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無法輕鬆戀愛 - #2 鄭赫宇的情況

學校就猶如一個小小的魚缸。

我們被圈養其中，每天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哇———鄭赫宇好厲害啊，這次又拿到了優異獎，明年升上國二以後肯定能成為升學班的頂點吧。』

『謝謝你，鄭赫宇，你真的很溫柔，簡直就像是王子一樣！』

『赫宇真是個好學生，不僅人緣很好，也很善解人意，完全不像破碎家庭的孩子。』

『連任班長時聽說大家都一致認同，聽說除了…徐海娜之外其他人都投票給他。』

『徐海娜是誰？是他班上成績也很好的那個女生嗎？』

感覺快要不行了，如果就這樣繼續竭盡全力維持著最好的一面……

好像快要沉下去了，也許就這樣沉下去也好。

『好煩啊，說真的，你的笑容真的很煩人。』

鄭赫宇記得某一刻的徐海娜確實當著面這麼跟他說。

不過只是出現一個足以與她匹敵的競爭對手，所以讓她覺得礙眼吧。

畢竟鄭赫宇搶盡所有老師與同學的目光。

可是，若不這麼做的話……

『聽說了嗎？鄭赫宇的父親…』

別說了，不需要你們的同情，只要我足夠優秀、足夠完美，你們就無話可說了吧？

『別得意了，這次數學的成績你可是輸我一大截！』

就像是透進水底深處的一抹光一樣，讓自己不至於沉淪在膚淺的假象。

不僅僅是喜歡就可以一言蔽之的感情，而是更加地憧憬、欣賞、感到放鬆、被救贖……

那時候的徐海娜對鄭赫宇來說是這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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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男中女中的聯誼結束之後，鄭赫宇帶著落單的闕琉璃在開心食堂吃飯。

也許是有所共鳴，也許是看見她的脆弱想有所幫助。

坐在他正對面、披著金色長髮的她像是一朵歷經風雨卻仍屹立不搖的小黃花，雖然還直挺挺的在那兒，卻已狼狽不堪。

此刻與更早之前的鄭赫宇，將闕琉璃視為需要他幫助的人。

「對不起，我聽了你的同學說你的父母…其實我也……」闕琉璃像是努力的想說出什麼，她顯露的不安與痛苦被鄭赫宇看見。

「別說這個了，」鄭赫宇輕聲打斷了她的話。

才剛認識，他不了解闕琉璃的家庭背景，僅能在她身上嗅出與自己一摸一樣的氣味。

儘管感到好奇，但他更在乎對方的情緒，雖然他覺得自己沒辦法完全感同她的身受，但此時的闕琉璃，顯然更需要被體貼。

當然，中斷對話也包括了鄭赫宇不想提及自己家庭的心情在。

於是他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轉移話題，鄭赫宇試圖將心中悄悄湧現的、低落且負面的想法稍微擱置一旁。

「聽說我們兩校最近有跟市高中聯合舉辦活動？」

「啊，是你們社團的活動嗎？我沒有聽說…」

闕琉璃侷促的用手指纏繞金色的髮絲。

聽見闕琉璃的回答，鄭赫宇不置可否的挑挑眉，從遠處感覺到的視線讓他下意識地往櫃檯的方向看去。

「！」

那是許久不見的徐海娜，穿著市高中的制服。

是啊，國中畢業了以後，父母也開啟了漫長的離婚訴訟，鄭赫宇總感覺自己的時間被暫停了，原來妳的時間還在繼續啊。

原來妳的世界還在照常轉動。

「怎麼了？」闕琉璃訝異的看著哼笑出聲的鄭赫宇。

「沒什麼，」鄭赫宇收起不小心流露的感情，換上一貫的微笑。

「只是發現了令人有點沮喪的事情。」

他看著徐海娜走出食堂的背影，試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回到眼前的事物上，但心中卻泛起了無法忽視的情感波動。

那是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像時間從未佇足，卻又覺得自己始終停滯在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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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高中舞社社辦前遇到徐海娜，是鄭赫宇預料中也非預料中的事。

他是有過這麼一種念頭，所以才會跟著社團來到這裡，甚至是打從升上高中加入舞社就隱隱約約成了順其自然的事，而在昨天碰巧於開心食堂看見徐海娜時，這個念頭變得尤為強烈。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euhDtgIP

僅是想想而已，沒有抱著任何期待。

鄭赫宇知道他有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去追尋徐海娜的身影，想盡可能的靠近她，但並沒有期待真的能實現。

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在不知不覺間這竟然變成一種習慣，他甚至還在享受著追逐的過程，儘管能否到達目標對他來說其實無所謂。

當然如果能重新與徐海娜並肩，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人有時候就是會想要有一個目標去追逐，才不會失去方向、才能夠繼續活下去。

