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異世界 - 11-4

當我打算離開這裏，走近他們的時候。一隻手將我的嘴捂住，而另一隻手則鎖住了我的脖子。强大的臂力是我無法掙脫開來，而被他强行拖去書架的遮掩處。我嘗試用腳拍打地面，但被他朝我肩膀處用力下壓，導致我跪倒在地，無法施力。然而，這時，背後的人説話了：

「先別出聲，我不會傷害你的。」

「嗯嗯哪？」

「噓——」

我認得這把聲音。並不是陌生人，而是認識的人，這點令我完全放鬆了下來，乃至忘了嘴被捂住的事實。是的，那個人是依洛亞。

「依洛亞小姐？」

當她放開手時，我便馬上轉過頭，輕聲細語地問道。不用等待回復，這正是依洛亞的臉。可是，依洛亞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在分開之後，我們並不是過了很久的時間才對啊。

「我叫了個幫手。」

明明沒有問出來，但她確實回答了我的問題。只不過，她貌似對我不是很感冒，反而，在回答了我的問題後，便穿過我，一昧地走去槊雷煾他們的位置。

......等等，為什麽要走過去呢？而且，還要我不出聲。是為了找他們吧。可是，卻隱藏自己嗎？依洛亞認識槊雷煾嗎？不對，她肯定不認識才對......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她認識，而且，她還很確定他是誰。

「等一下......」

我趕緊拉住依洛亞的手臂，她轉頭看向我，擺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當然，作為受害者的我也知道，阻止她，是多麽愚蠢的行為。

「你在幹什麽？」

生氣了、生氣了......怎麽辦、該怎麽辦？沒多想就拉住了她，但接下來呢？

「我、我、我......」

一個字都説不出來，明明是我拉住了她，但，來到嘴邊的話就是説不出來。

「要不，再等一下？」

「你......在説什麽？」

完蛋啦......為什麽我會説出這種話。振作點呀我。

「呃......你......那個......是要去他們那裏，對吧？」

「......如果你是在擔心什麽的話，你大可放心。」

「是嗎......」

「很快就會結束的。」

果然是我想的那樣！依洛亞輕鬆地掙脫開我的手，並繼續向前走，這次，手裏還拿著飛刃。而我又一次地纏住了她。而這一次，依洛亞的表情明顯地變得更兇惡。

「我、我、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麽？」

嗚哇......我到底該怎麽説明啊？有沒有人能幫幫我啊......

「那......那個我、那個......」

即使現在拼命地尋找方法，再怎麽安撫自己，再怎麽試圖冷靜，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心臟跳的很快，像要跳出來似的，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越發頻繁，且雜亂無章。四肢無力，仿佛就連站起來都快不行了。然而，依洛亞並沒有注意到這些。現在的她，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兩人身上。

「你們能找到他，並且綁起他，這不説明你們知道他的身份嗎？」

「是這樣沒錯......」

「那為什麽？」

「......不能殺了他......否則......」

「會失控。他是這樣告訴你們的是嗎？」「這......」

「我知道該怎麽做。」

此時，依洛亞將我的手甩開，但這一次，她沒有走開，反而是轉身看向我，並將手上的飛刃擧起來給我看。

「這裏面有三百六十七個魔法陣。」

三百！

就算是身為吊車尾的我也知道，在同一個地方放置兩百個左右的魔法陣已經是極限了，何況是在一個飛刃中刻畫三百多個，這是......

「不可能的？你在想這個，我説的對嗎？然而，這是有可能的，並不是因為能夠成功運作，事實上，這一飛刃中的魔法陣並不能運作，相反，它們會互相排斥。」

那......那不成......

「看你這表情，你應該也已經猜到了吧。確實，作為一個軍人來説，他們會更加注重於應用，而不是原理，更何況，在現實中，不會有人去嘗試這種做法的，所以我能理解被忽視的理由。」

依洛亞説道：

「説到這份上，你還有什麽理由要阻止我嗎？」

畢竟，他是這麽説的，說他想要去自殺。所忌諱的也不成問題的現在，我，到底想做什麽？那個藏在心裏的疙瘩還沒有消失。為什麽我還是不能接受？有什麽我是不能接受的？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簡單來説，就是對惡的强大惻隱之心，以至於做出並不符合常人能理解的所謂「善」。單看這個解析，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前世的社交媒體裏也常常能看見這個名字出入在各論壇間。然而，這並不是一種精神疾病。誠然有十分多的人把它拿來作文章，也有一定的討論聲量，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症狀描述與內容存在許多爭議，它仍然只存在於口耳相傳之中。它並不是一種「病」，也不是「症」。可能，只是一種創傷後遺症罷了。維克圖就是其中的例子之一。本來我還在想，為什麽有關於被殘害的記憶會被遺忘，為什麽就連差點被殺害的記憶都會留不下來。此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創傷後遺症。亞優當時所治愈的，不只是維克圖的外傷，同時亦把她的「内傷」也給治好了。現在看起來，當初的傷害，可能轉移到這裏吧——想對於槊雷煾的辯駁。這麽想的話，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其概念是對的，也並非不無可能。

