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上與風雪寂花月 - 第八十八章花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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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嘯峰頂，雷雲翻滾不息，宛如深海洶湧的暗流被翻至天際，無窮無盡地嘶吼著。紫色電光在雲層中來回閃爍，每一次亮起，皆如無形長鞭抽裂穹幕，帶出刺耳的爆鳴。

　　花夏完全不知道外界此刻如何震動，也不清楚六峰峰主已聯手支撐護法陣。她只聽見耳邊的轟鳴聲猶如萬馬奔騰，幾乎要將她的五感與神智一併吞沒。

　　「可惡……」

　　她跪倒在焦黑的岩石上，身上衣物早被狂風撕裂，露出大片被電光燒焦、宛如烙印般的傷痕。血跡與灰燼交雜在肌膚上，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若是江翠妍看到了這一幕，恐怕心中又要多添幾分難過與心疼。

　　「又是一道……」

　　她還沒來得及起身，雲層中再次投下一道耀眼的閃光。那紫電宛如神龍俯衝，攜帶著撼動山河的龐大威壓，狠狠地劈向她所在之處。

　　「滋——！」

　　空氣被生生切裂，劇烈的電火在半空炸開，霎時化作無數耀眼的雷痕，將她四面八方的退路都封死了。花夏連躲閃都無法，只能咬牙翻掌，匯集風系靈力於雙臂，堪堪撐起一道淡薄的屏障。

　　然而，這殘雷遠比她想像得更強。她甫一抵擋，整個人就被震飛數丈，重重撞上雷池邊的巨石。

　　「嘔……」

　　花夏只覺五臟六腑都被翻攪了一遍，一口血忍不住噴了出來。她強撐著不讓自己失去意識，一隻手撐住地面，指尖深深陷入岩屑中，對於身上的劇痛，幾乎已經感覺麻木。

　　花夏努力穩住心神，嘗試催動體內靈氣療傷，但又被雷劫的餘雷給震得翻湧而起，彷彿大海驚濤駭浪，一刻不得平靜。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她卻反而覺得一股奇異的怒火正在逐漸升騰——

　　「真是……欺人太甚……」

　　她在氣，氣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壓抑，如今都成了天雷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利刃。也氣這天地居然用如此殘酷的方式宣告「我已看穿你」的審判。更重要的是，她厭倦了被動抵擋。一次又一次的天雷轟頂，彷彿在告訴她：「若妳無力抗拒，那就只能被碾成灰燼。」

　　隨著第二道雷劫結束後，半空中又開始聚攏雷光，花夏感到頭頂的壓力越來越沉重，彷彿一整座山壓了下來。她咬緊牙關，盯著那雲層間翻騰的紫芒，似乎心中的不服又加深了幾分。

　　此刻，大批弟子在各位長老的帶領下，早已退離至相對安全的區域。江翠妍因剛剛突破金丹、傷勢未癒，也被長老們強行勸離。她雖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望向峰頂那片恍如末世的紫電雷光，無法再度靠近半步。花魂更是被威壓壓制得動彈不得，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花夏的名字，卻只能任人擒住。

　　就在這條匆促撤離的山道上，兩道身影迎面而來。為首的是一名滿臉皺紋、神色焦灼的老者，他身穿一襲白色華服，衣襬與袖口上繡著精緻的草木花紋，細節繁複，盡顯出身不凡。老者行步帶風，雖然年事已高，但目光卻依然熾烈，顯示出與外表不符的強大底蘊。

　　在他身後，跟著一名約莫十五歲左右的青年。青年面容俊朗，眉宇間透著一股溫文儒雅的氣質，一襲青衣簡潔樸素，卻無法掩飾他頎長的身段與落落大方的神態。此時，他不斷回頭張望，神色同樣帶著急切與憂慮，看得出他並非只跟隨老者行動，而是對眼下的危局也有相當程度的關切。

　　「那不是醫堂的郭長老？還有孫師兄嗎？」有弟子認出他們的身份，小聲地議論紛紛。

　　「讓開、都讓開！」郭景航低聲喝斥，眉間滿是焦慮。他一邊穿梭在人群中，一邊努力舉目尋找熟悉的臉孔。孫宇睿跟在後頭，同樣神情不安，雙眼不住地四處張望，想確認花夏的蹤跡。

