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守護天使好像不會照顧自己 - 04 聖騎士飛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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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長那時候笑起來很可愛耶。」「我只是覺得薩米那時候很白癡。」「他真的是白癡，聖騎士跟神靈的契約一次只能附著在一件武器上面，結果他捨棄了劍，選擇把契約綁在他的白癡飛拳上面。」「難怪他之後戰力大幅下降。」「是啊，因為薩米覺得山窮水盡之後的反攻很帥氣，所以山窮水盡的狀況反而是他期待的。」「可是可是……那樣至少很帥吧……」「莉莉安，難怪薩米會吃到妳的口水，然後變成現在這樣。」「這兩件事無關吧！那是薩米自己要在聚餐的時候偷喝我的酒……」「誰叫妳顧著趕稿，趴在那邊睡覺找靈感。」

　　聽見了布料摩擦的聲音。

　　偶爾還聽見女孩子的笑聲。

　　「把薩米這樣放著沒問題吧……」

　　「妳還是把他的臉轉過去好了，不然說不定他會在最差的時機點復活。」

　　「這樣？」

　　「以前從來沒這麼想過，但他的睡臉越看越像吉娃娃耶。噗。」

　　「好啦，我們快換衣服吧。」

　　不甘心。

　　總覺得好虧。

　　可是……不甘心又是怎麼樣的情感呢？

　　好想要活動身體。

　　身體。

　　肉體。

　　說到肉體，會聯想到——

　　慾望。

　　「——啊！」

　　「怎麼了？」

　　「薩米的臉突然轉過來了耶，好可怕。」

　　「應該只是重心改變而已，妳看瞳孔還是沒有反應。」死靈法師說。

　　「不行，這真的很可怕。」吟遊詩人嘆了一口氣，「不能讓他把眼皮閉起來嗎？」

　　「那妳去啊。」

　　「我不要，我很怕屍體，黛安妳去啦。妳不是死靈法師？」

　　「——薩米會不會是想要偷看我？」天使問。

　　「……」

　　「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了。我覺得……我還可以吧。妳們看，嘿。」

　　「這邊有浴衣可以換喔，有需要的人可以過來。」

　　「嗚嗚……為什麼要轉移話題？」

　　「放假的時候，不要講不開心的事情。」死靈法師說。

　　「為什麼會不開心？哪裡不開心——這件內衣很可愛吧——」天使聽起來很不爽。

　　「手上有十萬先別定存，這樣投資一百年多賺兩顆饅頭。」

　　「莎夏小姐，我不知道妳原本想說什麼，可是我覺得妳說了很過分的話。」

　　「好啦，我們來小組分隊，我是想去按摩池，晚點才去泡溫泉，有誰要跟我跑行程的？」

　　「噫！」

　　「大奶怪說她不去。」

　　「我哪裡惹到妳……我這幾天曠班，連渡假村的打工都丟了耶……」死靈法師的聲音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到最後，死靈法師小聲地說：「喜歡白癡飛拳的聖騎士，再不快點起床，畢業旅行就要結束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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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ʚ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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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喝了太多酒，我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想要上廁所。

