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子 - 番外母親視角（完）

婧瞳的孩子活下來了，他的編號是「002」。

002實驗後的副作用沒有月季大，上面的人很開心，小組裡大部分的人也是開心的，只有少部份人一臉愁容。

一開始我不太明白，實驗有進展難道不該開心嗎？

直到被送來的實驗體從一次一位，慢慢變成三位、五位、十位。

實驗暫時性的成功讓我得到的那點開心，在看到實驗數據的時候蕩然無存。

這三年送來了300位孩子，只有21位存活。

7%的成功率，太低了。

—

我坐在花園的鞦韆上出神，過了許久，身後都沒有溫暖的手輕輕的推著我的背。

這個鞦韆是沈榮為我建的，小時候我們兩家附近的公園有個鞦韆，我喜歡坐在上面，可我怎麼都蕩不高，每次都是沈榮在背後推我。

但後來不知為何，小孩多了許多，我總是排不到鞦韆。

最喜歡玩的鞦韆玩不了，年幼的我不太開心。

小沈榮發現了後，滿臉認真的看著我：「別不開心了，等以後賺錢了，我在家裡為你做一個鞦韆！」

後來結婚後，他真的在花園做了一個鞦韆。

許多個午後，我們都會在花園相聚。

有時我們會閒聊，有時我們都不說話，就這麼吹著微風，他站在身後，輕輕為我推著鞦韆。

我突然想到，第一次看到實驗內容時，我知道這有多不切實際，成功率會有多低。

我是多麼不願意加入小組，也不願意交出月季。

—

沈陌暖，是月季的名字。

我和沈榮討論了很久，他突然提出想用詩給孩子取名。

選了幾首詩，取了幾個名字，最後決定叫陌暖。

而今麗日明如洗，南陌暖雕鞍。

當時的我們都希望，我們的孩子能夠沒有煩惱，平平安安的長大。

我去見了我們的孩子，他安安靜靜的，可我記得他小時候特別活潑，愛笑，很黏人。

我想開口喊他，可我該怎麼稱呼他呢？是陌暖，實驗體001，還是月季？

張了張口，想出口的話梗在喉嚨，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抬頭看了過來。

不知怎麼，我有些慌張，轉頭匆匆離去。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

他逃了，帶著21個實驗體們，還帶走了實驗數據。

我身為實驗小組組長，自然是需要幫忙尋找實驗體。

可到了大門口，恍惚間，一切與幾年前重疊。

鬼使神差的，我停下了腳步。

看著他的背影，我想到了沈榮，沈榮活著時是多麼期待這個生命誕生；我想到了小時候的他，小小一個，乖巧活潑可愛。

我想到了我。

其實在得知懷孕的消息時，我是開心的。

我曾經也是多期待見到他。

可他這十八年來所遭受過的痛苦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沈榮的死也不是他的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難道不是應該是我喜歡，我愛的人嗎？

我們在原地面對面，時間彷彿早已過了許久，其實也才幾秒而已。

忽然，我笑了。

我決定放過他了，也放過我自己。

或許早該放他走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不該開始。

從今往後，好好活下去吧，陌暖。

是我對不起你。

—

沈陌暖的名字出自周邦彥的《少年游》。

南都石黛掃晴山，衣薄耐朝寒，

一夜之間東風。海棠花謝，

樓上捲簾看。

而今麗日明如洗，南陌暖雕鞍。

舊賞園林，喜無風雨，

春鳥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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