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寫手札記 - 《城市夜語》第三章：夜市鬼影

士林夜市的某巷子深處，有一條老街，裡面聚集著一些營業超過五十年的老店。

這條巷子離主要的小吃街有段距離，觀光客很少會走到這麼裡面，就連在地人也漸漸遺忘了這些老店的存在。

我在foodpanda當外送員，專門負責深夜十點後的時段。

同事都說這條巷子晚上很「特別」，尤其離夜市打烊前的訂單要特別小心。

但深夜的外送費是平常的三倍，租金壓力下我也只能硬著頭皮接。

那天接到一個來自巷子深處的訂單，顯示的店名是「山東老牌水餃」。

奇怪的是，這家店的評價高達4.9顆星，但在Google地圖上卻完全找不到，每天只在深夜時段會突然出現在平台上。

機車沿著基河路轉進巷子時，路燈一盞一盞熄滅。

空氣中飄著一股說不出的香味，混合著煙火氣和某種陳舊的氣息。

老店的鐵門都拉下一半，但透過縫隙，隱約能看見裡面有人影晃動。

「山東老牌水餃」在巷子的最底端，一盞老舊的紅燈籠在門口搖晃。

招牌已經褪色，但還能看出是手寫的字體。

門口坐著幾個顧客，正在低頭吃著熱騰騰的水餃，但他們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異常模糊。

店裡瀰漫著蒜香和醋香，卻又摻雜著一股說不出的腐臭味。

一位穿著老式圍裙的老太太在煮水餃，她的動作很慢，像是被放慢的影片。

抬頭看我時，臉上的皺紋深得不太自然。

「外送的啊？」

她的聲音沙啞，「等一下，馬上好。」

我注意到店裡的時鐘停在晚上九點四十七分，但手機顯示已經快十一點了。

牆上貼著發黃的舊照片，都是些老台北的景象。

最奇怪的是，照片裡的人好像在動。

坐在門口的客人開始轉過頭來，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容。

他們的面容模糊不清，像是老照片一樣泛黃褪色。

其中一個開口說話，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要不要也嚐嚐看？這是最道地的老味道...」

老太太端出一碗冒著熱氣的水餃，包子皮有種異常的慘白。

「這是給景美國中實驗大樓的訂單，」她說，「那邊的師生很喜歡我們家的水餃。」

我愣住了。景美國中的實驗大樓在三年前就拆掉了。

正想拒絕接單，卻發現手機螢幕已經變成老式收據的樣子，上面用毛筆寫著：

「山東老牌水餃，特製餃子一份，1975年9月13日」

店裡的顧客全都站了起來，他們的身影開始扭曲，變成了一張張泛黃的老照片。

最恐怖的是，我認出其中幾張臉孔，是前幾個月新聞報導的無名屍案件。

「別急著走，」老太太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你不好奇這些水餃是用什麼餡料做的嗎？」

她的臉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年輕女孩的面容。

是去年在士林夜市失蹤的那個日本留學生。

我拔腿就跑，但巷子好像被無限延長，永遠跑不到出口。

身後傳來此起彼落的笑聲，還有老式點餐機的叮咚聲。

最後是警察在文林路找到我的機車，上面還掛著那個詭異的外送單。

而我的手機裡，多了一則五星好評：

「老店的滋味永遠忘不了，歡迎再來。」

從那以後，foodpanda的系統每天深夜都會跳出這家店的訂單。

但再也沒有外送員敢接了。

偶爾路過那條巷子，還能聞到陣陣餃子的香味，伴隨著模糊的人聲和老式收音機的雜音。

而最近，又有外送員在士林夜市失蹤了。

他們最後的定位，都停在那條看似無人的老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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