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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在的聖誕夜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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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在的聖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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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在的聖誕夜
如翼折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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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夜色迷濛,夜幕低垂。
天空是漆黑一片的厚重雲層,落著雪。
窗溝以及庭院被雪染成一片白,寒冷的空氣就算隔著暖爐還是會讓人不由得打個冷顫。
這種天氣最想做的事情果然還是窩在被窩裡過一個晚上,但今天的話果然還是不可能,打從十歲那年遇到師父開始這就只是一個奢望而已。
十二月二十四。
該死的聖誕夜。
晚上十點三十分,勉為其難的自床上爬起,離開那溫暖的被窩引起了全身上下的抗拒,下意識想回到被窩裡,但時鐘上顯示的時間逼得身體不的不清醒,冷空氣出觸碰到皮膚打了一個冷顫,拉過掛在床頭的黑色神官服換上,取過書桌上的聖經拿在手裡。
為此心中還是不由得再咒駡一次,該死的聖誕夜。
之後便離開了寢室。
離開房間後,由於是夜晚光線非常昏暗,但講台後方的巨大十字架還是能看得清楚的,那個講台和十字架都有點破舊了,不過畢竟都是用了幾十年的東西了,破敗也難免,最近經營教堂都沒什麼收入,何況是這種小小的禮拜堂。
講台前方擺著五排長椅,椅子的外觀上也已經殘破不堪了,反正都是維持著和講台這些物品一樣的原則,只要還能用就沒事,這句話是師父說的,這裡只是照搬而已。
越過了教堂裡昏暗大廳,朝著另一個小房間前進,沒有燈火只靠著微弱的燈光就算是教堂多少也有點陰森,但陰森歸陰森,如果神職者還怕鬼的話那大概是對神最大的褻瀆了吧。
在十字架下方的一個角落有一道小門,靠過去推開門之後橙橘色的光芒隨著一絲暖意湧出。
裡頭有個紅磚壁爐,正熊熊燃燒著火焰,室內被火焰染成一片橘紅,暖洋洋的。
壁爐前面趴著一隻深褐色皮毛的動物,大小只有小狗那麼大,猛一看會以為是某種幼犬,趴在壁爐前面似睡著一般,身軀伴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看著那隻小動物睡的那麼舒爽心中就燃起了一絲怒火,走了過去,一腳往那隻動物的屁股上踹了下去,同時大吼道:「可樂,還睡啊!都幾點了。」
噗的一聲,腳踢在屁股上發出奇妙的音效,那隻小動物邊哀嚎邊向前平飛而去,然後在地板滾了個圈才搖頭晃腦的坐起身,前腳抓了抓小腦袋,一臉哀怨的將視線投過來。
那是一隻麋鹿,非常迷你的小麋鹿,兩支角短短圓圓的看不出任何殺傷力,黝黑的眼睛像兩個黑點,中央是一個紅色的鼻子。
把可樂踹醒之後,便沒有再理會牠,自顧走到房間角落的衣櫃,打開了衣櫃的門扉。
衣櫃下層是一個平台,上方整整齊齊的擺著一件摺成四方形的衣服,那是件深紅色的連帽大袍,伸手取出紅袍,用力的甩了一下,直接穿在神官服的外面,並且慢條斯理的扣上袖子的鈕釦。
做完動作之後,掀開了衣櫃內平台的木板,平台下方有一層夾層,掀開後中央擺著兩把乳白色的手槍,槍身略為厚實,白色的槍身上雋刻著紅色的草書字母,那是符文,這兩把槍從素材道製作都是師父一手操辦的,品質上因為沒有對比的物件所以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手槍旁邊是一條配附三個彈夾的腰帶,彈夾十二發,全部都是對人無效的「聖彈」,然後旁邊還有一雙灰白色的皮革手套。
將腰帶繫上,兩把手槍插進紅袍裡特製的槍套中,然後戴上了白色手套,做完所有動作之後才將紅袍前方的鈕釦扣上拉緊,大略的檢查了一次確認沒有遺漏的東西後,轉頭對著可樂說道:
「可樂,走了。」
小麋鹿嗚嗚叫了兩聲,跳上了肩膀。
走出教堂的大門,冰寒的風加上飛雪迎面撲來,頓時間覺得臉部的皮膚都要沒有知覺了,趕緊拉上垂在後頸的兜帽,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後才將腳步踏進雪堆裡。
走過被雪覆蓋的庭院,留下了一排腳印,然後來到了教堂後方的一座小倉庫,倉庫早就被下了一夜的雪覆蓋成白色,倉庫的入口是一個老舊的鐵捲門,沒有馬達,需要人力抬起的那種。
拉開倉庫的鐵捲門,倉庫的內部露了出來,倉庫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台黑色的雪橇擺在中央。
將視線投向趴在我肩上的可樂,用眼神示意牠。
可樂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似乎睡眼惺忪。
「別打哈欠了,我也想睡,但該做的事要做完,今年可是有兩個鎮要跑的。」
對著可樂唸了兩句,可樂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跳下肩膀。
可樂走到了雪橇前,吸了一口氣,眼中突然冒出紅芒,頓時間一股黑色的煙氣自可樂的腳底升騰而出,圍著可樂嬌小玲瓏的身軀旋繞,接著可樂突然像是充了氣一般突然膨脹,肥短的四肢頓時變得健壯修長,頭上的鹿角也向外延伸擴張,變得粗壯而尖銳。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可樂從一隻嬌小的小鹿變成一隻神駿雄壯的麋鹿。
但儘管變的神駿,但可樂還是乖乖拖著雪橇走出了倉庫。
跨坐上雪橇,雙腳跨在雪橇前的木桿上,對著可樂說道:「該走了。」
可樂向前奔跑了幾步,猛然一躍,麋鹿的身體帶著雪橇瞬間浮空,飛上了天空。
只有我才知道,可樂不是麋鹿,甚至連麋鹿都不是,可樂是我們代代相承的使魔。
使魔。


