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ic - 16 分崩離析

余青夜最後買的還是桔梗，在第二天一大早約好與余寒冬一起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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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不忍直視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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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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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樣吧，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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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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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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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余寒冬覺得自己答得似乎有點敷衍，努力地憋出下半句，「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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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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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無意義對話後，兩個人都默契地閉上了嘴，到墳墓前也靜得離奇，一直到桔梗終於代替菊花被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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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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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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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冬笑說：「也就一次而已吧，有記性這麼好的兒子，你媽一定很開心……她不怕老，但她怕老年痴呆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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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冬想了想，道：「她是個害怕遺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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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記性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好。」余青夜道，清楚自己只是會想盡力記住關於在乎的人的事，因為他們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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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足夠了。你都長這麼大了，18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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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余青夜小心地問，「那她害怕被遺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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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冬只是說：「你媽是個不怕死的人啊……」無論是肉體上的腐朽還是精神上的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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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冬頓了一下，繼而說：「她一生在乎的，才是她的軟肋……她視那些為比她自身高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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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沉默，心裏麻麻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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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自私，希望她能被記住。」余寒冬說，「是我對不起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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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他原來的名字，喻意歲歲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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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幾天翻到了不見了好久的日記，是你媽十月懷胎的時候寫的，你要看看嗎？我放在電視機後面的隙縫了。」余寒冬不太清脆地笑了笑，「不看也沒關係，如果記住這些會讓你難過的話……就算了吧，她不會喜歡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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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希望你快樂。」余寒冬慢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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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承諾道：「我會看的。」哪怕逝去的再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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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那樣溫柔的人值得他想念，值得他為她而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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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開心，能有這樣一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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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甚麼分崩離析了，碎裂成一場不癢不痛但無比漫長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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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余青夜碰巧是沒有帶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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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冬想把唯一的傘讓給余青夜，但余青夜沒有打算佔用這雨簷下的位置，他把傘放在墓碑旁，替他素未謀面的親人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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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余寒冬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你回去吧。」然後把自己的黑色外套脫下來，虛蓋到余青夜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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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接過那外套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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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路上小心。」余寒冬輕笑，頭髮頓時被雨水打濕，黏糊地貼在皮膚上，一看就不太舒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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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走了，走了好一段路才回頭，見余寒冬還是佇立在那，而那傘，依舊蓋在那墓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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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下的是余寒冬逝去的愛人，是余青夜陌生的親人，是一個始終堅信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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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該是一個美好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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