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寫手札記 - 《靈異巡檢》第六章〈歸零〉

銅鈴的聲響在工地上迴盪，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每一聲清響都引起黑色巨人的顫抖，那些被困在它體內的魂魄發出痛苦的哀嚎。

王建明臉色鐵青，手中的符咒被黑色火焰纏繞，火光中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儀式？」

他冷笑，「看看四周吧，一切都太遲了。」

遠處此起彼落的震動聲中，其他工地的法陣已經啟動。

整個科技園區籠罩在詭異的黑霧中，地面的裂痕如蛛網般蔓延，最後連成一個巨大的圖案。

每個工地的祭祀者同時舉起雙手，吟誦著相同的咒語。

烏雲密佈的天空中，隱約能看見無數人影在翻滾。

「門已經打開了。」

林志遠突然說，聲音出奇的平靜，「但不是他們想要的那扇門。」

他手中的古玉突然發出耀眼的青光，那些古老的符文像是活過來般流動著。

我注意到玉上刻著和王建明法陣相似的圖案，但方向完全相反。

光芒中，能看見無數細小的符文在虛空中交錯，形成一個更大的法陣。

「你...」

王建明似乎意識到什麼，臉色大變，「你是圍封者！二十年前封印我父親的人！」

「當年就該完成的事。」

林志遠將古玉高舉，「今天必須結束了。你父親的選擇，延續了這片土地的詛咒。」

黑霧中傳來低沉的轟鳴，一個巨大的漩渦在空中緩緩成形。

那不是通往陰間的門，而是一個龐大的封印法陣。

漩渦釋放出強大的吸力，園區內所有被喚醒的魂魄開始不由自主地上升。

「不！」

王建明怒吼，「你們不能這樣！我們等了這麼久，地下的主人答應過我們...」

「二十年前，你父親也是這麼說的。」

林志遠嘆息，「但有些門，永遠都不該打開。那些存在許諾的永生，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詛咒。」

我終於明白，林志遠從一開始就不是來阻止祭祀，而是要利用這場儀式，徹底淨化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王建明他們的法陣確實打開了通道，但方向卻完全相反——不是將地下的東西帶上來，而是要將所有不該存在的東西徹底送走。

黑色巨人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體內的魂魄瘋狂掙扎。

那些糾纏的管線開始崩解，露出內部真實的面貌——數不清的屍骨，全都是歷代陪葬者的遺骸。

每一具骨骸上都刻著詭異的符文，那是某種古老的契約。

「陪葬者的結局只有一個。」

林志遠說，「生前是祭品，死後是守門人。該歸去了。」

天空的漩渦越來越大，強大的吸力將一切不屬於人間的存在捲入其中。

白袍祭祀者們的法陣失去控制，那些被刻意保留在人間的魂魄終於掙脫束縛，化作點點光芢消散在漩渦中。

園區各處的工地傳來此起彼落的爆裂聲，那些被改造的管線紛紛斷裂。

地面的裂痕開始癒合，彷彿一切都在回歸原狀。

遠處傳來警笛聲，但那些趕來的人永遠不會知道今天真正發生了什麼。

「你騙了我們！」

王建明撕心裂肺地喊叫，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原來這些陪葬者的後裔，也早已不完全屬於人間。

他們的血脈中流淌著契約的詛咒，注定要重複先祖的命運。

「不，是你們的先祖欺騙了你們。」

林志遠平靜地說，「讓你們以為守護地下的主人能帶來永生。但那些存在，從來就不是要守護的對象，而是必須被封印的黑暗。」

整個科技園區響起最後一波巨響，所有被改造的管線同時崩毀。

地面的裂痕完全癒合，大地恢復了平靜。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烏雲時，漩渦中的最後一絲黑霧也消散無蹤。

工地上只剩下我和林志遠，以及一地斷裂的管線。

清晨的陽光照在工地上，一切都顯得如此正常。

「結束了？」

我問。

「是的。」

他收起古玉，「這片土地的詛咒終於解除了。那些被困在這裡的靈魂，也可以安息了。」

我打開手機，發現之前的那些詭異照片都消失了。

只剩下最後一張：

林志遠站在工地中央，手持古玉，身後是初升的朝陽。

照片的一角，依稀可以看見那個女工程師的身影，正對著鏡頭微笑。

「以後不會再有巡檢員了。」

他說，「這是最後一次淨化。」

「那些魂魄...」

「都回到該去的地方了。」

他望向遠方，「包括那個女工程師。她其實是來幫忙的，只是我們來不及告訴她真相。有時候，看見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正說著，遠處傳來工人們的說笑聲。

他們像往常一樣來上工，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無知覺。

園區的大樓依舊聳立，只是那些原本糾結的管線，都恢復成普通的樣貌。

「你的工作...」

我猶豫著問。

「結束了。」

他微笑，「但你的才正要開始。」

他遞給我一張新的名片，上面只有一行字：

「城市守望者」。

而那個老舊的銅鈴，現在依然掛在我的床頭。

每當夜深人靜時，它偶爾會發出輕微的響聲，像是在提醒著這座城市地底下，那些未曾結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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