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海市蜃樓 - 吻

嚴承宇：「如果我沒猜錯，就是霆哥救了我朋友。」

駱振東斟酌片刻，「如果是霆哥救了她，她現在應該安全。」

「霆哥也是你們的人？」

駱振東凝視著他，冷肅低語：「為了霆哥的安全，你以後不要再提他的名字。」

嚴承宇深知茲事體大，鄭重頷首，「好。」

這個霆哥應該也是國際刑警臥底探員。看來他就像夢裡一樣，是個好人。

但是，他怎麼會夢到一個他從沒遇見過的人？

在夢裡看到的，到底是真事，還是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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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湖。

韓奕霆在湖裡不停歇地遊了半個小時，上岸時累倒在石灘上，喘著粗氣。

駱振東出事前他竟然沒有察覺到一點點蛛絲馬跡，到底是駱振東大意了，還是三爺在哪得到了消息？

他的心間一陣火一陣冰，一時沉一時空。命途遽變，卻容不得他悲傷消沉。

一直坐在岸邊等他的阿萌好似明白他的苦澀煎熬，舔著他的臉，不停安撫。

韓奕霆摸摸它的頭，「阿萌，我沒事，別擔心。」

「嗚嗚……」阿萌繼續舔他。

「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你要照顧好她，ok?」

「汪。」

「不過在她離開之前我不能出事，我要帶她平安離開這裡。」

「汪。」

他翻身而起，看見安予晞坐在木屋窗前，悠悠地遙望著自己。

他長吐了口氣，走回木屋。進屋後，他的面容一平如鏡，仿佛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已悄無聲息地沉入湖底，再無法擾亂湖面的寧靜。

安予晞默默地看著他搗弄屋子裡的水管。水管漏水了，他一手握住，拿起膠帶纏好。

她欲言又止，男人心裡的傷口還是讓他自己慢慢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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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繁星點點，熒熒明滅，好似在竊竊私語，述說著人間不為人知的故事。天幕間的星光彷如細碎的流沙，灑入山林中折射出一個個詭秘的影子，像野獸、似巨蟒，蟄伏在四周，蠢蠢欲動。

韓奕霆在石灘上生火烤肉，這次他帶上了啤酒。

他一直沒說話，整個人恍如沉入靜默的湖底。

安予晞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你有話想說嗎？」

韓奕霆寂然地盯著火堆，過了許久才開口，「看著兄弟死在面前，我卻無能為力，我還要說什麼？」他雖然用平靜的語調訴說，語氣中卻飄著無法遏制的恨。

「霆哥，這不是你的錯。」

韓奕霆沒吭聲，視線聚集在烤肉上。

「你會救一隻抓傷你的狗，你會救一個從山坡滾下來的陌生人；如果有人你救不了，那就是他的命。」安予晞伸手輕撫他的手背，「這不是你的錯。」

他的心背是清涼的，她的手心是溫暖的。

韓奕霆抬起頭，對上她的眼，她的眸光漾著溫柔的撫慰。

他舉起酒瓶，望向星空，「兄弟，安息！」他把酒緩緩倒在石灘上，淅淅瀝瀝的聲音恍如一聲聲悲泣，嫋嫋不絕，飄向夜空。

過了良久，韓奕霆幽幽地說：「我把妳帶進村，就是錯了。」

「如果你把我留在玉池鄉，我再遇到像楊之勝那樣的人，你會不會說，把我留在玉池鄉，就是錯了？」

韓奕霆噎住了。

「我進玉池鄉，從山上摔下來，遇上你，再進了村，這一切都是我的命，絕不是你的錯。而且，你已經救了我兩次，你算是我命中註定的……貴人。」

就算心情糟透了，韓奕霆還是忍俊不禁，「貴人？」

「不喜歡可以自己填充。」安予晞聳肩。

「換一個字。」韓奕霆饒有深意地牽起嘴角。

「什麼字？」

韓奕霆又打開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滑入胸腔，平伏他心底的躁動，「還不是說的時候。」

安予晞會意地點點頭，「到時候你再告訴我。我等你~」

韓奕霆的手驟然一緊，剛剛撫平的悸動又在心間撲騰。

「我餓了，可以快點嗎？」安予晞托腮盯著烤肉。

「哦……」韓奕霆急忙轉動烤肉，肥油在火裡「吱吱」作響，撩人的香氣徐徐飄揚。

「好香啊！」安予晞忍不住舔了舔唇。

瞥見她垂涎三尺的模樣，韓奕霆竟一時失神。她好似一隻鑽入他心頭的小貓，爪子無意識地撥弄著，他捨不得趕走，也無法捉住，只能任由它撩撥起的酥麻在心間流淌。

他咽了咽口水，再灌入一大口啤酒，全力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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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飽酒足，回到木屋後，韓奕霆把安予晞安頓好，把在湖底撿到的水晶放進一個透明的空酒瓶裡，離開了木屋。

「阿萌，你猜他去幹嘛？」安予晞坐在床上，摸著阿萌的頭。

「嗚。」

「如果要去砸酒瓶，不可能只帶一個酒瓶。」

「嗚。」

「他今天心情很糟，我該怎麼安慰他？還是我根本安慰不了他？」

「嗚。」

「阿萌，他到底是什麼人？」

「嗚嗚……」

「對啊，你不在乎他是什麼人，你只在乎他是你的主人。」

「嗚嗚……」阿萌抬頭看著她，圓眼亮晶晶。它的世界很單純；它只認他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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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韓奕霆回來了。他關了木屋裡的燈，走到安予晞身旁。

「為什麼關燈？」安予晞疑惑。

「我要送妳一樣東西，這東西恐怕只有大山裡才有。」

韓奕霆從身後拿出一個閃耀的酒瓶。酒瓶裡閃動著點點橘黃螢光，光芒映照在瓶底的水晶上，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光暈，在黑暗中恍如一盞獨一無二的水晶燈。