　　我們訂的房間是便宜的通鋪，每個人的棉被都鋪在地上。雖然房裡沒有光源，但由於其中一側的拉門通往庭院，而且今晚是滿月，於是仍看得清楚物品的輪廓。

　　離我最遠的是愛琳，愛琳睡在靠庭院的位置。接下來是黛安，她用棉被將自己的身體完全蓋住，彷彿一塊膨脹的年糕。再來是莉莉安……莉莉安？

　　莉莉安不見了，她的棉被掀了開來，不知道跑去哪裡。

　　畢竟是成年人了，所以我沒有湧現出找她的慾望，只想要快點上廁所。

　　但就在起身的時候，我發現下半身相當沉重。掀開棉被才發現原來是莉莉安抱住我的腰，她的睡姿還真差。

　　而且隱約能聽見她說著夢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她是在夢裡向我道歉嗎？

　　我盯著空蕩蕩的右手，突然覺得心情沉重。

　　畢竟我真的不在意少一條手臂這件事。

　　「薩米……我不應該……把你的右手拿去當掉……對不起……我真的……好想吃龍蝦……」

　　「不用擔心，我不會原諒妳的。」

　　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笨蛋。

　　我於是悄悄在莉莉安耳邊說「我要把妳吊起來打」，然後祝她做個好夢。

　　但就在我爬離被窩時，莉莉安突然「嗚嗚對不起」地抓住我的小腿，將夢裡的情緒轉變為現實的災難。

　　說起來很離奇，但現實就是那麼離奇。

　　我一個重心不穩，沒想到摔進黛安的被窩。

　　一摔進去，就感受到肌膚的溫度，我努力睜開眼睛，發現原來黛安習慣裸睡。難怪她要將自己裹成一塊年糕。

　　不對啊，妳這個人真的不脫光就沒辦法睡嗎？這是通鋪耶，不是妳家房間耶？我試著在內心自問自答，好減輕罪惡感。

　　「……」我看著她。

　　「……」黛安也看著我。

　　黛安緩緩舉起手臂，擋住自己的身體，然後伸出手指，用瀏海擋住自己的臉，開口：「我說過了，我們的感情還不夠好，而且我會挑。」

　　「對不起，我剛剛是因為——」

　　「出去，求你了。」黛安難得快哭了。

　　我趕緊連滾帶爬地離開她的被窩。

　　為什麼今天這麼倒楣啊。

　　我不是受到「祝福」的人嗎？

　　剛才那一切難不成都是幸運的事情嗎？我不這麼覺得。我甚至有可能會因此失去從事聖騎士的資格。

　　聖騎士其實是擁有諸多限制的職業。

　　某些聖騎士會因為背棄教條而失去神恩，導致他們需要懺悔才能重新得到神靈的認可。雖然這類人在教會不難見到，但我實在不希望在懺悔時跟旁人進行痛苦的對話。

　　假如坐在身旁的陌生聖騎士是「為了報血海深仇而不小心殺戮成性，於是前往教會尋求平靜」，而那個人如果接著問「那你呢」，我實在無法回答。

　　我無法說出「因為我在某個晚上弄哭天使，而且還摸了帝國死靈法師的胸部，所以戰神瑟拉開始瞧不起我，說我沒資格當聖騎士」。

　　那樣一來，我身旁的假想聖騎士應該會說「這樣啊，不用擔心」，或是換一句「你的人生這麼精彩，為什麼要當聖騎士」之類的。

　　唉。

　　總之，先深呼吸，先結束這場腦內風暴吧。

　　我站在房間的中央，不知道接下來何去何從，而且好想尿尿。

　　我的前方跟後方，此時分別有兩團年糕棉被傳出哭聲，讓我的內心充滿壓力。對不起黛安，然後莉莉安妳這次是自作自受。

　　沒關係，我不會再跌倒了。

　　事不過三。

　　我已經想不到其它能讓我跌倒的理由了。

　　現在我唯一的任務目標就是離開這個房間，然後找到廁所。

　　值得慶幸的是，房間兩側的拉門分別是通往外側庭院以及中庭的假山造景，無論哪個方向都能抵達廁所。

　　一側是愛琳與黛安，另一側是莉莉安。

　　因為擔心莉莉安再度「嗚嗚薩米對不起」地抱住我，所以我走向另外一邊，最後小心翼翼地拉開通往外側庭院的拉門。

　　拉門被我打開了。

　　由於月亮移動，已經看不到先前的滿月了，但腦海還殘留著晚餐時的煙火畫面。我覺得那個畫面是我心中的寶物。

　　感慨之際，我看見不遠處的夜空出現奇怪的火光。

　　那是直線的火光，一下往左，一下卻又往右，似乎缺乏方向感，但不知道為什麼，似乎不斷朝我靠近。

　　隨著距離的縮短，我終於明白那是什麼。

　　那是我晚餐時射出去的「聖騎士飛拳」，因為是實驗品，所以沒想到直到現在才跌跌撞撞找到回家的路。

　　飛拳後方還閃爍火光，代表擁有一定程度的推進力。

　　「不要、不要過來。」

　　我以驅趕野狗的語氣試著跟自己的右手溝通。

　　然而我的右手聽不懂，可能是因為我的右手沒有耳朵吧。現在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咻——

　　聖騎士飛拳狠狠撞上我的手肘，將我推向房間裡第三個人的被窩。

　　重心失衡的瞬間，我閉上眼，不斷默念「對不起戰神瑟拉，請讓我繼續當聖騎士」。

　　「啊！」

　　「——噗嗚。」

　　總而言之——

　　我最後摔進愛琳的被窩裡，並且把她吵醒了。

　　兩個人的姿勢相當危險，我的臉似乎貼著她的大腿。再加上因為她穿著東方的傳統服飾，所以我跟她的大腿之間沒有任何阻擋。

　　我快哭了。

　　對不起戰神瑟拉，請讓我繼續當聖騎士。

　　雖然我馬上就爬起來，可是愛琳確實已經醒了。

　　她嚇得抓起棉被，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小聲地說：「說起來妳可能不信，但是在剛剛——」

　　「嗯，我不信。」她說。

　　「事情發生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你給我好好道歉。」

　　「——對不起。」

　　我乾淨俐落地跪在地上向愛琳磕頭。

　　那份愧疚感，與其說是因她而產生，不如說是我沒辦法接受自己變成那樣的人。我沒有讓別人哭的興趣，也沒有騷擾別人的興趣。這不是聖騎士的職業包袱，而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總之我跪得相當久，額頭甚至都麻了。

　　我緊閉雙眼，聽著深夜蟲鳴。

　　直到菸草燃燒的氣味傳入鼻腔。

　　「……」

　　維持下跪的姿勢，我抬起頭。

　　拉門依舊是打開的狀態，外側是通往庭院的長廊。

　　愛琳此時坐在長廊，成為夜景的一部分，地板由於打過蠟，隱約反射牆壁上的燭火。搖曳的光影讓人的心情平靜下來。

　　愛琳翹著腿，讓白皙的腿部從衣著中稍微露出，手裡則是拿著煙管，輕輕敲擊長廊的地板，減少菸草之間的縫隙。接著她讓紅潤的嘴唇吐出一口白煙。這是個沒有風的夜晚，所以白煙形成絲線，凝重且緩慢地飄往我看不見的地方。

　　我跟她終於對上視線，但久久都沒有人說話。

　　愛琳再度用煙管輕觸地板，示意我坐在她身旁，並說：「你把我吵起來了，負起責任陪我聊天吧。」

　　「社長……」

　　我趕緊閉上嘴巴。

　　啊。

　　說錯了。

　　那是愛琳在另一個世界的稱呼。

　　「……」愛琳別開視線，用鼻子笑了一聲，然後重新看往黑夜。

　　我後來加入她，同樣成為夜景的一部分。

　　那是滿月已經離開人間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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