機器融為一體。

「你們為什麼要阻止我們？」

一個由數位雜訊組成的聲音響起，「這個世界需要改變。當每個人的設備都被感染，當每句惡毒的話都會立刻反噬說話的人，人們才會學會尊重。」

老闆娘搖搖頭：

「以怨報怨只會製造更多怨念。是時候讓這些靈魂安息了。」

她啟動了淨化程式。

瞬間，整棟大樓的電力系統都開始失控。

無數的尖叫聲從每個設備中傳出，那些被困住的靈魂終於獲得解脫。

但同時，我們也聽見了更多的聲音：

道歉、寬恕、和解...

當一切結束時，我們在系統日誌中發現了最後一段代碼：

「願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螢幕，都不再反射惡意。」

收納社的紀錄新增了一條：

數位怨念清除完成。

但只要網路世界中仍充斥著仇恨，新的怨靈就會不斷產生。

建議後續追蹤：所有社群平台。

那天之後，每當我使用電子設備時，總會想起那些被困在數位世界中的靈魂。

或許，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們輕易傷害他人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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