安予晞接過瓶子，驚喜不已，「好美啊！螢火蟲水晶燈。」

「這一帶有很多螢火蟲，有機會帶妳去看，應該不比妳上次看到的差。」

安予晞心湖微瀾，探問：「你真的相信我看到螢火蟲？」

「妳當時驚豔的表情是演不出來的。」韓奕霆篤定。

「就算你看不到你也相信？」

韓奕霆點頭，「我相信我的直覺。」

「你不會覺得我很……怪異？」安予晞的語氣透著隱隱的忐忑。

「不會！」韓奕霆果斷說道，「反而，我感覺這是妳的福氣，就像我那位能看到去世奶奶的朋友一樣。」

安予晞揚起唇瓣，滿心釋然。

她把酒瓶放在床頭櫃上，溫馨微小的光漪照不亮整間屋子，卻照亮了他和她。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安予晞心底深處的那道門緩緩打開。

「例如？」

「我能看見一些奇特的幻象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有街道、行人，也有山林、原野，有點類似大家常說的，海市蜃樓。」

韓奕霆好奇，「海市蜃樓裡的人能看見妳嗎？」

安予晞想起海市蜃樓中在她身邊穿梭的行人，有些甚至像幻象一樣穿過她的身體。

她搖頭，「不能。他們就像全息投影一樣，我能看見，卻摸不著。」

「妳什麼時候會看到。」

「下雨天最常看見，不過有時也會無緣無故出現。」

「妳爸媽知道嗎？」

安予晞唏噓歎息，「他們知道，但他們認為我看到的是邪煞。他們帶我去了很多寺廟，看過不少法師和醫生。我記得有一位姓林的法師和我聊了很久，然後很嚴肅地警告我，我看見的幻象是鬼怪布下的，要我一定要避開，不然我就會被鬼怪捉走，永遠也回不了家。」

韓奕霆失笑，「這只是嚇小孩子的話吧。」

安予晞哂笑，「是啊，但當時我才八九歲，被他的話嚇到了，之後看見幻象時不是閉上眼，就是往反方向走。不過小孩子就是有無盡的好奇心，而且我看見的幻象一點也不可怕，我漸漸就忍不住偷看，繼而偷摸，然後發現，根本沒事。當時我就下了結論：大人也會撒謊騙人。」

韓奕霆忍俊不禁，哈哈笑說：「然後，妳也開始撒謊了。」

安予晞俏皮地聳聳肩，「既然大人能撒謊，我為什麼不能。而且我爸媽非常擔心我看見幻象的事，於是從十歲起我就告訴他們我再也看不見了。從那以後，這個秘密就一直藏在我心裡。」

她曾經試探著向要好的朋友和前男友提過小時候見到的海市蜃樓，他們都說如果不是眼花，那就只有兩種可能性。其一，那是一種奇特的天氣現象；其二，有種病叫：思覺失調。

面對奇異事件，大多數人只會本能地否定、拒絕，關上探索的門。

韓奕霆舒心一笑，「妳把這麼重大的秘密告訴我，真是我的榮幸。」

「那是因為你願意相信我。」安予晞眼眸中蕩漾著從未有過的酣暢。

等了二十多年，終於等到一個人願意真心相信她看見的海市蜃樓。

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她就這樣摔在他面前，而他把她「撿」了回去。

這樣相遇，就像她和她的海市蜃樓一樣，神奇！

安予晞凝視著韓奕霆，目光中飄滿歡欣的雀躍，「能把憋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說出來，這感覺真好。」

韓奕霆柔然微笑，「這感覺，我懂！」

四目相對，點點螢光把眼眸中的曖昧浸潤得既朦朧又清晰，仿佛只需輕輕一點，心花就如煙火般一往無前地在夜空中綻放。

「汪汪」阿萌突然沖著天空叫了起來，打破了兩人眼神的交匯。

遠處，一顆流星正劃過幽謐的夜空。兩人望向流星，不約而同地閉目許願。

安予晞睜開眼時，韓奕霆還閉著眼。

她抿了抿唇，悄悄向他靠近，在他的臉頰親了親，「謝謝你！」

韓奕霆的身體像被雷電擊中一般，瞬間僵直石化。

阿萌跳上窗臺，看向流星哈喇著舌頭。

安予晞摸摸它的頭，「阿萌，你許了什麼願望？」

「汪汪……」

「願望不能說出來，不然就不靈了。」

韓奕霆喉結乾澀地上下滾動，慢慢拾起被雷電震得四散的魂魄。思緒歸位後，他心底最後的一抹猶豫也煙消雲散。

「妳謝我什麼？」他注視著安予晞，聲音飄著一絲難耐的嘶啞。

「你為我做的所有事情。」

他把她從生死邊緣撿了回去，把她從惡魔手中救了出來，她發燒時守在她身旁，相信她說的海市蜃樓……

韓奕霆：「那道填充題我現在可以給妳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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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再次相對時，韓奕霆伸手把安予晞攬進懷裡，低頭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很軟、很暖，讓他情難自禁地陷了下去。

安予晞伸手摟著他的背，好似摟著山裡最健碩厚實的大樹。無論他是什麼身份，她知道他的心是軟的，是善的，她能夠依靠的。

阿萌趴在地上，不時抬頭看了看擁吻著的兩人，卻識趣地默不做聲。

唇舌交纏，深入綿長，當雙唇分開時，兩人的臉都隱隱泛紅發熱。

安予晞依在他懷裡，「你還沒說你的答案。」

韓奕霆低頭吻著她的額頭，「男人。」

~ 我是你命中註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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