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像小說]靈魂的羽毛｜穿上靴子的貓 - 第6節：盜國計劃-01 (文字先行版)

基於某種嘔氣，亞拿不想參與莎拉的「盜國計劃」。

與莎拉、威廉分開後，她打算利用這兩天的時間，好好在這神奇的國度四處逛逛。

亞拿回到卡撒魯村，向一位年輕的村民請教村子位在蟻都的哪個方位。

「方位嘛⋯⋯」村民借了亞拿的木杖，在沙土上畫了斜躺的十字，再畫一條直線從上至下穿過十字的中心。

他指著圖的右方說：「大概在東南方中上層的位置，我們的村子滿有名的，因為跟其他村子比起來規模算大，在一些重要的節點有釘路標，如果還是迷路的話就問路人吧。」

沒想到除了「逃城」之外，還有一個要靠立體概念記憶方位的城鎮。

「妳說妳想逛逛蟻之都對吧？」村民補充道：「我得提醒妳，如果妳要往下走，一定要留意『藤蕨』的管子，越下層毒氣越多，安全起見，建議妳逛中層以上就好。」

他指著十字的中心處偏西的方位，「妳可以先往西北方走，到蟻都的這個位置，那裡有個全蟻都最大的節點，人很多很熱鬧，妳可以去那裡看看。」

「了解了，謝謝你！」亞拿塞了一枚瑪拉克給村民，讓對方愣在原地好一段時間。

亞拿離開卡撒魯村的洞穴，站在通道內，即使空氣沒有外頭清新，她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感受這座神秘都市帶給自己的神祕氛圍。

她感到精神奕奕，興奮極了。

之前逛席爾薇城時也是如此，或許是因為在逃城走跳多年，養成了非常喜歡探索人類聚落的性格，尤其是不依賴地圖到處走走看看的時候。

亞拿決定聽從村民的建議，先去那個大節點看看有多厲害，然後試著往上走，看最高可以到哪裡。

她孤身在通道中走著，遇到岔路就選離西北方最接近的。

這些「道路」有粗有細，土質比較脆弱的部份會用木樑或凝土加強支撐力。

有些牆面到頭頂是圓弧形的，並有一節一節的結構，外觀就像腸子一樣，看起來是野生活物的傑作。

有些則是平整但帶有一鏟一鏟的鑿痕，明顯人類使用工具造成的。

走著走著，她掀開遮擋在洞口的破布簾，進入下一個節點。

明亮的黃光旋即撲面而來，亮度是前一段路的好幾倍。

她稍微瞇一下眼睛好適應光線，當目光重新對焦時，便與一名中年男子對上眼。

對方拿著碗與湯匙，他面前是年幼的孩子，他們正坐在木桶前用餐。

「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男子的語氣聽起來不太友善，手還慢慢伸向靠在牆上的鏟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錯了！」亞拿倉惶跑回通道。

