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早已不在,但宿舍樓頂還帶著午後的餘熱,溫暖著鍾求起伏的胸膛。他閉上眼,緊貼地面,想留住慢慢消逝的熱量,仿佛要留住舊日的時光。
但木棒砸門聲、玻璃碎裂聲、稚嫩的尖叫聲從下方傳來,打斷了他無聊的想像。
怪物首先殺向一樓教室,那裏是留田三中初一的六個班。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怪物已攻破脆弱的大門沖進室內,毫不留情地屠殺初一的小同學。成片的童聲慘叫中,夾雜著女老師的哭喊、男老師的怒吼。
鍾求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長著蘋果臉,頑皮可愛又有點呆萌的小朋友被打碎頭顱的慘狀,開始察看四周。
校園裏最顯眼的是那些從天而降的光柱。一道白色光柱插在主 席臺上,兩道紅色光柱並排插在食堂和校門口。身後亦似有光,回頭一看,居然有條青色的光柱就在宿舍樓頂上,把他嚇出一身冷汗!因爲每道光柱都有五隻5級守寶怪,只要靠近到一定距離,就會被攻擊!別說五個,現在只要一個就能把鍾求打死。
但這條青色光柱旁却沒有守寶怪,不然剛才鍾求一飛到樓頂就該被攻撃了。再仔細看,原來光柱幷不在樓頂,而是在貼著宿舍樓東南角插在地面。
鍾求深吸口氣平復嚇得亂跳的心,現在沒時間去看光柱的具體位置,重要的是盡快擊殺一隻怪物!
這些單色光柱是普通職業光柱,拿到里面的光球就能得到一個戰鬥職業和對應的武器,每三百人聚集的地方就會落下一條。而鍾求搶到的七彩光球,則是末日中最寶貴的資源,沒有之一!每十萬人口才有一個,全球共十萬個,百萬人口的山城市只有十個,其中一個就在他的學校。
每個七彩光球都有五隻6級守寶怪看著,想拿到它並全身而退極為不易。留田三中這個光球內含飛行術,本是個非常適合拿了就跑的技能。可惜鍾求當時是從食堂沖向光柱,穿過重重人群浪費不少時間,等他拿到光球時守寶怪已出來三個。情急之下他向前直沖,最終飛到毫無遮攔的校外後山上,險些喪命!假如飛到宿舍樓就沒那麼多事了。
得到七彩光球後,除特殊技能外還能擁有七種戰鬥職業,但只有升級時才能選擇職業,而想升級就必須殺怪。升第1級只需殺一隻小怪,第2級要多殺兩隻,第3級則要再殺四隻,第4級再殺八隻。
三個大怪聚在一起向這邊張望,鍾求知道它們正在找自己,因爲搶了守寶怪保護的七彩球就牢牢拉住了它們的仇恨。它們已記住鍾求的樣貌、氣味,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他除掉!
殺大怪獎勵非常多,但此時三個大怪和大群小怪擠在一起,泛著紅光的眼睛像炭火般盯著宿舍樓,上去是送死,只能打別的主意。
在他四下打量的幾秒鐘內,一樓的屠殺還在進行,大量怪物已湧向二樓。
不知誰把用桌椅堵樓梯的主意傳到了二樓,通往二樓的樓梯此時已扔了不少桌椅,初二的同學在老師的指揮下正在拚命加碼。
沖在前面的怪物有的抓起桌椅亂扔,有的用棒子砸,有的想跨過去,後面的則一窩蜂往上湧,亂哄哄地從樓梯口到操場擠成個漏斗狀。
宿舍樓離教學樓約十餘米,中間隔著一條五十米跑道、一排同樣長的樹,宿舍樓下還有一個花圃和一條小路。小路和花圃周圍大量小怪正朝著教學樓推擠、叫嚷,基本都是背對著他,很適合偷襲。
幹哪個先呢?鍾求盯著這堆怪物最外圍、最靠近他的幾個。
怎麼殺?捅後心?抹脖子?砍頸椎?
就在他思考時,一樓教室的慘叫聲已漸漸稀疏,二樓喧鬧聲正烈!
黑紅陰沉的天空下,沒有燈光的教室暗不可視,鍾求聽到一個小男孩在哭喊:“媽媽!媽媽!媽媽救我!媽……"又有小女孩的聲音:“不要殺我!不要……”所有聲音被棍棒打在頭顱上的悶響終結。
不能再等了,初一的小朋友們很快就會被殺光!等怪物們殺完人從教室出來,自己再沖下去就會和它們對上眼,怪物見到他勢必大叫,引起被偷襲對象的注意,那他就要迎上怪物的棍子了。可是飛行術的冷卻時間還有三十秒!
心急如焚的鍾求猛然起身,拔刀在手,後退幾步並開始默數: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這也許是他生命中最漫長的三十秒。
一樓的慘叫聲幾乎完全聽不見了。
五、四、三……起跑!鍾求一躍而下!
他沒有用飛行術,因為時間沒到,但物理成績不錯的他,已經知道從四樓跳下去不到兩秒就會落地。所以,他提前一秒沖出樓頂,以平拋運動的方式從樓頂劃出道弧綫急墜下去!