我是神父。
我是聖誕老人。


.02

我的工作充滿了童話的色彩,但誰能想到超時工作還沒有薪水的悲哀。
記得去年我與在鄰鎮擔任聖誕老人的修女意外的相遇了,以前師父帶我去鄰鎮的時候有見過幾次面,記得叫做露的樣子,師父總是親切的叫她露兒,但我和她不熟,所以我都直呼她的名字。
相遇的原因應該兩鎮之間的無人區域搬來了一戶人家,住在一棟洋房裡頭,因為還沒有歸屬,所以到了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到了現場,然後我看見看見了穿著紅色風衣的露,停在一邊的制式黑色雪橇和麋鹿使魔,使魔的名字記得叫史萊姆,那是隻有著雪色皮毛的麋鹿。
「啊拉,還真是慢呢。」露看到我,笑咪咪的對我招了招手。
我用腳頂了頂可樂的屁股,意示牠停下來,雪橇停在屋頂,可樂縮小後趴在我肩上。
「趕快結束吧,我想回去睡覺了。」我打了個哈欠,疲憊至極。
「那麼新住戶的分配要給誰呢?我那邊的孩子最近增加的有點多,吃不消呢。」露笑著說道。
「我那邊也很多啊,最近出問題的孩子越來越多,真心累啊。」我發著牢騷。
「不過這戶的孩子才一個而已,我再多一個是沒有什麼影響。」露說道。
「好的,那這一戶就給你了。」我當機立斷的說道。
我翻開手裡的資料,新住戶只有一個孩子,名字叫做……
「那個孩子叫做安妮亞絲.瑞希尼瑟。」露說道。
「好長啊,乾脆取開頭的字母來稱呼好了,U…R…好了,決定叫魚兒了。」我隨便的決定了這個孩子的稱呼。
「不過說起來,最近被侵蝕的孩子真的越來越多了。」露說道:「我再想神的力量是不是開始減弱了。」
我皺起眉頭,道:「露,不要說這種話,再怎麼說我們都是神職者。」
「呵呵,說的也是。」
所謂的聖誕老人,童話故事說的很美好,但事實上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根據師父的說法,神與惡魔創世之初的存在,一體兩面,兩者相生相殺,互不相容,但卻也不能獨活,類似於光與闇的關係,屬於兩個極端。
神靠著人類的信仰以及希望為生,並且給予人類慈悲與慈愛。
惡魔則是神的反面,靠人類的絕望以及惡意為食。
聖誕之日,也就是神誕之日,神的最初始狀態,相對的神的力量就會變得非常弱小。
此時惡魔的力量擺脫了神的牽制會變的比平常還要膨脹,祂會散發一種最為純粹的『惡』,事實上,這種惡對於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影響力非常的小,但對於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們,這些『惡』將會潛移默化的影響靈魂造成孩子心靈上的歪曲。
於是,之後就是我們聖誕老人的工作了。
為了防止孩子心靈受到這些惡意的污染,我們在聖誕夜必須挨家挨戶的檢查孩子們,有已經被惡意污染的話就抽出那些惡意,進而達到保護孩子的作用。
簡單的說就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我必須超時加班。
基本聖誕老人的配置是一個鎮上一名,通常由神父或修女擔任,和一隻由神明所製作的使魔一起出任務,使魔基本是麋鹿的樣子,我的那隻叫做可樂,這個名字好像是我師父取的,我也就懶的改了。
露的那隻麋鹿叫做史萊姆,是的史萊姆,RPG遊戲最低等的存在,名字不知道誰取的,我覺得那隻麋鹿有點可憐。
那天晚上,最終決定是由露處理,我本身已經疲憊至極了,但一走了之好像有點不夠意思,打算等到露出來,一結束就要回去趕緊睡覺。
等了段時間,突然屋內傳出磅的一聲清脆的聲響,那是玻璃或者陶瓷物品破裂的聲音,我愣了一愣,看著屋內的方向,喃喃道:「喂喂,就算有放下安眠咒,這樣的動靜還是不妥吧?」
安眠咒是我們工作時會使用的基本咒文,顧名思義會使睡覺的人睡的更深沉,一般來說會和閒人驅逐的咒文一起使用。
接著,就在我考慮是否要下去察看的時候,碰的一聲,比剛才還要巨大的聲響響起,洋房二樓最右邊的窗戶猛然爆裂,露整個人像破布一般撞碎了窗戶被甩飛出去,砸在一樓的庭院上翻滾了兩三圈。
緊接著,史萊姆自窗口破裂的洞中跳了出來護在露前方,此時史萊姆已經變大成為成鹿的狀態,史萊姆有著一身潔白似雪的皮毛,皮毛晶瑩如玉反射著月光映照出銀色的光輝,一對鹿角的質感也似最高檔的玉石一般……
我轉頭看了可樂黯淡似泥土的褐色皮毛,再看看史萊姆的銀色皮毛,真的是鹿比鹿氣死人,不禁嘆氣搖頭。
可樂似乎不服氣,用圓圓短短的角頂了我兩下。
這時,自屋內擴散出一股極為濃郁且令人不快的氣息,氣息給人種深黑如墨,黏稠滑膩的噁心感,隨著氣息逐漸增加,一個女孩自牆上的破口露出臉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的露與史萊姆。
女孩年紀約十歲左右,一頭亞麻色的長髮,可能是睡覺時間的關係,長髮沒有任何的裝扮,披散在腦後,她穿著粉藍色的睡衣,雙眼一片冷漠,極其無神,看不出情緒,臉色非常蒼白,然而重點在於她身上不停翻騰滿溢而出的濁黑氣息,宛如黑色的泥沼一般,散發著身體感覺不到的惡臭,夾雜著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那個是世間之惡。