她仔細確認通道的樣貌，才發現正確路線在幾步之外的角落，那附近剛好沒有長滿月菇，與黑影融為一體。

傾身穿過那隱蔽的洞口，通道才恢復以往的明亮度。

從那之後，她遇到看似岔路的地方都會格外小心，特別是遇到有類似「門扉」的設置時。

亞拿一邊走，一邊讓微弱的靈氣去撫觸周遭的生靈，感受他們所散發出來的氣息。

她感知到一些蟻民的情緒；平靜、知足、沒有劇烈起伏，但有時又摻雜一點委屈與悲傷的情感。

他們似乎想對掌權者之上的存在控訴些什麼，但說到一半，那些逐漸成形的顏色又會被其他顏色淹過去，彷彿認為說了也沒用，又或是，認清了這一切都是無法違抗的命運。

自從拉比離開後，她察覺到自己的靈氣變得更加濃烈了，不僅靈氣的流動比之前順暢，強度也提升到不同維度的層次。

她現在可以感知到更細膩的情感反應，就拿現在迎面走來的婦人來說——

對方的手裡提著水桶，開心的情緒化作鮮艷的顏色，漂浮在靈魂外層，但那些顏色卻沒有扎實附著在靈魂上。

當那些顏色往旁邊流動，就能看見悲傷又無奈的顏色沉澱在下方，濃稠又黏膩，緊緊抓住靈魂的核心。

亞拿可以預見，要不了多久，那下悲傷的顏色就會把開心的顏色抓下來，接著染成與自己相同的模樣。

這是以前從沒體驗過的感知維度，就算壓根沒想知道，但只要定睛看一會，那些靈魂情報也會闖進她的腦袋裡。

亞拿直到現在都有點排斥這種能力，她就算對人是感興趣的，喜歡認識各式各樣的人，但這種直接揭露答案的方式一點都不有趣！

對象是陌生人或敵人就算了，熟人的靈魂情報更是會直直塞到眼窩底，隨隨便便就能知道他們當下的心理狀態，這樣捉弄威廉時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她不知道亞多乃為什麼非得給自己這種能力不可，提巴裡其他有惠師職份的人都不會這樣。

總感覺，活到現在似乎都是被強迫逼著走的。

亞多乃不用說，祂是一切的始作庸者；商會也幾乎主導了自己大半的人生；就連現在，大小姐也常常連拐帶騙，叫自己做這個做那個。

說起來，在拉比的遺書中，對自己的期待也⋯⋯

亞拿用力甩甩頭，不願意再想下去。

於此同時，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常與蟻民擦肩而過，一回是一個人，一回是兩個人，接著還有一整個家子的人，她得貼在牆上讓他們先過，真的有越來越接近蟻都心臟地帶的感覺。

不久後，亞拿來到一個巨大洞門前，它用木板與大葉子當作隔門，人們熱絡喧囂的聲音從縫隙傳出來，看來村民說的地點就是這裡了。

她興奮地打開門扉，一座巨大的洞窟立刻在眼前展開——

這裡比之前任何節點都要大，大到需要使用各種木樑與石頭強化支撐結構，就像聖會廳建造的聖會堂內部，空間寬敞，天花板在十層樓之上。

牆面到頂部不僅長滿了滿月菇，還垂掛許多燃油燈，使這裡比其他節點都要明亮，宛如夜間正在舉行祈宴的聖會堂。

如村民所說，這地方確實擠滿了人。

他們聚集在木箱與地攤前，不過都不是在買賣，而是在賭博。

賭客的背影激情振臂著，歡呼與哀嚎的聲音沒有停過。

亞拿感到有些失望，她本來期待可以看到市集的，因為市集會反應出當地人的生活細節。

而賭場就只是賭場罷了，世界各地的賭徒都一個樣，不同的大概只有籌碼的高度吧。話說蟻民的籌碼好矮，他們賭得不大嗎？

亞拿將視線從賭桌上抽離時，赫然發現這裡還是有零星的商人，就在靠牆邊的地方。

她三步併兩步上前，首先看到的是販售生活用品的攤販。

破舊的墊布上，陳列著工藝粗糙的湯瓢、木杯、鍋子、獵刀、一些簡單的口糧⋯⋯

亞拿一面欣賞著凹凸不平的手工痕跡，一面掏出銀幣，向攤主大嬸買了一塊乾糧麵包。

她啃著麵包，繼續端詳那些商品，就像在看什麼藝術品似的。

無意間，亞拿注意到一把梳子，握柄尾端雕刻成山羊頭的造型，就跟拉比的匕首一樣。

看著山羊的眼睛，拇指忍不住來回撫摸羊角的圓弧，眼眶又逕自濕潤起來。

她二話不說將它買下，然後緊緊握在手裡，逛到下一攤與下下一攤都不捨得收起來。

逛完牆邊的小攤位，亞拿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她墊起腳尖環視整座空間，想看看自己還有沒有漏掉什麼有趣的東西。