心悸未了,鍾求已落到一個怪物後上方。
時間到!心中默念一聲“飛行!",以意念控制身體,從拋物綫下落變成滑鏟,右手刀對準怪物後頸,左手刀直切左頸動脈。
這種怪物叫“狂人",屬于人形怪,重要器官的位置與人類相近。
感應到飛行術發動時刮起的陣風,以及風中夾著的人類體味,最後面的幾排怪物立即轉頭,但還沒等它們完全轉過來,其中一個就遭到了蓄謀已久的攻擊!
巨大的沖力令刀插得極深,左手刀穿過喉嚨,右手刀刺透了脖子。一擊得手,鍾求立即操控身體向上飛,順勢拖刀,在怪物的脖子上劃開兩道可怕的傷口,鮮血噴出,怪物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向上飛速度本來就慢,拖刀帶來的阻力又令他更慢。才飛起半米高,四五隻棍子已打過來。昏暗加上極快的棍速,鍾求根本看不清更來不及格擋,只能抓著兩把刀在腦袋兩側亂舞。幾聲悶響,左手被打中,刀被打飛;右臂挨了兩棍,刀差點脫手。要不是被刺中那隻怪物向前扑倒,阻礙了正面來的怪物,鍾求還會遭到迎頭痛擊!
怪物再舉起棍子時,鍾求剛飛到它們頭頂,赶緊縮起手腳,護住胸腹和兩肋,腿腳和屁股又挨了幾棍,但因爲他正快速向前飛,才沒打實。劇痛中他吼叫著爆發起來,上升速度驟然加快,堪堪躲開第三波棍擊,此時距離飛行術結束時間只剩六秒!
向上飛時速度比平飛慢好幾倍,在剩最後一秒時剛到四樓,已無力飛上天台,便抓住一扇半開的氣窗停下。脚剛碰到窗臺,一陣劇痛讓他差點跪下去!赶緊用力攀住窗框,手臂也是一陣劇痛,只得咬牙死命忍住,半蹲半跪在一巴掌寬的窗臺上,好一會才穩住因疼痛而劇烈顫抖的身體。
“幹得好!"“太帥了!"陣陣喝彩聲後身後傳來,原來四、五樓的師生一直在注視他。生死相搏之際,大家都緊張得不敢說話,直到他殺了怪物後飛到安全地方才大喊起來。
鍾求用疼得發顫的聲音大叫道:“快找武器,頂住怪物的攻擊!我很快就能幫你們!"
這時好友韋辰明在五樓俯身大喊:“皮球!怪物進去抓你了,快飛上去啊!"
鍾求低頭一看,見大群怪物已轉向他吼叫,一些怪物涌進一樓大堂,三隻守寶怪也在怪群中向他擠過來,看樣子是要沖上來抓他了。
幸好宿舍樓幷不像外面的住宅樓般裝滿防盜網,否則六級守寶怪爬上來根本毫不費力……不對,它們竟然開始爬了!
四樓有人喊:“飛過來這邊!"“飛你妹啊!他受傷了!"“你懂不懂技能冷卻?"
三樓有人喊:“別動啊!"
二樓有人喊:“怪物上來啦!快拿凳子!"
五樓有人喊道:“鍾求,那是我的房間,房間裏有、那個……你需要什麽自己拿吧,不用問我!"
是英文周老師。鍾求猛然想起今天第一節就是英文課,幾分鐘前他還在擔心:今天差點遲到,會不會挨周老師訓斥?轉眼間,一切都不重要了。
守寶怪攀著窗台往上躥,雖然每次都只上到二樓,再跳就掉下去,但鍾求依舊高度緊張:萬一它們成功了呢?
“周老師,我想砸玻璃!"
周老師喊道:“快砸快砸!什麼都可以砸,小心別割到自己!"
鍾求用刀柄幾下敲碎下面一扇窗的玻璃,先將沒那麽痛的左腿伸進去,也不敢用力,只把脚尖輕輕點地,一側身直接倒在地上。
周老師是城裏人,房間十分整潔。雖然是臨時住處,只在有晚自習趕不回城裏時才住一晚,但也收拾得一塵不染,地板簡直比鍾求的床還幹淨,讓他在渾身的疼痛中也舒服了一秒鐘。
走廊裏響起吼叫聲和砸門聲,鍾求顧不得傷痛與疲累,立即爬到門邊檢查門鎖,又用肩和頭使勁拱了一張單人沙發到門後。剛做完,咣地一聲巨響嚇得他渾身一抖,但聽到是金屬聲,他又放心了:這是道鐵門。
于是他趴在地板上,閉上雙眼,把意念收回腦海:
沒有任何提示,怪物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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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求心裏一陣悲苦!此時他全身傷痕累累,左手已不能用力,刀也只剩一把,四肢和臀部都疼痛不已,站起來都成問題,如何再殺怪?
剛才攻擊的怪物可能已經殘血了,再來一次應該可以幹掉。但此時外面天昏地暗,怪物成堆且在移動中,他如何能找到那隻被攻擊過的怪物?萬一那隻怪物已經沖進宿舍樓內,就更不可能找到了。
窗外不時有利爪撓墻聲,伴隨著同學們的陣陣驚呼。五樓有人舉起凳子向這邊砸,顯然守寶怪還在試圖爬墻。
鍾求掙扎著挪到窗口,準備在那與守寶怪做殊死搏鬥。忽然間,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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