如此龐大的惡意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女孩雙目無神,淡然且漠視,那不是人類會有的眼神,這個孩子幾乎已經被高純度的惡意所支配了。
我淡淡的皺起眉頭,已經被支配了就有點麻煩了。
那個女孩突然輕輕的向前踏了一步,接著整個人自兩層樓高的破口落下,落地的瞬間,女孩身上的黑色氣息頓時大量噴湧而出,在女孩四周交織揮舞,宛如幾對巨大的黑翼一般,女孩的身體隨著黑色的煙氣旋轉落地,落的的剎那,女孩單腳點地,瞬間朝著史萊姆的方向暴衝而出,身後拉出了幾道黑色的線條。
少女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依然淡漠如冰,只見她舉她那空無一物的小小右手,高舉至肩,這時全身上下的黑色氣息頓時翻騰躁動,向著女孩右手集中,接著黑氣猛然收束,女孩的手上出現了一把樣貌猙獰的黑色大劍,與此同時女孩的身影也已經來到了史萊姆面前,女孩的臉頰彷彿出現了一抹若有似無戲謔般的笑意,而後右手輕輕的揮下……
黑色大劍一斬而下!
叮!
史萊姆偏著頭用牠的鹿角擋下了攻擊,此時女孩纖細的右手有如擁有千斤重量一般,史萊姆的前肢被壓的彎曲跪下,深深的壓進雪層裡。
黑氣不斷翻滾著,滿溢的惡意就像膨脹了般,女孩的身後黑氣沸騰,形成一條黑色的巨尾,巨尾捲曲,而後隨意似的往史萊姆身上一抽,史萊姆一聲哀嚎被抽飛個老遠。
女孩沒有理會向喪家犬一般的史萊姆,朝著露一個突近,右手再度高高舉起,黑色的巨劍直立,沸騰著黑色的惡意,作勢要斬下。
「……夠了喔。」
這時,一隻手突然自女孩後方出現,拉著女孩的領子向後一扔。
我出現在了露的身邊,看著被我拋飛的女孩。
女孩在空中翻滾了兩圈,安然無事的落在地面。
「那個女孩,叫什麼來著,魚兒?嗯…好像是。」
我轉頭瞄了一眼露的傷勢,腹部被貫穿,還好,應該死不了。
魚兒此時臉色更加蒼白,身後的那條巨尾突然向我抽了過來。
碰!
巨尾突然從中斷裂,變大了的可樂從旁竄出,叼起斷裂的巨尾躲到我身後啃食著。
使魔的其中一個任務就是處理這些惡意,至於處理的方法,那就是吃。
我右手持槍,槍口微微的冒著白煙。
魚兒四周圍的黑氣似乎在發出無聲的怒吼,自她的背上爆發開來,五條墨黑色的尾鞭有如八爪章魚一般彎曲蠕動著。
而後那五條尾同時向我抽了過來,我踩著某種奇異步伐,順著一種奇怪的節奏不慌不忙的閃避著快不見影的鞭擊,左手趁著空檔從大衣中掏出另一把手槍。
碰!
碰碰碰碰碰!
金色的彈殼落在地上的雪層裡,讓彈殼附近的雪因高溫融化成水,在四處抽擊的黑色的巨尾紛紛在半空中斷裂,在斷尾還未落地可樂已經從我的背後竄出,其速度之快,棕色的身影化作一道道殘影,在尾巴的殘骸落地時便撲食一空。
真不愧是可樂,十足吃貨。
同時我也不由自主的讚嘆師父的槍品質之優秀。
魚兒身上的黑影似乎極其憤怒,再度凝聚了另一把劍在左手上,整個人衝了過來,瞬間與我纏鬥了起來。
我頓時暴退數尺,近身格鬥不是我的專長啊,那是露的本科才對吧。
我開始有些狼狽的閃避著魚兒的雙劍亂舞,黑色的氣燄四處噴湧,魚兒張著黑色的翼,身形飄渺而迅捷,雙劍看不出軌跡,只能靠著師父傳授的不知名步伐閃避著。
我皺起眉頭,這樣的情形有點糟糕,僵持太久先不說我自身體力的問題,那個孩子的身體會先承受不住的,今天的情況本身就有點詭異,如此龐大而凝聚的惡我根本沒有遇到過,不管是前幾年跟師父一起的時候還是之後自己做的時候。
而現在的情形讓我很焦急。
需要速戰速決,需要一個突破口,露的傷勢也不好再拖下去。
就在這時,剛剛被打飛的史萊姆衝了出來,一對鹿角就往魚兒身上撞了下去。
頓時魚兒被撞到一旁,然而令人悲傷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魚兒右手的大劍猛然膨脹,變成一把兩米長的巨劍,我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劍影,史萊姆的身體就這樣變成了兩半,使魔是沒有鮮血的,史萊姆的斷面噴灑出一點點的白色濃稠液體,那是使魔生命的精華。
「史萊姆!」
我發出悲憤的大吼,沒有浪費史萊姆製造的一點點機會,瞬間近身來到魚兒的面前,白色的槍口頂住了魚兒的額頭。
「……阿門。」
右手的食指輕輕扣下,魚兒的頭受到了一點衝力,微微的向後仰。
然後大量的惡意近乎實質化的化為黑色的噴泉自魚兒腦後暴發,最後集中成一顆足足有籃球大小的黑色球體。
可樂撲了上去大快朵頤。
我伸手扶住魚兒快要倒下的身軀,魚兒的額頭白皙光滑,完全沒有任何傷口,我之前就說過了,師父的槍是對物理無效的『聖彈』,但是被惡支配了那麼久,應該多少造成了一點後遺症。
以上都是去年發生的事了,然後由於史萊姆已經死掉了,所以今年露的區域我也要幫忙處理。
想到這裡我心中就一片怨氣,如果當初可樂再有義氣一點跳出來,不要光在那邊吃東西,搞不好史萊姆就不會死了,死的搞不好就是可樂了。
如果可樂死掉就好了,那我現在可能就還在被窩睡覺呢。
如此胡思亂想著,我的城鎮出現在眼前。