「槊雷煾是吧？」

如今，這個自稱加害者，兇手的人，就在我的眼前，那個把我的肚子捅出一個窟窿的人，就在我面前，被我綁在了椅子上。

「是的，就是我。」

「我沒要你回答這個。」

事實上，我也沒有預料到我們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到真兇。如此一來真的有那麽一點魔幻的感覺，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順利，倒是有點不真實的同時，更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似的不安定感。

「你......真的想死嗎？」

因為被綁起來的緣故，他沒有做多餘的動作，只是扭頭過來，看著我。

「為什麽想問這個？」

「不方便嗎？」

「怎麽可能？要是我不想説，我就沒必要說之前的那一大串了。何況還要被你們抓起來呢。」

「我是説。在我看來，你並沒有很想死的感覺。」

畢竟，我也體會過，想死是怎樣的感覺。

「因為如果我隨隨便便地就去死，死了固然好，但沒死，那些不相干人也會被我拖下水。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然而，你明知如此，還想著進來嗎？實際上，我們也確實受到了你的攻擊。這是你無法忽視的才對，不是嗎？但，你卻選擇來到這裏嗎？」

聽到這裏，槊雷煾低下了頭，顯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並沒有為其説的話背書。

「我知道這麽說很自私，也很不知所謂，但那一次是一次意外。」

「意外？」

「每一次的失控，我都不能控制，也因此，我讓它變得容易控制。」

「......怎麽説？」

「雖然不至於讓它不能呼吸，但在睡覺之前，我都會在距離城鎮的五公里處挖一個大坑。」

「然後把自己給埋了？」

「但還是死不了就是了。」

槊雷煾如此説道，然後又接著説：

「當時，我正準備離開，然而，我卻昏倒了。」

昏倒？

「什麽導致的昏倒？」

「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個時候，我全身無力，連施力都做不到。理論上來説，我並不可能會被他人偷襲，因為假如真的是某種鎮靜劑的話，他勢必得用針筒或類似的東西才對，但能使用錆魔法的我，是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的。」

「那魔法，不會有失效的時候嗎?」

「不，錆魔法與其他的魔法不同的點在於他對使用者的魔力操作精度的要求十分的高，以至於成爲反射動作似的直覺，就像劍士遇害的第一反應往往不是反擊，而是拿起劍。再加上，很多時候，我們的魔力來源自礦物本身的魔力，就連魔力的消耗也不必在乎。」

「真是便利的魔法啊。」

「畢竟，我們是『武器』，不是『人』。」

「我們......軍隊的人嗎？」

槊雷煾停頓了一下，這才説道:

「......他們都麻木了，對於殺人，他們沒有任何的猶豫，甚至將其當作一種樂趣，不過，這怪不得他們，如果我沒有逃出來的話，我大概也會變成他們那樣吧。」

「......」

「你就對你的同伴說吧，我並不需要同情，只是......我想找到讓我死的方法，對你、對她，甚至對這個世界來説也是件好事，不是嗎？」

「是嗎......那樣的話，真的很可惜。」

「你這什麽意思?」

「雖然説得那麽冷，但我也並非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雖説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但殺人這件事，你接受不了，那麽，我們也是如此。」

接下來，看看他是什麽反應吧。

「我們打算把你送到軍中。」

這話一出，槊雷煾如我所料地表示出震驚的同時，亦有些緊張。

「等一下！我......」

「不管怎麽樣，如果我們選擇了幫你，那麽就代表說，我們這個實體，參與了你的死亡，也就是説，我們將會成爲幫兇。至於軍隊的人對你的處置，我們沒有權利左右。」

這下子，槊雷煾可説是徹底慌了，下意識地就想掙脫開來，然而，可能是意識到這樣做只會讓自己有更多的嫌疑，於是作罷。但是，卻沒有放棄游説：

「他們不會姑息我的！只會把我當成戰爭用的又一個『武器』而已！把我放回去軍隊裏只會讓更多人受到傷害！我已經不想傷害人了！」

「可是，按照你的説法，即使沒有你，軍隊也不會改變他們的作爲，不是嗎？因戰爭而死亡的人，不會因為你的退出和加入而有數量上的改變，頂多就是讓你手頭上的人命減少了些罷了。我説的沒錯吧？槊雷煾。」

再怎麽地不甘心，再怎麽地不認同，那都是藉口罷了，這情況，我見得太多了。

「想要責備自己，覺得所有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然而不能改變現況，但至少，你能控制的東西還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生命。」「不對！」

槊雷煾一聲大怒，在這個圖書館内，顯得是如此突兀，但，從聲量來看，能知道他依舊還在剋制自己，剋制自己不要冲動。

「死了，那是解脫，但更重要的，是你不必再負責......」

「夠了......」

「承認吧，你只是想逃避罷了。」

「不對！」

這話，不是我們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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