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覺1—詭曲異夢 - 第二十章慈母悲願（三）

「雨彤，沒事了，我在這。」楊牧靈單手回以一個擁抱，輕聲安撫道，「他們不會吃了你。」

「你說謊！你說謊！他們要吃了我！他們會吃黃鼠狼！」

「你是人類，他們也是人，不會吃了你。」

「你說謊！你在騙我！楊牧靈，你把我的孩子藏去哪了？我的孩子呢？」劉雨彤披頭散髮，啜泣問道：「你告訴我！是不是外面的那群雞把孩子吃了！」

「雨彤，我在這，沒有任何雞會吃了你們，不要怕，我和孩子們會保護你，會一直保護你。」

聽著他的話語，劉雨彤逐漸控制情緒，不再瘋瘋癲癲，只是眼神空洞盯著窗外，嘴裡含糊念叨：「我的孩子⋯⋯我的寶寶⋯⋯許魏洲，我們永遠在一起了對嗎？小牧，你也會離開我嗎？」

「不會，我和寶寶都在這。」

「魏洲，我愛你，我好愛你⋯⋯不要離開我，牧靈，你不能離開我⋯⋯我好怕！有好多雞！」

「我們都在這。」

楊牧靈牽起她的手，不厭其煩一次次回應她，待到護士來告知時間到了，他才離去。

劉雨彤犯下了殺戒，與黃仙合二為一體的她，自然無法逃離無間煉獄，不能免除天罰，而許魏洲也已入地府等待審判。

礙於許魏洲還有未完的六十年陽壽，他就換給了劉雨彤，並把她的一魂一魄抽走，作為抵押，先一步前往冥府無間處管收。

留在凡間的兩魂六魄，終日只能渾渾噩噩，瘋癲度日，所有神仙丹藥吃了都沒有用。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可看她這樣，楊牧靈說不出話來。

走出病房時，抬手似乎撫過一旁的空氣，高度很低，就像有孩子特意站在那一樣。

「王醫生，劉雨彤就拜託您了。」

「你才該好好休息，拖著這副破洞身子，別又到處跑。」王醫生搖手，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不知道惜命，斷了條腿還瞎折騰。

「知道了，您老就是愛操心。」

楊牧靈勾了勾唇，笑得勉強，他走進電梯，突然低聲問了一句：「我做錯了嗎？」

他的背影蕭瑟，語氣徬徨，一如五年前的那個無助少年。

一路尾隨他的妿塗閉上眼睛，正靠在電梯外，門徹底闔上的剎那，身影消逝，好似不曾存在過。

愛是一把雙刃劍，刺向心愛之人的同時，也會傷害自己，這是鬼差不曾明白的問題。

楊牧靈回頭看向三樓，劉雨彤同樣也在注視著他，身旁有兩團白影正依偎在一起。

他抬手揮了揮道別，卻沒有人回應，一時半刻，他也不知道該怪誰。

是對劉雨彤和許魏洲罔顧人命，將無辜者牽扯其中而感到憤怒，還是怪自己能力不足，救不了所有人而感到懊悔。

左胸隱隱感到刺痛，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可又能說孰錯、孰對？

他收回視線，漫步在榕樹陰影之下，微風捲起地上落葉，陽光如此燦爛耀眼，始終照不進人心深處。

鬼可怕，只因看不見。

人可怕，只因看不透。

人性的涼薄與貪婪，就足以殺死神靈，遠比鬼神來得凶猛，身處於這蒼涼世界中，或許有天，連他也會雙手沾染鮮血，也說不定⋯⋯

——第一篇章《黃仙博弈》章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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