.03

今天是我的二十三歲生日,聖誕夜。
和神同一天生日是何其榮幸的事情啊。
榮幸。
但事實上這也無法代表什麼,我不會為了這天而慶祝什麼的,因為我的生日其實是我和師父相遇的那天。
十歲以前,我是無家之人。
無家。
我不知道身在何方、所為何事、是為何人?
既然生而於此,為何而死?最重要的一點是,何時將死。
我是孤兒,我沒有名字。
有記憶以來我就是在城市裡的骯髒小巷中像隻老鼠一樣求生的,撿餐廳倒掉的廚餘果腹,偷別人丟棄的衣服或者布料取暖,活的不像個人。
我當時生存在與人類惡意最接近的地方。
骯髒的像野狗,行為像老鼠,出生只為了活著,然後為了活著不擇手段苟延殘喘。
被人驅趕著,被人唾棄著,被人嫌惡著。
有多少人希望著我的死去。
惡意,惡。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我十歲那年。
我遇到了神明,並且信奉著祂,成為了祂的信徒。
我遇到了師父。
十歲,我連年紀都是師父猜測的。
那天是聖誕夜,聖誕之夜,連我都感覺的到附近氣氛的變化。
那時我奄奄一息的躺在一條偏僻的骯髒小巷,地上的雪貼在我的臉頰上,天上的雪像是要把我覆蓋一般落在我的身軀上,感受冷熱的知覺已經沒有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充斥著一種疲憊。
不知為何,我覺得雪很溫暖,身體裡也好似暖洋洋的,視線裡看到的是白的透淨的雪,雪很漂亮,我第一次發現雪是如此的美麗,感受不到那刺骨的寒之後我發現了這令我訝異的事情,頓時我突然醒悟了一件事。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今天是我的將死之日啊。
終於要死了啊。
為此,我不由得感嘆。
我想,那是我人生之中最接近神的時候。
這個時候神出現了,那是名女子。
在雪白的世界裡她穿了一身醒目的紅,紅色的帽子將她的臉遮住,但我知道帽子底下一定是絕美的容顏。
她在雪地裡踩出一排迎向我的腳印,來到了我的面前,俯瞰著我。
那天,我遇見了神明,給予我新生與救贖的神。
那天,我遇見了師父,我跟隨著她的腳步。
我認識了世界,我得知了真相。
那天夜裡,我的意識非常的模糊,但我能聽到師父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小子,這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跟我走吧。」那是一個清冷的聲音,對我這麼說道。

那時我的身體幾乎已經動彈不得了,非常勉強的點了頭。
所以我跟著師父走了。
對我而言,神與師父的差別並不大,我對神投出的信仰何嘗不是給予我師父的。
神給予世人慈悲與慈愛,給予世人救贖,信神者將得永生。
對我來說,給予我慈悲與慈愛的是師父,給予我救贖的也是師父,至於有沒有永生我不是很在意。
我只要能目送師父離世的那天就心滿意足了。
然後之後又過來十三年。
「十三年了啊。」
十三,這個數字不是很吉利。
十歲那年我當作新生,之前的日子是上輩子的事情,十歲那夜的聖誕,是生日。
我眼中的那一抹紅,是我所信仰的神。
我會為了我信仰的神奉獻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我是信徒。
所以聖誕老人這份工作,為了我信仰的神我會持續下去的。
這份工作師父她在我十九歲那年完全的抽手了,也就是說,師父她退休了。
退休原因好像是結婚了,跟別人。
這裡我有一點小不爽。
不,是非常不爽。
但看在師父笑容的份上,我放過了那個該死的別人。
偶爾師父會回教堂看看我,其實這也就夠了。
也就夠了。
夠了。
我本為無家之人,生來無名,死不足惜。
給了我救贖的師父,給了我家的師父,就算再怎麼樣的任性也不可能一輩子陪著她,雖然我的夢想是看著師父直到她死去,直到那天,我會為了我信仰的神奉獻我的生命,但是既然師父有人愛著、能陪就好了,我的夢想就算了,人要知足。
我很知足。
我很滿足。
這也就夠了。

