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 吉約旦的低語（2）

這座城市的代表動物，是一種毛色亮麗、啼叫動聽的羽雀，不僅人們喜愛，市政府的市徽也以牠為主角。但大概在八年前的一場大霧開始，牠們遷離西城，最終逐漸從整座城市絕跡。

羽雀的鳴叫婉轉悅耳，是城市詩人與作家筆下的常客，每當牠們登場，往往都是描述歌舞昇平的和諧畫面。而在庫爾德娜童真單純的腦袋中，羽雀優美的鳴叫往往與媽媽的聲音劃上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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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娜，下禮拜新劇目的公演，妳要不要跟爸爸來看？」

「嗯，要看！」

一名母親和藹的笑容下，是躺著膝枕的可愛女孩。

亞麻色的短髮，顏色偏淡，瀏海的斜麻花辮無比適配。圓潤的小臉蛋充滿光澤，不用捏就知道肯定很柔軟。以及最引人注目的，一對金光閃閃的燦瞳——光憑長相，那名母親就能看見自己小時候的幾分模樣。畢竟是她女兒嘛。

「媽媽這次會上去唱歌嗎？」女孩問。

「不會，因為媽媽是負責彈鋼琴的，像這樣子，噔噔噔⋯⋯」

母親隨口唱出幾個音階，又哼了一段小曲。輕鈴般的聲音，高低有致、乾淨清晰，像羽雀在雨過天晴的天空下和鳴。

「媽媽的歌聲明明很好聽，為什麼都不去唱歌？」

手撫摸著女孩的頭，並梳動她的頭髮。母親慈愛的眼神，像恨不得再多疼愛自己女兒一些，從她的瞳孔中，看不見除了女兒以外的人。

「簡單點說，唱歌的是歌劇，媽媽不是團員。但如果小德娜對鋼琴有興趣的話，媽媽公演結束後的假日就可以教妳。」

城市劇院佔地廣闊，音樂、戲劇、舞蹈⋯⋯所有表演都會輪番出演。女孩看過各種類型的表演，但大多沒興趣。

在女孩的概念中，歌劇演員的表演與母親唱歌比起來，簡直猶如滿月狼群的尖聲嘶吼。劇院應該舉行一場特別演出，由母親做主角，讓所有人聽聽什麼是真正的美妙音樂。

當然，母親彈的鋼琴曲她也很喜歡，家裡那台鋼琴就是用來幫助自己入眠的。

「嗯，要學！」女孩興奮地答應下來。媽媽有時候也會失眠，但沒有人彈搖籃曲給她聽，爸爸也不會鋼琴。假如自己學會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幫更多忙了。

甜蜜愉快的母女時光過得很快，女孩的睡眼迷濛，彷彿沾了睡魔的魔咒，而解藥就藏在夢鄉裡。任職法庭書記官的父親或許會在等下某個夜色朦朧的時分回家，但那時女孩肯定已經入睡。

「媽媽⋯⋯」

「睡吧，等等媽媽再帶妳進房。」

女孩搖頭，帶著疑問的說：「門外有光⋯⋯」

一經女孩提醒，母親才發現門外的異狀。

這裡的夜晚一向安寧，傍晚過後往往就不再有喧嘩遊蕩，並且這裡不是市中心，路燈的安裝工程尚未動工，因此戶外總是黑暗⋯⋯

如今光線將窗戶玻璃照亮得跟白天一樣。

隨後，門被敲響了，很緩慢的敲門節奏，和屋外複雜的腳步聲截然相反。

「先坐著，小德娜，媽媽去打個招呼。」

「可是外面⋯⋯感覺很奇怪。」

「⋯⋯沒事，說不定是爸爸工作上出了什麼問題，請朋友或同事來家裡了。」

母親強壓心中的糾結，安慰著女孩。這裡就母女兩人，做母親的怎麼能自顧自慌亂。

「乖孩子。」母親摸摸女孩的頭。

接下來，女孩就這樣坐在沙發的邊緣，倚靠著木扶手。靜靜看著母親走向門扉，拉開門栓與門鏈，最後開門，讓本來只是門縫流瀉的光徹底照進室內。

牛眼燈的光線異常刺眼，宛如將視野用白色碎片切割得四分五裂。

外面的聲音頓時嘈雜不堪。

母親沒有說話。

或許是被蓋過去了。

女孩努力嘗試聽清楚外面的對話，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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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德娜，別過來，無論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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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德娜清楚，母親喜歡叫自己小名，顯得親切與可愛，會說出全稱的機會，不是自己受傷就是——母親認為事情絕對不能影響庫爾德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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