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ic - 29 剖白

「昨晚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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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萬里，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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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凌關上門，影子隨之靜止。大廈樓層的窗往外敞開至盡頭，光在昏暗中刺眼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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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搖頭，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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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我喝少一點就沒事的。但我酒量似乎真的太差了。」大廈走廊太靜，因而白初年的聲音得以順着光迴盪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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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了也好，不說總覺得過意不去。」白初年說，微微側頭，看起來很愧疚，「對不起你，雖然遲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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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機卡在十七層，遲遲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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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紅了耳朵，無措地低頭，雖說早有預感白初年要跟他說嚴肅的話，但真正聽到時還是不懂得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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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察覺到余青夜的窘迫，白初年並未討要回應，徑直說了下去：「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其實不值得你對我這樣好，怎麼說呢，你對每個人都太好了，但是這一點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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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機好不容易降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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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目不轉睛，祈求那數字跌得更快一點，可是沒有，升降機再一次定在十六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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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須說些甚麼。他想，於是勉強開了口：「我不知道你是怎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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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下降的升降機若上浮下沉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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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認為……你值得我這樣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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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十四、十三。他默唸，安靜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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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十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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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機停頓、敞開，「咔」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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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撇開視線，道：「你在我心裏是個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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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鈕沒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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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再按了一遍，還是沒有用，他慌亂間一回神，才發現自己按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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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白初年會注意得到，但其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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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臉上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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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余青夜沒有見過的表情，茫然不盡然，無措也不沾邊，就只是純粹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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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鈕終於在第三次亮起，等到它終於再熄滅前，白初年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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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白初年說，可是眼睛沒有笑，於是余青夜知道他並沒有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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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絞盡腦汁去想安慰的話，可是所有言語似乎都太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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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風很涼，余青夜拉着大門，回頭等白初年出來，並試着對視，但白初年的眼中始終只有一絲游離的光，他看不懂，只覺一陣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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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慌把設想攪成稀爛的一團，余青夜繼而把其拋之腦後，放任自己說一些不假思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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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安慰你。」他盡可能平白地開口，「我說真的，你是我中學生涯中最好的朋友了，跟你認識是那時最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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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第一次給我的紙條我還留着，你送的飲品品牌我也還記着，它們曾是支撐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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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要因為我愧疚吧，這樣我也會不開心的。」難為情的情緒雖遲但到，余青夜乾巴巴地思索自己的尾句是不是有點情緒勒索，越想越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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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縱然心裏慌張得一塌糊塗，他表面仍是鎮定地注視白初年的眼睛，以盡可能地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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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尾遙遠的光似乎游近了一點。余青夜胡亂地想，緩慢但具體地找回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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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他聽見白初年很輕地嘆氣，然後笑了，這次是有點無奈的真實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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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怎麼會有你這樣好的人啊。」白初年輕聲道，「我上輩子是做了甚麼好事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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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終於忍不住垂低眸，拘謹地直盯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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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把語氣放得更輕了，竟比路過的小孩的囁嚅還要更柔軟。「你不要不開心，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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