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求看看錶,整場戰鬥用了一個多小時。
這時有人走到他身邊道:“這位同學,謝謝你救了我們。"原來是兩名肇事者,此時都提著怪物掉落的棍子。這玩藝掉落的概率大約是百分之五,沒有利器的人都用它防身。
鍾求嘴裏說:“呵呵,應該的。"心裏却想: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可得躲遠點。
忽然他看其中一個人的裝束有點眼熟,就問:“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從山城市來的,叫夏星海。"
“咦!你今天中午是不是騎著摩托,帶著一個美女……”
“哎,是的。你是……?”
“我中午見過你們,在積水街。"
“哦,你是那個,跑得很快那個。"
兩人同時笑了,伸手握了握,鍾求問:“那邊的情况怎麽樣了?"
一聽這話,摩托青年笑容消失了,搖搖頭低聲道:“死了,都死了。"
這些都在鍾求的意料之中,想到徐老三的兒子也死在學校,一家人算是滅門了,心裏有點難過。見青年表情哀傷,女友又不在身邊,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便沒再問,只道:
“不管怎樣,你自己總算活下來了,以後就跟我們一起吧。"
又問另一人,原來是名交通巡警,叫喬潭。灾難發生時,兩人的摩托都熄火翻倒。夏星海的女友在翻車時受了傷,他發現通訊中斷後,便背著女友到大馬路上求救。
因為天昏地暗路不熟,等他跟著混亂的人群來到路口時,海量怪物從天而降,大屠殺隨即開始。喬潭也在路口,正面對數百起交通事故不知所措,見怪物殺人了,他便開了槍。
打死兩個怪物後,喬潭躲進一幢房屋內換彈匣,見夏星海背著個無頭女屍跑過,便將他拖進來把門關上。當時街上還有很多人在逃命,怪物四處追殺沒顧得上他們,而喬潭也收到系統的升級提示。
短暫的驚訝、迷茫後,他試著給自己加了1點體質。又把槍交給夏星海,讓他也殺怪升級,兩人才有了之後和怪物賽跑的本錢。但也因此吸引了大量怪物圍在他們藏身之處,無法離開,直到喬潭看到留田三中的人沿公路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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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求帶眾人在田野中穿行,以避開人口密集地,但仍然不時遭遇小股遊蕩怪物。少則幾隻,多則數十,一路發生大小戰鬥十餘次,平均十分鐘就有一戰。
“這樣下去,我們能不能及時趕到目的地啊?"一場在水田裏的戰鬥結束後,王靖遠一邊將水果刀重新固定在鋼筋上,一邊憂心忡忡地問。
“應該可以。這裏人口還是比較密集,我們再往海邊走一點就會好很多。"鍾求拍著擊劍面罩上的血安慰道。
此時每個人都成了血人、泥人,不開口說話都不知誰是誰。剛離校時,女生們的裙子即便濺滿了血,也能看出原來是白的,現在都變泥巴色了。
“我們的箭快用光了,只剩這點了。"張慧指著好不容易回收的半桶箭。他們最初有兩百支箭,在學校毀了大半,一路戰鬥又損失不少。
“那就準備肉搏吧。"鍾求說。他甚至有了把隊伍留在某處隱蔽,自己帶部份精銳先去占領基地的想法,但一直拿不定主意。
提起被打得坑坑窪窪、四邊如被狗啃過的桌板,拎著還在滴血的武器,疲倦的隊伍又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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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有條公路通向海邊,路兩旁都是農田,少有住宅,鍾求估計不會有大股怪物,便帶大家上了公路以提高速度。
跑了十幾分鐘,眼前出現了大片建築物,紅色天空背景前,矗立著幾支漆黑巨大的烟囪。
這是西南鋼鐵公司,它污長年污染著天空和大地,冒出的黑烟和焦臭能吹到鍾求家裏,令他逢南風天就不敢開窗,否則一天下來,桌上、床上就鋪滿細細的小黑顆粒。山城地區的肺癌發病率遠高于其他地方,估計就是它的功勞。
韋辰明的母親得肺癌後,父親曾組織一幫人去抗議,然後,他就沒有父親了。不久後,母親也沒了。
見它此刻黑燈瞎火一絲煙也沒有了,鍾求感到挺高興,並相信韋辰明會更高興。但還沒等他找韋辰明分享一下喜悅,後面的隊伍就起了騷亂,一群人脫離方陣向他走來。
“鍾求,這些人是鋼廠的子弟,他們要進廠找自己的家人。"走在前面的王靖遠剛說完,後面的人也到了,目測有二三十人,站在鍾求面前,欲言又止。
“你們就這麼急著要去死嗎?"鍾求剛好起來的心情馬上又不好了。
人群默不作聲。
“我千辛萬苦把你們從墳場拉出來,不是讓你們把自己又埋到另一個墳場去。"
一個女生帶著哭腔道:“我要找媽媽……"
“找到之後呢?一家人死在一起嗎?嗯?全家死絕,這是你想要的嗎?這是你媽想要的嗎?"
