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的靈魂之窗 - 第六章：你好，我是個靈媒

我把一切告訴了靈媒。儘管我不願意再想起種種可怕經歷，但我還是盡可能詳盡的講述。期間，我不時鳴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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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媒似乎不怎麼用心，她一邊聽我的敘述，一邊漫不經心的滑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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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真的能夠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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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好不容易敘述完的時候，她才放下手機。她轉頭望向病床上的我，我發現她收起了笑臉，表情變得異常嚴肅，雙眼彷彿能洞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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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仔細觀察我兒子的眼睛，兒子似乎有點怕他，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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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眼睛沒問題吧？」我問。

「沒問題，很正常，不過太正常了。」她說。

「太正常是甚麼意思？」

「沒甚麼，別在意。」

「你可以幫助我嗎？」

「也許可以，但在這之前我想與你的人偶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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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地用「見面」這兩個。

可是自那夜開始，「查理」便不在我手，恐怕它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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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媒似乎看穿了我的心在想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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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又回到你家吧？」

「恐怕是。」

「那我便等你出院再上門拜訪吧，你也多休息，別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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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這名年輕女生也會這麼關心別人。出院當天，她還主動來到醫院接我，她應該是知道我有多恐懼家中的那人偶，甚至不敢回家，才來陪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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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時，有警察上來攔住我們，似乎要就小王子的死向我問話。但當他們看見我身旁的靈媒時，臉色立馬一沉，隨即放行。我疑惑的看向靈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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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們眼裡是不受歡迎人物。」她輕描淡寫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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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靈媒進入家門，於是，我又看到它了。

這次，「查理」坐在沙發上，就像它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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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兒子到房裡去，然後馬上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靈媒，她沒有像電影中的靈媒一樣眉頭一皺，說感應到靈體；也沒有施展甚麼特殊靈力；只是平常的走上前，把人偶拿上手看了看然後又把它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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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她故弄玄虛的說。

「你知道了甚麼？怎樣才能解決它？」

「你知道菊人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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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我有印象，我在網絡上看到過，「菊人形」就是「菊子的玩偶」。於是我點頭以示知道。靈媒托了托眼鏡，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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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九年，日本一名名為菊子的女孩因病過世。在菊子死後的多年，她的哥哥偶然發現她的玩偶的頭髮竟然變長了，後來頭髮經醫學院的專家化驗後居然證實是真髮。時至今日，菊子的玩偶的頭髮仍然在長，一般認為這是菊子的靈魂進入了玩偶，令玩偶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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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裡時頓了一頓，然後才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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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活了的部份不只有頭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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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問題讓我莫名生寒，似乎明白到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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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兒子的眼、小王子的腿都是人偶活了的部份？」

「差不多啦，先這麼假設，這些人偶假人因為某個緣故而獲得了靈魂，因此身體活了，變成真的。」

「它們是甚麼？是惡靈？」

「不，不是惡靈，是惡靈的話我在進門前便應感應到，但我沒有，那只是普通的靈魂。」

「普通的靈魂為甚麼要幹這樣可怕的事？」

「它們可能並非自願的，也許是被施了傀儡術之類吧，這令它們會不自覺的把身體部份送給別人。至於奪走他人的身體部份，那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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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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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兒子仍然看不見的時候，你不是渴望他能有一對健康的眼睛嗎？」

「那又如何？」

「這些人偶也一樣，它們追求自身完整，當它們不自覺的把身體部份送給別人後，便會恢復理智，它們意識到自身的不完整，這是難以接受的，因此會向周邊的人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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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靈媒的話驚愕了。確實，不論是我渴望兒子能有一雙健康的眼睛也好，還是小王子渴望一雙腿也好，我們都在追求完整。為此更會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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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在追求完整，人偶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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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之前襲擊我的假人是因為……」

「因為你們把它弄壞啊，它當然要修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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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指了指「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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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它已完整了，為甚麼還要纏著我不放？」

「我想，那是一種歸家的本能吧，人的身體本來便有這樣的特性，比如人的斷肢能夠接回到身體上，只是這人偶的歸家本能更強一點，因為它有了你先生的眼，因此它把這裡視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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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人偶之謎算是解開了。然而，最大的問題還是沒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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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怎樣才能擺脫它？」

「其實沒必要，它不會傷害你們，把它放到一角就好了。」

「別開玩笑了！它可是殺了我丈夫，每當我看到它……這是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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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媒顯然沒想到我的反應會如此激動，她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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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它送回原來的地方怎樣？」

「原來的地方？」

「那個老者處。」

「可是他不知身在何方。」

「可以問它。」她指了指「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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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她可是靈媒啊。

接下來的情景異常滑稽，靈媒開始和人偶「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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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先生，你好，我是個靈媒。」靈媒有禮的向查理作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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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靈媒問。

我聽不到「查理」回答，但靈媒似乎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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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是甚麼嗎？」靈媒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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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靈媒又問了許多問題，比如「你從那裡來？」、「知道自己做了甚麼嗎？」等等。「查理」似乎頗健談，他們「談」了兩個多小時，有些時候靈媒甚至有說有笑的。事後，靈媒向我總結了問話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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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不知道自己的名，也不知道自己是玩偶。它不想傷害任何人，它只是無法忍受自己不完整。它很友善，把我和兒子當家人，也把靈媒當朋友了，它似乎不知道我想把它丟了，也不知道我曾經想燒了它，這樣一想，它也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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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它透露了自己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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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查理」所說，它來自一棟漂亮的白色大屋，屋子有兩層，屋外的花院種著許多美麗的花朵及一棵銀杏樹，還能夠聽到治癒心靈的海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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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大海撈針嗎？」我說。

「不，老者行動不便，活動範圍有限，在這個城市裡既近海又有花園的獨立屋並不多，種著銀杏樹的花園就更罕見了，肯定能找到。」靈媒自信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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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媒讓我等三天，表示她三天內就能找到正確地點。但只過了兩天，靈媒便再度來訪，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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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上「查理」，坐上了靈媒的車，本來靈媒表示她一個人去就好了，但我堅持一起去，我實在有太多的問題想親自問那個老者。我們來到距離市區二百公里的郊區。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棟別墅。我們把車停在別墅的鐵閘前，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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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棟洋式建築，兩層樓高，外表相當古老，外牆不少地方的白色油漆基本都掉了，露出灰灰的水泥，但完全不失氣派。屋的外圍有一個頗大的花院，花草種得井井有條，旁邊的銀杏樹被打理得相當整齊。完全無法想象這裡是怪事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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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還在對這棟建築驚歎時，靈媒已按下了門鈴。過了好久仍沒有人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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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沒有人。怎麼辦？要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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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間，靈媒爬過鐵閘，進入了花園，從內把鐵閘打開，示意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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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明顯是非法入侵，但我也沒多想，跟著拿著「查理」的靈媒，向屋的方向走去。我們從一扇沒鎖上的通風窗爬進屋內，發現那裡是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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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到大廳，屋內光明、整潔，陳設有序，各處打掃得一塵不染。我注意到櫃上有一張黑白照片，那應該是一張全家幅。照片中的是一對夫妻，他們中間的是一個幾歲大的男孩，而滿頭白髮的妻子手中抱著一個嬰兒。我注意到照片中的黑髮男性，雖然比較年輕，但是那名老者沒錯。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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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想告訴靈媒的時候卻發現她不在身邊。我可以聽到她的腳步聲，於是循聲走去，走到一道通向地下的樓梯，似乎是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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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了樓梯，地下室的門被打開，在昏暗的燈光中可以看見站在房中央的靈媒，她正專注的注視著某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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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走進地下室時，我也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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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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