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ic - 01 夢見（微修）

八月二十五，某個地鐵站的出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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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着灰色上衣的少年踢着寬鬆的深藍色長褲出閘，他因為束着低馬尾，又長得像個女性，常被誤認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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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男孩匆匆撞到他，低下頭來訕訕地道：「對不起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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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搖搖頭，用清清的，富有安撫意味的聲音道「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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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一頓，這才知道面前的人是男生。小男孩仰起頭，瞧見少年拿着的手機差點跌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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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受傷？」少年卻未在意手機是否損傷，先是蹲低身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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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搖搖頭，下一秒聽見母親的呼喚，便忘了要道的話，急忙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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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上，6B班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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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我出門了】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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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這麼早？？】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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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老同學聚會嘛】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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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看着「聚會」兩個字暗自頭痛，換在平常，他是絕不會參加甚麼高中同學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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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為白初年也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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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知道白初年是否也被捲進了那場荒誕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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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約定的時間尚早，余青夜一路走到集合的地點，和寥寥可數的幾個人對了眼，卻都沒有打招呼，彼此默契地別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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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漫長的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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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胡思亂想，比如擔憂白初年還記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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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又怎樣？他們算甚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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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其他的人，他們大概不歡迎自己的來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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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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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批人湧來，余青夜抬頭，遙遙望到了被人流推擠的白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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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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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和白初年相熟的人很快就把白初年拉到了人群中心。余青夜看見白初年側着耳朵聽別人說話，聽着聽着笑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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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剛想別開視線，就見白初年忽地看過來。白初年眼裏還盛着笑意，舉起空着的左手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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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沒有來得及回應。隊伍開始移動，往一間鄰近的拉麵店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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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聚會的人其實不是很多，零落的分成了幾個小組，好似相隔很遠的幾座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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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初年在島間穿梭，宛如連接島嶼的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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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看着，始終獨自一人，沒有目的地漂浮在不遠不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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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座的時候白初年才終算成功從閒聊中抽身。他走到了余青夜身旁，輕聲問：「介意一起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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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說不清心底是甚麼感受，可能是感慨吧，感慨他喜歡的人還是那樣使人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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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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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聞言朝前方回頭的幾個人笑說：「我就不跟你們擠啦。」然後拉着余青夜坐到了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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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甚麼？」白初年把餐單推到余青夜面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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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豚骨拉麵吧。」余青夜心不在焉地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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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就兩個豚骨啦。」白初年舉手示意下單，等服務員離開了才轉向余青夜，「總覺得好久沒有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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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余青夜最為熟悉的大概就是白初年的笑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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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彎起來，像極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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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沒敢多看兩眼，只倉皇垂眸，視線就黏到餐單上去。「嗯.....是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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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何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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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過得怎麼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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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吧。」余青夜一頓，倒是沒忘記今天特意過來是為了甚麼，猶豫着說，「就是有件事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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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事？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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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沒有回答，他往四周望了望，然後小聲道：「之後再算吧，現在人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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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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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很快端了上來，余青夜接過白初年遞來的筷子，低頭吃麵，餘光卻看到白初年遲遲沒有下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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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白初年才沉默地夾起了麵，余青夜發現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把洋蔥撥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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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歡洋蔥嗎？」余青夜用湯匙盛着溏心蛋，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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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嘴裏咬着麵條，含糊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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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佷安靜，於是兩碗麵很快就吃完了。他們先付了錢，到餐廳外等候其他人，把位置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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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稀鬆地聊天。余青夜覺得跟白初年待在一起很舒服，不用因沒有話題而焦慮或者尷尬，也不用把自己的不堪挖出來只求博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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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由於掛念着自己此程的目的，余青夜實在沒法專注於對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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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話題結束後的空隙，他終於裝作無意地試探道：「你最近有作甚麼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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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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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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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你幹嘛？」白初年不解地反問，「還是說你做了甚麼奇怪的夢，或者夢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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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余青夜止住話頭，只是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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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夢見我啦？」白初年眼睛一亮，饒有趣味地追問，「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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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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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懊悔地心道：難怪都說沉默是金，這張嘴不要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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