……
……


我躺在雪橇上,夜空黯淡,厚重的雲層遮住了明月,天空落著雪。
到了城鎮之後,我意示可樂從第一戶開始。
這種事情沒有什麼順序,隨自己高興,而我的順序就是繞著城鎮畫螺旋,最後一戶在城鎮的中央。
聖誕老人這份工作累就累在流浪的兒童也要一個一個檢查,最為疲憊的部份。
我是跟隨了師父才瞭解到自己之前的處境多麼危險,距離惡意越接近的人越容易被侵蝕,而鎮上離惡意最近的孩子,就是流浪兒童。
這種侵蝕是有分階段的。
基本上來說,五歲以前的孩子是不會被侵蝕的,因為心智未開化,這個階段的孩子還不能分辨所謂的善惡,不知善惡何來被惡侵蝕?當然這個是因人而異,但平均而言就是這樣。
而超過十歲的孩子被侵蝕的機率相對而言比較小,因為他們開始會想了,會想就能辨善惡,但這也不一定,因為這個時期有一個很麻煩的東西,叫「叛逆期」,機率是小了沒錯,但每當有人被侵蝕就會格外凶猛,這種的很麻煩。
十七歲以後,除非那個人的心性真的是有問題,不然通常不會再被侵蝕了。
而這個鎮上,共有一百二十三戶的居民,五十二戶沒有孩子,有孩子的有七十一戶,其中二十四戶的孩子未滿五歲,十八戶的孩子已經十歲以上了,九戶的孩子成年了………總而言之,剩下二十戶是重點關注對象,十八戶十歲以上的注意一下而已,這樣。
啊,今年有三戶的孩子滿五歲。
我皺了眉頭,工作量的增加讓我不愉快。
我嘆了口氣,從第一戶查看起。
時間過得很快,不如說今天花的時間異常的少。
簡單的說就是,這個鎮上今夜很乾淨。
四十一戶需要查看的對象已經剩下五戶了,沒有一戶的孩子被惡意侵蝕,這讓我很驚訝,但沒事更好,早點休息。
然後我發現了一件事,不,應該說想起了一件事。
「話說愛麗絲今年五歲了啊。」
愛麗絲是師父的女兒,今年剛滿五歲,記得師父有帶到教堂給我看過。
不過既然師父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抱持這這樣的想法,我決定把師父家列做最後,結束時順便去打個招呼。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就不錯,招呼著可樂加快速度,四戶很快就解決了,一樣的乾淨,往師父家前進的時候完全是抱持著工作結束的心態。
師父的家是一棟小小的木質洋房,兩層樓高,屋頂是水藍色的,屋外的牆上是淺茶色的,屋子不大不小,簡單的說適合一家三口居住,頗有質感。
夜晚師父的屋子同樣被雪染成一片白,街道上有根路燈,白黃色的光芒有些微弱,但感覺頗好。
屋內沒有開燈,漆黑一片,這令我有些訝異,師父應該是知道今天我會來的吧,但轉念想想,師父可能想過上平凡人的生活,況且和師父結婚的那個該死的別人可是真正的普通人呢。
笑了笑,我叫可樂將雪橇停在屋外,可樂變小爬上了我的肩,師父應該也有點想念可樂了吧。
我從屋外大概評估了愛麗絲的房間位置,左後方的一個小窗戶,師父和那個別人的房間就在隔壁。
我輕鬆的跳上窗戶的窗沿,窗戶沒有鎖,我打開了窗戶。
「!」
頓時一股帶著黑色黏稠的惡意夾雜著難聞的腥臭形成一股黑色的強風將我撞出了窗外。
我在空中一個翻身,反手抓住了窗沿,右手迅速的掏出手槍。
「師父!」我大喊。
師父在搞什麼,有她在怎麼還有這麼濃稠的惡意?
屋內依舊是一片靜悄悄,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身體一個甩動,翻進了窗戶。
進了窗戶之後,我與一雙眼睛四目相對。
屋內漆黑一片,窗外的光透進窗,正好照射在坐在床上的那個人臉上。
那個人身材非常嬌小,身體被隱藏在黑暗中,一雙眼眸露在黑暗外,身上纏繞著漆黑的煙霧,臉上掛著邪媚的笑。
