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世界之前》 - 小黑2

放學以後，阿源跟他的朋友老早就收拾好背包到操場打球去了。沒錯，就像往常一樣，我獨自背着書包，即使經過操場也不多看一眼，就像往常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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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着該如何處理彤彤的黑貓，阿源跟我翻臉，果然還是口頭上先答應她，之後再找機會將黑貓送到動物收容所，只剩下這個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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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隻貓咪對彤彤來說是很重要的吧？她們一人一貓同病相憐，彤彤被自己的家人所遺棄、那只黑貓是被父母或主人所遺棄……而我，則是被這個世界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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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我的嘴角提起微笑，按下升降機的按鍵，原來我們是同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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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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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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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打開房門，樣子似乎比起昨天見面時更加歡喜，看見她一身休閒的裝束，我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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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妳沒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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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今天我和小黑去了野餐。」彤彤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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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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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的寶貝黑貓。」說罷，她跑到床頭一角，抱起那只黑貓，一邊輕撫牠的額頭一邊安慰：「別怕，阿黑是來接你的，跟人家打招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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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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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牠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捲縮在彤彤懷裏。內心開始糾結，應否把小黑送往動物收容所，還是說，帶牠回我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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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彤彤沒有給予我太多思考的時間，直接將小黑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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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試試捧起牠，跟小黑親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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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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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溫柔地接過小黑，看着牠嬌小的身軀，沒想到抱在手上還是有一定重量。牠「喵！」的尖叫一聲，立即從我懷裏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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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隨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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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打緊，妳們還有許多機會培養…」講到一半，彤彤看着我，不好意思的說：「抱歉，我忘了阿黑妳也是準備自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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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道：「沒關係，我會幫小黑找到一個歸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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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謝謝，那麼這些東西是給妳的，有小黑最愛的貓糧、牠排泄用的貓砂、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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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挺多物品要帶回家的，飼養小動物真是不容易啊，我開始有點能夠明白棄置寵物的人渣的心情，這麼麻煩的事，誰會想養下去啊？連自己也不知道能否養活，更別談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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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黑請放心，小黑她好像是曾經有主人的，因此在指定地方大小便，牠都沒問題，也懂得用盤子吃貓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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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問：「妳是不是特意把牠的名字，改得跟我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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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是呀，畢竟妳叫阿黑，牠也是只黑貓，總感覺…妳會遇上我和小黑是命中注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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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邊笑着解釋，邊把小黑趕進寵物用的手提袋裏，然後將貓砂和盤子塞進大塑料袋，一同交給我。從今天起，我家便要新增一位新成員。然而，我覺得這只會害了小黑，牠不會得到幸福的，或許明天我還是要找阿源談談，求他好心收留小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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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手提袋裏的小黑，牠不斷用貓爪刮着透風網，似乎很想逃出來。這是屬於動物的直覺嗎？知道自己跟我回家是一個大危機…我回頭看向彤彤，心血來潮的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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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跟小黑最相似的，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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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依然保持微笑：「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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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妳們都是被人離棄，與其說，離別世界之前妳唯一的心願是為小黑找個新家，但實際上，妳最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家作為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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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聽後，眼神落在地面，低着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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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得對，但至少在這世上，小黑仍有牠的歸屬，而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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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那豁達的表情，語重心長地說：「雖然很不想講出口，但其實，我認為小黑的歸屬是妳，妳能給予牠一個新家，而不是別人、更加不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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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抬頭望着我，眼眸裏閃過一點淚光，但很快收拾心情，把小黑的行李遞給我。我能夠理解，畢竟我也是想死的人，就算在世上仍對某些事物保有牽掛，也得忍痛割開，作出斷捨離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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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還擔心，彤彤會被我的話而動搖到輕生的念頭，但知道她最後仍然決定選擇死亡這條路，我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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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彤彤親自送我到賓館樓下，同時也是看看小黑的最後一面，小黑牠還是不斷抓刮着袋子，我猜牠一定是知道，現在到底發生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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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咯，小黑，你要乖乖聽話，不要惹阿黑生氣，否則我在天上會責怪你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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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跟小黑揮揮手，道別過後，我看着她臉上掛着的笑容，問出那道熟悉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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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真的那麼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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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先是呆滯，之後便向我露出更大的笑容，點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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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至少比活着要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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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呢…」我揚起微笑，跟她講聲再見，便提着兩大個袋子回家去。希望妳在地府裏，可以遇見對妳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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