而當追逐過程的意義遠大於達到目標時，對鄭赫宇來說，這就是一種自我沉醉的迷途了。

只是他尚未察覺。

看著徐海娜朝走廊外走去的身影，鄭赫宇有些恍惚。

甩甩頭好讓自己振作，鄭赫宇往市高中舞社社辦走去，前幾天他接到好友郭道河的電話，說他會作為市高中這邊的臨時社員幫忙這次社團博覽會。

郭道河與鄭赫宇認識多年，家裡也住的非常近，從幼稚園開始便一直在一起，直到考上不同高中才分開，即使如此兩人的交情依然深厚。

而也正因為如此，國中時和鄭赫宇走的相當近的徐海娜，和郭道河關係也不錯，只是後來與鄭赫宇漸行漸遠後，她便也沒再跟郭道河聯絡。

站在社辦門口前，鄭赫宇禮貌的敲了敲門，當他的手剛放上門把，卻立刻感覺到門把開始轉動。

「嗬！」

他反應快的倒退一步。

果不其然，門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打開，並且有個身影從裡頭衝出。

紮著低馬尾的紅色長髮快速揚起，可以見得她的氣勢十足。

鄭赫宇覺得自己好像認得她。

而在她剛剛掠過自己眼前時，他好像看見了她眼角的反光，似乎是哭了。

「啊、你來了啊。」

社辦裡頭，郭道河還有些煩惱的抓著頭，便看見自己的好友就站在門口。

「剛剛那是…？」鄭赫宇不敢確信的指了指後頭的江伊琪。

「嗯，是她沒錯。」郭道河無奈的笑了笑，「我記得只給你看過照片啊，你竟然還認得她？真厲害啊，受歡迎的人就是不一樣。」

「你還有留戀嗎？」

鄭赫宇睜大雙眼，看著郭道河的表情，也許已經說明了一切。

「也許就…跟你一樣？」

郭道河略微苦澀的笑了笑，頭輕輕撇了一下鄭赫宇後方，而鄭赫宇順著他的指示看了過去。

走廊外，徐海娜一臉疑惑，而江伊琪則抱住她撒嬌，想裝作若無其事。

「她們兩個竟然認識，真是諷刺。」

郭道河用鄭赫宇聽不見的聲音喃喃，想起過去他和江伊琪共同擁有的，那個被撕裂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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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要等徐海娜過來跟我分擔工作，你還是快走吧。」

鄭赫宇被郭道河趕出來，很顯然原本社團交由郭道河與江伊琪共同完成的任務，因為他們倆令人尷尬的關係，變成由郭道河與徐海娜一起完成。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上一秒映入自己視線邊緣的、徐海娜的位置，卻發現她已不見蹤影，鄭赫宇突然感覺到心慌，直到在遠處頂著顯眼紅髮的江伊琪身旁找到熟悉的身影，這才莫名的放下心，鬆了一口氣。

「你可不要對徐海娜多嘴啊。」

「是是是，等會兒見。」

臨走前，鄭赫宇不忘交代郭道河，後者則無奈的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

鄭赫宇略帶不放心地關上社辦的門。

「嗡———嗡———」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0imHeoePA

這時，他口袋的手機響起。

他走往徐海娜的反方向，同樣遠離人群，而後接起電話。

「喂？」

「啊、鄭赫宇！」

「闕琉璃？怎麼了？」

「我…嗚嗚嗚……」

電話的另一端，闕琉璃緊緊摀住被撕碎的衣領，不停顫抖，從她那裡傳來的哭聲讓鄭赫宇微微一愣，他的心頭猛地一緊，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一股沉重的責任感。

她的不安與恐懼再次被鄭赫宇精準的捕捉。

他知道自己無法忽視這種情緒，儘管心裡有些焦躁，卻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uQGCR9lUq

這一次，不只是如昨天那樣輕輕的連接，鄭赫宇心中的什麼在這時被狠狠的觸動。

「妳在哪？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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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鄭赫宇呢？」

隨意問候之後很快就和徐海娜協調好，剛走出社辦的郭道河四處張望，也沒見著男中的學生裡有鄭赫宇的身影。

「叮咚———」

『抱歉，有些事所以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見。』

郭道河查看鄭赫宇傳來的訊息，有些不快的瞇起雙眼。

「社長，鄭赫宇說他有急事先走了。」郭道河聽見了男中那邊的同學這麼告知了他們的社長。

「啊———可惡，不管了啦！我就想知道是怎麼了！」

郭道河按下了通話鍵。

「喂！郭道河！郭道河！」不遠處傳來徐海娜的聲音，她跑到郭道河身側。

兩人並沒有時間為中間的空白期感到不自在，而是俐落的在社辦分配好了工作，不過徐海娜還不太熟悉細項想找郭道河確認，走近了才發現他在打電話。

「喂？」電話接通的瞬間響起了鄭赫宇沉穩的嗓音。

「你搞什麼，怎麼跑…」「嗚哇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哇———」

不等郭道河說完話，鄭赫宇那頭傳來的、近乎撕裂的哭泣聲，讓郭道河與一旁聽見的徐海娜愣住。

「抱歉，她情緒有點不穩，我先陪在她身邊幫她處理事情，」鄭赫宇輕輕嘆了一口氣，「下下禮拜我還會去市高，到時再見面吧。」

「嗶。」

不等郭道河回覆，鄭赫宇直接將電話掛斷。

留下不知所措的郭道河與徐海娜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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