惡寒頓時爬上背脊,那個人是愛麗絲。
「師父!」我再次大吼,這種情形師父居然還沒出現。
窗外的雪在一個小時前就停了,不知何時雲也淡了,朦朧蒼白的月帶著稀疏的白光自窗外照射了進了。
「我說……」這個時候,應該被支配的愛麗絲突然開口了,我頓時一愣,這種情形我完全沒有遇到過。
「你說的師父是指媽咪嗎?」愛麗絲臉上的笑意更加濃厚了,雙眼瞇成月牙,嘴角上揚。
「……對。」我滿臉戒備,這情況有些異常,雙手緊握著師父給我的雙槍。
「你要找媽咪的話……」愛麗絲的語調很慢,笑意更濃了,她慢慢的舉高雙手,這時我才發現愛麗絲的手上正抱著某個東西,此時窗外的雲散了,月光自窗撒了進來,非常明亮,充滿光芒。
「媽咪在這裡唷。」愛麗絲的語氣像是炫耀,變得非常明快。
但我已經聽不到聲音了,因為我看見了師父的臉。
師父的臉雖非絕美,但在我眼裡是最美麗的,師父她閉著眼,不過我知道她睜開眼會是絢麗的湛藍,師父的臉上妝點著豔麗的紅,如同我第一次見到師父時那雪白世界身上的那一襲紅袍,紅色是師父最適合的顏色。
但師父卻被愛麗絲嬌小的雙手抱在手裡,我有點不能理解發生什麼事了,師父的臉,但是……剩下的呢?
這時我才發現愛麗絲身上的衣服,是上次她來教堂時我送她的白色洋裝,但樣式對了,顏色卻變了。
愛麗絲身上穿著一件豔麗紅色的洋裝。
我制止不住雙手的顫抖,兩把槍幾乎都要握不住了。
這個時候我將視線投向了房間的角落,那裡躺著兩個人,一個是和師父結婚,我完全沒有記名字的那個該死的別人,他的四肢扭曲成奇怪的樣子,像是在睡覺,真是奇怪的睡姿。
而另外一個,雖然沒看見臉,但我知道,那個是師父。
她的右手在離她身體有點距離的角落,左腳膝蓋以外的部位彎了三個彎,右腳和左手不知去向。
我眨了眨眼,將視線回到愛麗絲身上,愛麗絲抱著師父的頭顱,對著我偏著頭,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信仰崩潰了。
我雙手抱著頭,頭痛欲裂,這時空氣中的血腥味才飄進我的鼻腔裡,我嘔吐了起來。
我的夢想實現了,我看著師父的死亡。
我的信仰破碎了,神?神是什麼?給予我救贖的神呢?
我希望奉獻我的一切給我的信仰,我想看著我的神直到最後。但是……
神?神是什麼東西?
信仰?何謂信仰?
我是無家之人,生來無名,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啊,死的不應該是我嗎?
為什麼?
「……妳是誰?」
我覺得我的聲音有點沙啞,嘴裡有些苦澀有些酸。
「我?我是愛麗絲啊。」愛麗絲露出天真的笑容,說道。
我彷彿沒有聽到她說的話,繼續問道:「妳就是惡魔嗎?惡魔就是妳這個樣子嗎?」
這個時候,聽的我說的話愛麗絲突然大笑了起來,好像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懷裡抱著師父的頭顱,笑著。
「……妳笑什麼?」
「你們人類對於神啊惡魔啊形象具體的有些可笑呢。」愛麗絲笑道。
「什麼意思?」
「我是『惡』唷,惡。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吧,惡啊!」愛麗絲笑的有些狂氣,有些瘋癲。
「惡魔釋放的那個?」我問道。
「根本沒有惡魔唷!如果真要說的話我就是惡魔。」愛麗絲笑道。
我愣了一愣,道:「沒有惡魔妳又是哪裡來的?惡意又是誰釋放的?」
這個時候愛麗絲又笑了起來:「這麼簡單的問題,就是你們人類呀!神與惡魔一體兩面,簡單的說你們人類的絕望與惡意就是惡魔啊,夢想與希望就是神唷。」