人群中好幾個女生哭了起來,王靖遠悄悄推了推鍾求,暗示他注意說話方式。
鍾求便假仁假義地說:“唉,我也有家人啊,我為什麼不丟下你們去救我的家人?"說到這,他忽然想起自己省吃儉用買的新遊戲機,還沒玩過一次就廢了,心裏一痛,感情頓時變得真摯起來:“你們要讓我的犧牲都白費嗎?"
這時,方陣也跟上來了,大家紛紛勸說,好不容易才把這群人拉回隊伍中。耽誤了幾分鐘,隊伍又繼續前進。
離鋼廠越近,傳來的喧嘩聲越大。十來分鐘後,鋼廠已在他們左側,距離不過百餘米,廠內的厮殺聲清晰可聞。
身後傳來急促的脚步聲,鍾求回頭一看,林登跑了過來,沒等他說話,鍾求已看到他身後有一小群人離開隊伍下了公路,正穿過田野向鋼廠奔去。
“你帶大家先走,我去看看。"鍾求交待一句就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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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哥,讓我們走吧,我們要和家人死在一起!"為首一人兩眼通紅,橫握標槍說道。
後面幾個老師趕來,孫老師哽咽道:“讓他們去吧,我怎麼勸都不聽。"
一個脫隊學生道:“你聽,他們還在打,我們過去支援他們,說不定能救他們出來!"
“是呀,我們等級高,又有作戰經驗,完全可以救出他們!"
鍾求想了想,嘆口氣,說:“這樣吧,我帶一個人去鋼廠看看情况,如果可以救,你們就去,我們都去;如果不行,就回來跟大家一起走,好嗎?"
一群人互相看看,為首那個道:“好的,我跟你去!"
“各位老師,我帶他去看看,你們留在這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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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田埂上飛奔,鍾求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董恒。"
懂你妹!你懂個雞 巴!鍾求在心裏一通咒罵。從感情上講,他恨不得鋼廠的人全死光。但理智告訴他,能救多點人是好的。
來到工廠側門,不出所料,門房、保安都死了。眼前一條直通廠區的大路,隨便看過去就有數十具屍體。四周空蕩蕩的,沒有怪物也看不到一個活人。奇怪的是,他們之前遠遠就聽到的殺伐之聲,現在來到廠門口,聲音卻仍在遠方。
“你們的家人在哪裏?"
“這裏是廠區,也可能在宿舍區。"
“你爸媽今天上班還是休息?"
見董恒嘴巴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改口問:“宿舍區在哪?"
董恒指了指遠方,不敢看鍾求。
鍾求瞪了他一眼,心想:要深入那麼遠去救人,這不是送死嗎?心裏在打退堂鼓,但還得說服同學一起退,便道:“來都來了,去看看吧。"說完跳過護欄,董恒也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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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五分鐘,兩人玩命往回跑,身後跟著成百上千的怪物!