　　突然間，孫宇睿看到了被幾名長老拉住的江翠妍，以及被威壓鎮住的花魂，立刻加快腳步衝了過去。「江師妹！」他焦急喊道：「小師妹她人呢？！」

　　江翠妍聽見呼喚，猛地轉頭看去，才發現是孫宇睿與郭景航到了。她神色蒼白，雖然剛突破金丹，但實際上還處在傷勢未復的狀態，連回答都帶著幾分虛弱：「孫師兄……郭長老……小夏她、她還在峰頂！現在——現在雷雲還沒散……」

　　她想到花夏如今在雷火中孤身死撐的慘況，頓時紅了眼眶。她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陣窒息般的悲痛堵住了喉頭。

　　「什麼？！」孫宇睿倒抽一口氣。「小師妹在峰頂？！」

　　花魂則掙扎著看向郭景航，語氣斷斷續續：「郭長老……求您……救救夏兒……她、她……」話沒說完，又被一旁的其他長老按住，不讓她亂動。

　　郭景航見狀，眉頭猛地一皺。他視線越過花魂，落在那名正運轉威壓、制止花魂的呼嘯峰長老身上，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疑惑與不悅：「烏長老，你這是做什麼？為何要壓制弟子？！」

　　呼嘯峰長老烏松柏聽到郭景航的詢問，面色微僵，但仍強自鎮定，沉聲道：「郭長老，我們只是照峰主指令，防止弟子擅自衝回峰頂送死。此處雷雲異常，花魂弟子修為不夠，留在那裏也只是徒增危險！」

　　郭景航聽得臉色一沉，卻也知道對方說的並非全無道理。可看到花魂眼中淚痕滲透，仍不斷掙扎，他心頭難免焦躁：「那麼……就讓她安靜一些，不要這般動粗。外面情勢已夠緊張，你們再壓制她，恐怕只會火上澆油。」

　　「我自有分寸。」烏柏松依舊堅定地攔住花魂，未敢放鬆威壓，卻也稍稍降低了靈力強度，讓花魂能夠正常呼吸。花魂見狀，雖然淚眼婆娑，卻也只得暫時放棄掙脫。

　　郭景航看著這一幕，心中越發難受，但還能勉強維持冷靜。他深吸一口氣，轉向江翠妍與孫宇睿：「江丫頭，妳將在峰頂看到的狀況詳細說一遍——花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乎，江翠妍把剛剛發生的情況告知給了郭景航他們。

　　郭景航聽完江翠妍的描述，臉色瞬間驟變，眼眶泛紅，呼吸急促，幾乎一口氣沒順過去。

　　「不……不可能……」

　　他連忙扶住旁邊的孫宇睿，試圖穩住自己的情緒，但差點昏厥在地。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一方面是對花夏深深的愛惜與關懷，另一方面是對她竟然無意間引發如此嚴重雷劫的震驚與痛心。

　　孫宇睿急忙伸手扶住郭景航，低聲道：「師父，您沒事吧？小師妹她……」

　　郭景航努力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雖然身體因震驚而顫抖不已，但他的聲音依然堅定：「這……這是她引發的雷劫……我必須去峰頂，無論如何，都得救她！」

　　烏柏松見郭景航如此堅決，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但仍然冷靜地回應：「郭長老，天道最忌外人干擾，尤其是在這樣的雷劫之下。若是您強行插手，恐怕只會讓情況更加惡化。呼嘯峰的護法陣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再不穩固下去，整個山門都難以倖免。」

　　郭景航咬緊牙關，眼中充滿了堅毅與決心：「烏長老，我明白您的擔憂，但花夏她是我的弟子，是我心愛的徒兒。若是她真的無法撐過來，我也不能坐視不救！」

　　說完，他不再多言，靈力翻湧間，已掠過眾人頭頂，衝入彌漫著紫色電光的半山腰。

　　留下江翠妍與孫宇睿等人在山道上互視一眼，心中猶如壓了巨石般沉甸甸的。

　　花魂雖被威壓鎮住，不得動彈，卻也在顫抖的唇邊不停嘟囔：「夏兒……妳可千萬別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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