從頭到尾,都是你們人類自導自演的鬧劇!

愛麗絲如是道。
我憤怒了,非常非常的憤怒,雙手舉起就是兩槍。
碰碰!
「哎呦,真是的。」愛麗絲輕鬆寫意的笑著,環繞在愛麗絲身邊的黑影擋下了我的子彈。
「為什麼…為什麼妳這樣的惡意會出現在愛麗絲身上!」我怒道。
其實,整個鎮上的人都死光了我也無所謂,重要的只有師父一個人。
我在這個鎮上出生,鎮上的人們從來沒有對我施予好意過,我會接下這份工作是因為師父,我活著是為了師父,我的信仰是為了師父。
打從我十歲那年開始,我就是為了師父而活著的。
我是無家之人,生來無名,死不足惜。
沒有人會為了我的死感到可惜,只有師父,我只有師父啊!
「因為你的師父啊,我的媽咪,靈魂的深處早就充滿惡意了。」愛麗絲嘻嘻笑著,而後說道。
我呆愣了三秒,怒喝道:「妳騙人,師父為什麼要心懷惡意?」
「因為你呀!」愛麗絲這時露出了,我生活至今看過最為惡意滿盈的笑容。
「我?」這時我連驚愕的心情都難以提起。
「你知道你師父的上一代聖誕老人是誰嗎?」
我搖頭。
「說起來,是我的外公呢。」愛麗絲說道。
外公?師父的……父親?
「而且,是你殺死他的。」

