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光》 - 21 White Mustang

事情過了幾天，警方在克萊蒙老家的那塊沒有種植植物的土地挖出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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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已經腐爛不堪，看起來已經死亡超過一年以上，另一具推估已經死亡數月，並且手裡握有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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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已知的三名死者以及奈森在屋內發現的一名死者，加上挖出來的，總共有六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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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格羅佛·克萊蒙因為精神崩潰，判決後已經進入了法醫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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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科克襲擊的事件發生後，路西恩只能先暫時離開他的住家幾天，讓警方處理現場以及配合流程工作，加上媒體幾乎都圍在他家門外，他只能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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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也不願意再上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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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路西恩步入警局，所有人看見路西恩便紛紛上前圍著他，當晚沒有去到現場的、有在現場的都表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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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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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謝謝大家的關心。」路西恩帶上他招牌的笑容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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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你沒事，還解決了那個殺人魔！醫生你果然該加入我們。」奧立佛一本正經地說，他看向角落裡的艾莉森：「對吧，艾莉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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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看了奧立佛一眼，沉著臉色往茶水間的方向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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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麼了？」奧立佛疑惑地說，一旁的眾人也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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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她。」路西恩拍了拍奧立佛的肩膀，穿過人群也走至茶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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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從上方櫥櫃拿出即溶咖啡粉，用湯匙舀了幾勺到那個寫著「我♡紐約」的咖啡色馬克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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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靠在門邊看著艾莉森，空氣中瀰漫著尷尬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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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事發當晚，艾莉森也趕了過來，她一來便緊緊抱著路西恩，希望路西恩跟她回家。但是路西恩婉拒了她，自己到附近的旅館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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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艾莉森撥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他，路西恩都沒有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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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生氣了。路西恩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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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關心都不可以嗎？」艾莉森開口，她按下熱水開關，冒著煙的熱水流出，咖啡香逐漸在空間內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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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樣的，艾莉森。我很感激妳願意這麼關心我，我只是需要時間一個人獨處，這幾天發生太多事了。」路西恩望著艾莉森的側臉，心緒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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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他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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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的很難對你生氣。」艾莉森長嘆一聲，側過頭看他：「我當時真的嚇壞了，我以為你會死。」艾莉森美麗的棕色大眼寫著憂傷，她盯著路西恩脖子上的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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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詛咒我啊。」路西恩輕笑著說，試圖用玩笑化解沉重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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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路西恩一如既往地展露笑容，但眼下的烏青還是很難被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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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好的站在這裡，在妳眼前。而且我必須要去找局長跟奈森了，可以請我們的警官大人順手泡一杯給我嗎？」路西恩攤開手，低頭看了看自己，再看向艾莉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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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帶著無奈笑了出來，從一旁抽出耐熱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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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坐在莫爾的辦公室裡，將紙杯拿近嘴邊，輕輕地吹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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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森敲了敲門然後打開：「局長。」他看見莫爾點頭後，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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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奈森向路西恩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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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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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森走到路西恩旁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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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案件多虧了你們。」莫爾罕見地露出淺淺的笑容，接著又恢復往日嚴肅的神情：「科克·克萊蒙裝的真好，我們發現他在你家落下的那把榔頭跟死者們頭上的創傷符合，用的是圓頭那一側。」莫爾看著路西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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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聽完，摩挲著下巴：「我印象中，科克那晚拿著榔頭攻擊我時是用尖銳的那一側，與報告裡顯示的不符⋯⋯我在想，頭部的創傷應該是格羅佛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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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克從小都得不到關注，但跟格羅佛又是相依為命，他對自己的弟弟的情感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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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佛不能明白為什麼他自己的哥哥既愛他又恨他，科克作為自己的照顧者，他只能聽從他、替他帶來那些女性受害者，畢竟格羅佛也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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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說完，啜了一口溫度已經變得適中的咖啡，奈森跟莫爾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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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資料與現場的報告都出來了，死者確實都是在那棟老房子裡被勒死的，到處都是DNA，新的那名死者死亡時間是在格羅佛被捕後。」莫爾將資料夾遞到兩人面前，接著說：「新出現的植物，我們也有請其他專家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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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我踏入那個植物園。」奈森搖搖頭。「那天我在屋子裡看見的那名死者，她手裡的花是黃色的康乃馨，植物園的專家說它有蔑視、失望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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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看著資料上一個已經跟著屍體枯萎泛黑的橘黃色花朵的照片，下方的文字記錄著此為「萱草（Daylily），又名金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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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針花呢？」路西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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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如上帝之愛』，我們的兇手真的有戀母情結。」奈森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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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感受過太多母愛的科克，這輩子都在試圖得到母親的關注，即便母親已經過世了也一樣，他殺人的原因有一部分是想向母親證明沒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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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正眼看他的母親，在被科克強制結束生命的那一刻，也不得不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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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的母親不愛他？