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守護天使好像不會照顧自己 - 06 戀愛喜劇定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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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我們今天也來日常關心一下薩米的健康狀況。醫生，他的狀況如何？」「死掉了。」「看來健康狀況很穩定呢，太好了。」「黛、黛安……妳應該……真的有替薩米放復活術吧……都已經第六天了……」「老實說，我覺得薩米說不定死掉會比較開心，他跟出版社請的假都快用完了，結果還是沒醒過來。」「……」「對不起哭哭飯糰，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哭哭飯糰！妳才哭哭飯糰！」

　　聽見了莉莉安的哭聲。

　　還有黛安的聲音。

　　她先是靠近我，接著說：「該做的其實都做了。他的靈魂在身體裡，神經系統也沒有受損，只是定格在『醒過來』的前一個瞬間。」

　　「所以是……他不想醒過來的意思？」

　　「人的身體跟機械不一樣，人比較複雜，所以接下來我們只能碰運氣，但那些行為都是所謂的偏方。」黛安說。

　　「——啊。」

　　「社長想到了什麼？」莉莉安問。

　　「妳提到偏方我就想到了。妳們有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就是『只要吐司落地，永遠是塗了奶油的那一面會著地』？」

　　「莫菲定律啊，好像不錯。然後呢？」

　　「雖然這樣說有點奇怪，可是……」愛琳遲疑了一下，「我們大家都看過戀愛喜劇的作品對吧？」

　　「怎麼突然說這個？」

　　「無限猴子定理！」

　　「妳看，連莎夏小姐都看過。」

　　「——等一下，妳們應該不知道莎夏小姐剛才說的『無限猴子定理』是什麼吧？她這次不是隨便亂說的樣子。」黛安停頓幾秒，似乎是在確認其他人的眼神，「『無限猴子定理』是指如果給一隻猴子一台打字機，並且讓牠隨機按下按鍵，那麼只要給牠的時間無限大，猴子就幾乎必然地能打出世界上所有的字句，甚至是一整本著作。即便是『你也有錯喔天使』也有可能。」

　　「聽起來好像跟莫菲定律有關聯，就是『只要有可能發生，就會發生』的那種感覺。」

　　「妳們都好聰明……」莉莉安小聲地說。

　　「也就是說——」愛琳拉高說話的音調，「莎夏小姐現在可以正常說話了對不對？」

　　「又或者莎夏小姐所說的『無限猴子定理』這句話，其實也只是單純的『無限猴子定理』的產物。」黛安推論。

　　「……」

　　「那個……」莉莉安加入話題，「妳們覺得那隻不存在的猴子比薩米重要嗎……」

　　「莉莉安妳不覺得剛才那情形很有趣嗎？莎夏小姐說的話竟然會被她所說的那句話本身抹消掉自由意志，這件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莎夏小姐真的有自由意志嗎？」愛琳意外地興奮。

　　「思考好快樂……啊……呼呼……」黛安發出銷魂的呻吟。

　　「夠了！妳們有病啊！」

　　莉莉安發出如同金絲雀的大叫，接著傳出實心木材的碰撞聲。她或許拍了桌子。

　　「——把話題拉回來啦！」

　　「對不起。」

　　「我在反省了。」

　　「『我在說謊』。」

　　「喔喔又來了！如果莎夏小姐剛才那句話有說謊，那麼她剛才那句話反而會變成實話，但是她如果說的是實話，字面上卻又說自己在說謊。這是經典的雙面矛盾啊！」

　　「——莎夏小姐！」

　　「嘎啊……嗚耶……」

　　「拜託不要對她生氣，我替莎夏小姐道歉……對不起……」愛琳咳嗽了兩聲，「看來就算繼續進行這樣的腦力激盪，薩米還是沒辦法醒過來……所以我剛才其實是有想到跟莫菲定律有關的東西，才會問大家是不是看過戀愛喜劇。」

　　「……」

　　「好啦，我就默認大家都看過。」

　　「……」

　　「我們先默認薩米是某個後宮故事的男主角，這樣沒意見吧？」

　　「——哼。」某位專畫戀愛喜劇的天使漫畫家有點不開心。

　　「戀愛喜劇不是常常出現這種畫面嗎？就是女主角換衣服的時候，男主角會突然陷入各種意外，然後從千奇百怪的角度看見女主角的裸體，甚至有的還會英雄造時勢，用自己的雙手開創福利。所以我才提到莫菲定律。」

　　「我知道妳的意思了，我可以PASS嗎？」黛安顯得相當抗拒。

　　「——不行，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可能性。」莉莉安語意堅決，「如果就差黛安妳一個，如果真的就是因為妳不脫衣服，然後薩米醒不過來，妳要怎麼負責？」

　　「負責上香？」

　　「——脫！我叫妳脫！」

　　「不要！」黛安難得發出慘叫：「妳自己先脫啊！」

　　「——脫好了！換妳！」

　　「完了，這個女人瘋了，早知道我就不提了，莎夏小姐我們快跑……」

　　「——妳們一個都逃不了啊啊！」

　　我的守護天使頓時變成侵擾人間的業火。

　　人間哀鴻遍野。

　　我大概是在那時候睜開眼睛的。

　　然而映入眼簾的並不單純是女性的裸體，她們活動的肢體定格在我的眼底，我彷彿看見充滿躍動感的世紀名畫。

　　畫面中央是披頭散髮、倒臥在地板的莎夏小姐，愛琳朝她伸出剛才撿回來的衣服。右側是踩著桌子衝刺的莉莉安。至於在畫面左側，黛安則是仰望天花板，懷裡捧著被脫下的連身裙。

　　那場景讓我聯想到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地毯式轟炸，也就是畢卡索畫筆下的那幅《格爾尼卡》。

　　太慘烈了。

　　我甚至下意識替自己施放聖療術，好移除內心的震撼，卻突然想起來這是個難以施放魔法的世界，而且我也不是聖騎士了。

　　雙手都是純粹的肉體，沒有義肢了。

　　這件事讓我的心情意外複雜，我於是用雙手摀住臉，聯想起童年時期的某個畫面。

　　小時候的我，只要在假日睡過頭，醒來時看見日落，就會忍不住放聲大哭。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是因為假期結束的關係。

　　實際上並非如此。

　　當時的我肯定是因為太過孤單，認為無論何時醒來都看不見父母，所以才感到絕望。幸好當時有莉莉安陪著我，否則童年應該會變得更加滄桑。

　　現在就更不一樣了。

　　身邊有人等著自己醒來慶祝，原來是這麼開心的事情。

　　因此這次我摀著臉，湧現的並不是感傷的情緒。

　　「哈哈……哈哈哈……」

　　我覺得我瘋了。

　　醒來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放聲大笑。

　　但那是幸運活下來的人才有辦法做到的事，所以我繼續笑著：「哈……呼哈哈哈……」

　　「啊，吉娃娃醒來了。」

　　「阿基里斯追不到吉娃娃……」

　　「醒來就……就好……嗚……我的身體……」

　　「——薩米薩米薩米！」

　　雖然不太敢睜開眼睛，可是我感覺得出來我的守護天使正朝我衝過來。

　　她抱住我，不斷說著「你回來了」。

　　畢業旅行的這段期間，莉莉安換了別種洗髮乳，我聞得出來。

　　但除此之外，一切都跟以前差不多。

　　跟很久很久以前差不多。

　　聽起來就像是某部童話的開端似的。

　　「我回來了。」所以我的台詞也只能是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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