跑到廠門前T字路口,鍾求推著董恒往右拐,隨即抓住他的腰將他拋到墻外,自己掉頭狂奔,和追來怪物擦臉而過,將它們引向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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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舊血半身新泥的董恒跑回那一小隊人隱蔽的地方,衆人圍上來問:“怎麼樣?"“鍾求呢?"“看到我爸沒有?他今天在門口值班。"董恒正慶幸自己死裏逃生,聽到這些話又悲從心來,眼圈一紅:“救不了,救不了……”
有人道:“我們一起去!"董恒猛搖頭道:“都是2級3級怪,數都數不清,連鍾求見了都只能跑,我們去真的連邊都挨不到,就……"話沒說完已嚎咷大哭。衆人聽了,也都哭起來。
一道光閃過,眾人循跡看去,見鋼廠屋頂升起個火球,火光下隱隱有人在向他們揮手。董恒看了看,說:“鍾求叫我們走。"說完,轉身跪在地上,對著廠區方向連連磕頭哭道:“爸,媽,兒子沒用,救不了你們。"眾人都跪下,哭成一團。
躲在屋頂的鍾求見他們匯合後一直沒動,便向空中發了個火球催促,然後見那幫人突然跪下向他磕頭,心裏疑惑不解:同學一場,就算我救了你們,也不用這樣吧?
在幾個老師勸慰下,一夥人終爬上路基,去追赶隊伍。鍾求見狀也放了心,躲了一陣子,找個怪物看不見的角落飛離廠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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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登走在隊伍前方,身後數十米跟著李鹿野和武正夫。他們已離開公路重回稻田,因爲路前方又有個居民區,如潮的喧囂聲外加火光、濃烟,顯示那裏有龐大的怪物群。
三人各走一條田埂,形成一個散得很開的品字。這裏幾乎沒有怪物,但田埂狹窄,只能解散方陣,以三條縱隊前進。失去方陣保護,鍾求又不在,大家都有點不安全感。
一路常見死屍,多半是在田間勞作的農民。有的泡在魚塘裏,有的倒在田埂上,有的死在窩棚內,死狀各异,但一律都被打碎了腦袋。師生們對此已見慣不驚,一些在戰鬥中損壞了衣服鞋襪的人,還把死者的衣物扒了自己穿上。
走了快半小時,田野將盡,大片湖水出現在他們右前方。
在暗紅的天空下,人們看周圍的景物也以紅色爲主。但隨著距離的增加,大地漸漸變黑,數百米外已是漆黑一片。此時舉目四顧,能看到的就是無邊的紅色天空和無際的黑土地。而那片湖水映著天光,猶如嵌在黑土地上的一塊巨大的血鏡,非常顯眼。
正討論去向時,隊伍後傳來密集、急促的腳步聲,鍾求帶鋼廠子弟趕到了。
見離隊的人又回來,大家仿佛見到死者重生般驚訝,然後都很高興,產生一陣小小的騷動。
王靖遠迎上來道:“鍾求,有個同學的爸爸是發電廠的……”
“臥槽……”沒等王老師說完,鍾求就心火上躥,低聲罵道:“真是人要找死攔都攔不住!"
王靖遠笑道:“不不不,你聽我說完。你看,那幾個有煙囪的建築就是發電廠。"
“哦?"鍾求身體搖擺、目光飄移,心裏已決定不去,只出于對老師的尊重勉强聽著。
“那個同學說,發電廠平時只有不到一百個人。"
鍾求心裏哼哼:就算一個人都沒有也不去!
“而且,那是個燃油發電廠,裏面很多燃料。"
鍾求心裏一動:在學校的戰鬥中,半桶汽油就救了不少人啊。
“還有,你看那發電廠周圍,一面是湖,三面是農田,很孤立……"
“好吧,我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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