猜測、推估的原因有很多種，也許是她生性不擅表達，也許是格羅佛需要的照顧過多，她一個在業界具有聲望、忙碌的單親母親無法同時關照科克和格羅佛，但這世上也有人有著相同條件卻能給予孩子滿滿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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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只是推測。畢竟也不得而知了，格羅佛已經徹底崩潰，事實只能隨著克萊蒙一家一起帶進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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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森跟路西恩一起走出警局，到街角的熱狗攤買了兩份熱狗堡，然後到一旁的公園的長椅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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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手裡拿著熱狗堡，望向前方正在追逐玩耍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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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脖子跟背上的傷還好嗎？」奈森咬了一口熱狗夾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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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只是背上還是有點痛，我都儘量側睡。」路西恩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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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森看向路西恩，他發現路西恩露出了以往他沒有見過的神情，在纖長濃密的睫毛下佈上了些許複雜的心緒。他盯著路西恩的側臉，發現他好像瘦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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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對路西恩多了不少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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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醫生。」奈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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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擔心。」路西恩轉過頭，對著奈森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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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森頓了頓，撇過頭：「⋯⋯是說，你真的不需要請個保鑣之類的嗎？你還記得我說的吧，科克·克萊蒙私下調查了你跟達米安·海拉德，而達米安又這麼剛好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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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達米安的名字，路西恩的心莫名抽了一下。他知道奈森的意思，奈森怕達米安其實跟科克是有關係的，他怕達米安會偷偷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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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奈森不知道的是，其實路西恩就是正在等候達米安出現。他有太多想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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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難不成警探是想要來兼職做保鏢？」路西恩用著玩味的眼神看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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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難度，不過我會想辦法加強那一區的巡邏。」奈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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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謝謝你了。」路西恩也咬了一口熱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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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從警局附近離開後開車來到法醫醫院。他停工好幾天了，從達米安逃走後他也是第一次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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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治療師露西說她有東西要交給路西恩，所以他便專程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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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檯的護士小姐與露西一看見他，便都湊上來：「天哪！醫生！我們看到新聞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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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們，一切都有驚無險。」路西恩輕拍自己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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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無險！你都受傷了。」護士小姐又氣又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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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還好你身手矯健，不然我們就見不到你了。」露西皺了皺眉頭，用著傷心的表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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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必須跟你談談。跟我來。」露西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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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點點頭，跟著她進到一旁的獨立會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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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生事情的那晚，他逃跑出去時不小心重傷了這邊的人員，但是還好，都不是致命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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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還不知道為什麼他要突然逃跑，以為只是單純的想離開，直到我看見了新聞。」她邊說邊將一本黑色的畫冊從手提袋中拿出來，放到桌上。是達米安的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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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數次的課程中，我一直隱隱約約感受到他對你的在意。」露西說道，她翻開了畫冊的最後一頁，上面是路西恩的素描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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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驚訝地看著紙上自己的模樣，畫面中的他穿著白襯衫，神情溫和，從眉宇到頭髮絲都很細緻入微。達米安將自己的臉、眼神描摹的真實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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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這幅的時候，正好是你在忙『花語殺人魔』的案件，那時你不常來院裡。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清楚地將你描繪出來。」露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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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聽完張了張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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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我嗎？」路西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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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愛，他愛你。」露西直視路西恩，語氣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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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徹底愣住了。他想起那晚科克·克萊蒙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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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為是不可能的，雖然不該這麼說，但我以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人，可是課程中的繪畫作品裡反映了他很用力在宣洩情感，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露西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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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但你自己注意安全。」露西說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離開了會客室，留路西恩一個人在裡頭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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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前，路西恩走到那片花圃旁，靜靜地看著那幾株夏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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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終於可以回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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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家門，環顧四周，一切都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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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花瓶碎片、廚房磁磚上的大片血跡，通通都被處理過了，他知道是奈森特地協助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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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站在廚房裡，盯著科克·克萊蒙曾躺在的位置，不敢相信那還只是幾天前的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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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整理來龍去脈、整理思緒，許多事情他都已經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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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件事，仍縈繞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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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走回客廳打開他的智慧型電視，點選了讓音樂隨機播放的功能按鍵，接著把遙控器輕輕丟在沙發上，他也一起躺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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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天花板，低沉迷幻的女聲傳進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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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body said you're a killer but I couldn't stop the way I was fee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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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說你是名殺手，但我無法停止內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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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坐起身，停頓了一下，將剛剛丟在沙發邊的公事包打開，拿出了那本他贈送給達米安的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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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開，一頁一頁的看。