你,殺死了你師父的父親。

霎時間,我覺得時間好像停止了,我想起了一件事,師父說過的事。
距離惡意越接近的人越容易被侵蝕,而鎮上離惡意最近的孩子,就是流浪兒童。
而我,是流浪兒童,人的等級中最低劣,而且從小沐浴在人們的惡意中……
「惡意……」我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
「賓果!」愛麗絲拍手,嘻笑的樣子天真無邪。
我沒有說話,我不想說話了。
微微的壓低身體,腳下一蹬,整個人瞬間朝著愛麗絲的方向以極快的速度突進,左手手槍保險轉至連發朝她的身上吐盡所有的子彈。
愛麗絲黑氣像一條蛇尾一般,連續幾個甩動檔下了十二發子彈。
身後的另一道黑尾瞬間往我身上抽,我右手的手槍突然右移,連續三發點射,那條黑尾頓時斷成三截。
此時我與愛麗絲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了,右手的手槍往前伸出,剛好頂在愛麗絲的額頭上。
只是手指還未按下扳機,我的肚子瞬間感受到一股衝擊,整個人被抽飛狠狠的砸在牆上。
「好心急呀。」愛麗絲呵呵笑道。
我落在地上,全身上下痛到不行,視線自然的落到地板上,剛剛射斷的黑尾像三條毛毛蟲在地板上蠕動著。
我看著地板上的毛毛蟲,像是在發呆,不過也確實在發呆。
因為我感受到了一點違和感,說違和感也怪怪的,剛剛受到太多衝擊,我好像忘記了一個人,不,應該說一隻麋鹿或者一隻使魔。
「……可樂?」
可樂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愛麗絲的身邊,趴在愛麗絲床上,用臉蹭著愛麗絲的大腿。
可樂正用臉蹭著愛麗絲的大腿。
「唉,」愛麗絲露出應該無奈的笑容,但我更覺得像是嘲諷:「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為『食』是什麼概念。」
我沒有說話。
愛麗絲自顧自的解釋了下去:「所謂的『食』所謂的『吃』意思是將嘴裡吞下去的東西吸收進身體……」
「那麼,可樂是以什麼為食的?」愛麗絲嘴角大大的拉開,露出一個笑容:「那麼你為什麼會認為靠著惡意為食,吸收這惡意作為身體養分的可樂會是惡意以外的東西呢?」
愛麗絲偏著頭,笑的很可愛。
最後的稻草崩潰了,自己的全部,自己的一切,自己的所有所有,十歲以前一無所有,然而現在,我還是一無所有。
什麼都沒有啊,沒有啊。
我是無家之人,生來無名……
死又何妨!
我慢慢的站起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大笑著,狂笑著,顛狂的,病態的,崩壞了。
崩,壞,了。
死又何妨?惡是什麼?善又怎麼樣?
這時可樂跳到愛麗絲面前,瞬間黑氣環繞,變成一隻有著深黑色皮毛的雄鹿,鹿角醜惡猙獰,一雙眼如牠的鼻子一般是血一般的紅。
我的身上突然開始散發出一絲黑煙,紅色的袍衣無風自動,那紅袍的紅在月光的照射下宛若血一般的腥紅,我看了眼變成黑色看起來挺霸氣的可樂,慢條斯理的退下了左槍的空彈夾,空彈夾落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的聲響感覺格外響亮。
我取出了紅袍裡的備用彈夾,靠上槍把,輕輕的向上推,喀啦。
「滾開,叛徒。」我的語氣平淡,朝著可樂隨意的射了一槍。
碰!
這發子彈與平常的完全不一樣,子彈泛著黑芒,自槍口拖曳出了一道黑線,可樂身上的黑氣完全擋不住這發子彈,子彈貫穿了可樂的腦袋,沒有鮮血,只有一團黑色的濃霧自可樂腦後噴湧而出,可樂的身體瞬間縮小,化為幼鹿。
空氣中飄散的黑霧像是找到了某個宣洩點,紛紛沒入我的身體消失不見。
「哎呀呀,接受了惡嗎?真是失格的神父呢?」愛麗絲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我感受了一下身上的東西,這個就是惡嗎?沒感覺啊。
我面上一片淡然,踏出了腳步朝著愛麗絲前進,我的腳步很慢,像是在散步一般。
愛麗絲分出了一條黑尾,猛然向我抽擊,力道很大,但黑尾觸碰到我的瞬間像是沒入黑洞一般整條黑尾消失不見。
看到這個情形,愛麗絲一愣,像是感嘆什麼一般。
此時我已經來到了愛麗絲的身前,右手的手槍頂在愛麗絲的額頭。
愛麗絲露出了今夜最為真誠的笑容:「願你……」
碰!
我沒有等她說完話,我扣下了扳機。

………
………

我睜開眼時,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青年,我認識這個青年,是住在鎮外的一個神父,媽咪的朋友。
神父似乎看到我起來了,對著我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把我的頭髮搞的一團亂。
我搖了搖腦袋,想擺脫神父的大手。
我往四周看了看,這裡是我自己的房間,房間很乾淨,非常乾淨,但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然後房間誰都不在,只有自己和神父,我覺得好奇怪,非常奇怪,媽咪呢?
「媽咪呢?」於是我問道。
神父再次揉了自己的頭,說道。

「愛麗絲,這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跟我走吧。」那是一道清冷的聲音,對我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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