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文》徵文比賽——沉（續4） - 待辦清單

「約定好了！等到了夏天，我們就去半月灣看海吧。」2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oCfZNau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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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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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見到了站在斑馬線對頭的Z。Z穿着一身粉紅的連衣裙，在朝他用力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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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的身後，是連綿不斷的棉花糖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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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出神地想：在這樣的好天氣下做最後的了斷，也算是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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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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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死在這裏，好像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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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看我！」這時，Z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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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斷思緒的W茫然地望向不知何時已游到很遠很遠的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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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深吸一口氣後便潛入海中，剎那間消失在W的視野中。她濺起的白浪花轉瞬即逝，痕跡褪色迅速，就好像她在一秒間便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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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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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忘記了怎麼游泳，他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停止了踢腳與擺動手臂，猛地沉下去喝了一口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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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看見了近在咫尺的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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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底，在蔚藍與白浪的腳下，W不合時宜地想起小時候，自己曾經跟著老師與同學參觀海洋水族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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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水族館裏昏暗的藍色燈光在地上流動，他穿梭在海洋隧道中，左邊是面露微笑的魔鬼魚，而右邊則是一群五顏六色的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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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地上一道厚重的影子從他後頭緩慢地追趕上前。那道影子很大，不消一秒便吞噬掉所有小孩……包括W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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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抬頭看向上方時，正好看見一尾黑白色的鯨魚的肚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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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出神，再低下頭時身側已沒有熟悉的人，於是他一個人在角落坐了很久，直到Z慌慌張張地跑回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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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看見他跟着Z歸隊時似乎有些錯愕，但還是甚麼話也沒有說，而只是默默地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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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想過死，不只一次，但每次想起，總不免牽涉到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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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下沉，是否也會拉着Z一起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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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鯨魚，死去時不會化作萬千星火，而只不過是一具腐臭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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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會很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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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掙扎過、迷茫過、歇斯底里過，最後覺得累了，寫下一張待辦清單，就當作是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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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書的最後一行寫着：和Z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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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水面下伸出頭來的W有些缺氧。Z卻並無大礙，甚至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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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明年夏天，也一起來這裏玩吧！」Z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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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提醒自己：拒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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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着Z眼裏一閃一閃的光，他實在說不出傷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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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樣與愛的人道別？他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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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甚至不知道他要去赴死，太突然的離去，會讓她困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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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W沉思片刻，說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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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W最終選擇了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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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沉不過彈指的事，一切快得像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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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下沉原來可以如此無聲無息，你甚至無法聽清他沒落於水中的剎那到底是哪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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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你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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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輕輕地把手按在清單上頭，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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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繫兩人的繩子突然就斷了，只剩下一件未完成的待辦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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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Z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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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拋了錨，卻還是留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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