這時，一旁的攤位傳出淒厲的慘叫聲。

這種賭徒的下場她見多了，並不以為意，繼續朝視野的極限探頭，看來望去，總算在某處發現一條向上深入的階梯口。

正要出發時，腳踝被那人一把拉住。

那名拉腳踝的老婦人露出一口爛牙，對亞拿哭嚎：「我輸光了所有積蓄，小美人，請可憐可憐我這個糟姥姥吧！」

老婦人穿著破爛的連身袍，破圍巾繞過脖子再披到頭上當兜帽。

亞拿沒有冷血到一腳踢開老婦人，但也沒有濫情到想把對方的事扛到自己身上。

正苦惱要怎麼禮貌掙脫時，老婦人那攤的荷官阿姨說道：「她剛才輸光了一週份的水，還多欠了我十滴水。小美人，看妳的穿著是外地人吧，勸妳不要跟她扯上關係，不然會很麻煩。」

亞拿低頭看老婦人的表情與靈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表情下，是貪婪的顏色，雖然有冒出一點苦衷的感覺，但是賭性已經是病入膏肓，無法順利同情的那種。

她不知道他們的籌碼「水」到底怎麼換算，但看老婦人真的也滿無助的，思考要不要遞出幾枚銀幣，然後趁對方伸手時把腳抽回來。

此時，兩名男子出現在她們身邊，一人一手架起老婦人。

荷官對兩名男子說：「把她帶去老闆那裡，看她好手好腳的，應該還可以挖幾年礦。」

老婦人死命抵抗著，求饒與咒罵的言語在她嘴裡交替著，使兩名男子一時間無法順利將她拖走。

亞拿看已經沒自己的事，便轉身想離開。

沒想到才剛踏出一步，內心的靈宮傳來粗暴的叩門聲，她對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又是亞多乃要來利用自己了！

「啊啊啊！」她曲著手指關節怒吼。

接著快步來到荷官面前問道：「她實際欠多少？」

荷官的表情略漾尷尬，因為她沒料到亞拿會有這種反應，「我看過很多見義勇為的人，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面露凶光的，怎麼？她是妳的誰嗎？」

「不好解釋，妳就當作我突然心情好想扶老太太過河吧。」亞拿切著牙齒說道。

荷官想了一下說：「其實以一般的賭客來說她賠的不算多，只是她的賭品不太好，讓我的客人們玩得不太盡興，所以想給她一點教訓。

「不如這樣吧，小美人妳來陪我們玩一局，只要妳能贏下三張牌，老太婆欠我的『水』就一筆勾銷了，如何？」

看對方靈魂噁心蠕動的樣態，就知道這些人想連她也一起薛了，所以應該會拒絕直接代墊款項的提議。

亞拿覺得亞多乃這樣催逼她非常反常，怎麼會叫她跟陌生人賭博？

雖然不是沒賭過，也跟逃城的傭兵大叔學過一兩招，但都只是玩玩而已，有次還把拉比給的零用錢輸光了。

憑自己的技術，根本沒有百分之百贏過荷官與賭客。

再說了，羽化也沒辦用在博弈的事情上，因為這種事太容易激發人的原始本性，那是屬於血氣的範疇。

就算可以透過感知能力避免輸大錢的局面，但是貪婪的血氣也會跟著被勾引出來，哪怕是一點點，也會因為順利贏了幾次而在靈宮烙下血痕，之後要提取純粹的靈氣都會很麻煩。

亞多乃到底想幹嘛？

儘管對亞多乃有諸多抱怨，她基本上還是會順從祂的意思。

她板著怨懟的表情，在賭攤的空位盤腿坐下。

在賭客與荷官的眼裡，這股氣勢就像隻準備全力以赴的大肥羊，他們很是愉悅。

荷官揚起營業用的微笑，然後開始簡介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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