有畫著法醫醫院裡的場景、花卉、昆蟲等等的寫生，說栩栩如生都還不足以形容，達米安真的充滿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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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到一頁，畫上是一個建築的外觀。他越看越覺得眼熟，似乎在哪裡親眼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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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路西恩看見建築的大門旁畫有一塊深灰色的鑄鐵門牌，刻畫著「安吉爾（Angel）」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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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達米安曾經待過的育幼院。這間機構他是知道的，並且他自己以前曾跟祖母作為志工在暑假去過，但是他沒有在那間育幼院看過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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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一次是他就讀醫學院二年級的時候、一次是醫學院畢業前一年去往育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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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前一年⋯⋯那年暑假剛好輪到布朗克斯的幾間育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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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路西恩隱約感覺到從記憶深處中有什麼畫面正在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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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e gonna hit me like lightn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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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將如雷霆一般擊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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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的背景口哨音伴隨著女聲重複地吟唱，迴盪在整個空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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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髮藍眼⋯少年⋯⋯包紮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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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回憶裡的那個少年告訴路西恩他的名字，然後繞開他自行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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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格羅佛·克萊蒙被捕後，他與達米安的會面。那天離開前，達米安突然開口說道：「醫生，你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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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碎片逐漸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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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後的達米安染了頭髮，身高也抽高了不少，原本需要蹲下來跟他說話的孩子，現在得抬頭看，所以他才沒能認出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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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早就見過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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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一直都記得嗎？所以才說他不會傷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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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你。」「他居然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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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的胸口開始劇烈地起伏，他感到一陣悶楚。路西恩翻向最後一頁，那幅畫著自己模樣的素描作品。他的視線轉移到右下角的簽名，他輕輕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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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眶微紅。他不曉得該如何正視這一切，更不知道該如何正視自己內心混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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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在警局內見到達米安時，內心是有些畏懼的，儘管達米安看起來是如此精緻俊美，令人難以移開視線，但他也無法忘記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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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明白，達米安身為精神病態與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難以同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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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現在也已經知道，一直以來自己可能都活在對方的記憶裡。也許這足以說明達米安看他的眼神、說話的方式都與其他人相處時不太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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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達米安選擇自盡的那時，他感覺到心裡有什麼正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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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將當年對那孩子的愧疚和遺憾的情感轉移到達米安身上，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這是他最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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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有一部分的他，是真的不想失去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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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隨著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路西恩也看見了許多達米安不同的樣貌。有時居然還會覺得他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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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達米安談及繪畫、藝術，稱讚他的畫時，達米安的眼裡會閃過類似喜悅的情緒，對於沒有興趣的話題會不時看自己的手指，但又會一一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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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那些不過是對於病患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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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還總是會下意識的在法醫醫院的庭院裡，用眼睛確保達米安種植的花卉還好好的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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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習慣性地望向他的背影，當陽光照耀在達米安身上，會忍不住發出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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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他都逃避著這些，逃避著達米安目光裡的含義，他的雙眼卻又忍不住追逐著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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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明白，胸口就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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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看見是達米安在和科克搏鬥時，他居然暗自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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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對方的醫生，卻對對方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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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越是抗拒，情感就越是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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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見他一面。路西恩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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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歌詞取自Lana Del Rey-White Mustang，We love Lana!!（順便宣揚我打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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