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世界之前》 - 一念之間4

「放棄是指，離開這個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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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而彤彤則笑着說：「我當然有放棄的念頭啦，這就是我需要見社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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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妳已經有輕生的念頭，我勸妳最好不要找社工，他們會想方設法的阻止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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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阿黑的意思是，妳希望我可以了結自己的生命？」彤彤似乎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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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妳一樣，我也是個想自殺的人。」我平淡地對她說：「其實大家想要結束的，不是生命，而是活着的煩惱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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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我的話後，彤彤安靜下來並陷入沉思。說時遲、那時快，我們已經走到彤彤居住的賓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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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常地按下自己的樓層，搭上升降機前往該處，而我則是一直尾隨其後，進入了她的房間。裏面空間狹小，一些書本和衣服散落在茶几及椅子等地方，還有一些十分簡單的生活用品，看來她離家出走的時候，能帶走的東西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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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隻黑貓從椅後跳出來，彤彤坐在床邊，將牠抱在懷內，然後回頭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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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妳會在甚麼時候自殺？今晚？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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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在兩年多前，曾經試過自殺但失敗了，現在還沒有新的計畫，不過我預料應該會在公開考試的第一天去死吧？」老實說，我還沒想好自殺的時間、地點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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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呢？」我反問彤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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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因為在我離別這個世界之前，還有想做的事情。」彤彤溫柔地摸摸黑貓咪的額頭，隨後問我：「難道阿黑妳，沒有甚麼想做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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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指，離別世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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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換我陷入沉思之中，腦海回想起上星期見面的地盤大叔，臨死之前想用自己賺來的血汗工錢來享受人生；那位禿頭的富二代男生，想在結束生命之前，留下一筆錢給自己母親，讓她在老人院中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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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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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希望自己得到解脫，沒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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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彤彤用憐憫的眼神看着我，然後說：「離別世界之前，我想安置好這個小傢伙，給牠找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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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她懷內的小黑貓，問道：「牠有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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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我是上星期在賓館附近的後巷裏遇見牠的，那時的我剛與外面的男人喝完酒，所以便莫名其妙把牠撿回來我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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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嗯，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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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貓對我而言，應該是全世界唯一會愛我的生物，比起男友、父母、朋友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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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淡地回應：「所以，牠就是唯一阻礙妳尋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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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雖然不太習慣我講話的用詞，但還是點頭承認。沒有人愛的流浪黑貓、和沒有人愛的中五女學生，妳們還真是天作之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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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有點不好意思，但我想問阿黑妳…的家人會否介意，家裏養一隻寵物？」彤彤難為情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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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聽懂她背後的意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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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家收養這隻黑貓，對牠而言應該是個災難吧？不過，我倒是認識一個人願意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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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裏冒出昨天阿源跟我講過的話，他很想養貓。然而現在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暫時不太和善吧？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再跟我講話，今天上學的時候，無論是視線上或課室裏都刻意迴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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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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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交給我吧，這樣妳就可以完成離別世界之前的最後一件事，毫無掛牽了吧？」我微笑道，這次不是虛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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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望着我，然後低頭看向小黑貓，手指輕輕撫摸牠毛茸茸的身體，一臉依依不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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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熟慮了片刻，她對我說：「可以給我一晚時間嗎？讓我再和牠相處一會，明晚妳過來接走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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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吧，那祝妳明天上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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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笑而不語，雖然她今天穿着校服，但不代表要上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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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是，不過既然我決定要自殺，上學和工作就與我無關了，明天我應該會帶小貓外出走走吧。當作是，好好珍惜我最後留在這世上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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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呢，那明晚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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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也不回地離開這間賓館，老實說，我自己的行為算是慫恿別人自殺嗎？嘛，那也是別人的決定，不關我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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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網絡留言，甚麼承受不著網民壓力而上吊的明星…我只是講出我個人意見和觀點，最後決定自殺的人是彤彤自己，關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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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她的死，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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