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絢爛 - 七、晨鐘響起，虔誠之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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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寶寶的事情，也沒有那麼討厭。

來到這裡他才學到了，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能夠令人討厭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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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能力除了自保沒有太大的用處，自己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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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教官這麼說的時候，唯一的一隻眼都能表現出漫不經心，根本沒看向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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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練，別放棄，說不定能會有什麼轉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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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倒是這麼說，只是因為他溫柔吧，而且他文部的，就算這麼安慰自己，他也無法發自內心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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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猶豫。警戒。

最近，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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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構系，生之力等等，那些課本上真正厲害的傢伙他雖然也沒見過，但眼看著元素能力等主系祝福的孩子們一批批地被選走，內心還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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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燒胃部的難受感，或許，就是名為嫉妒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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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號１１０３５６０，石竹。」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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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為什麼不能降臨自己身上？

好些孩子一直以來表現的都跟自己差不多爛，天賦卻忽然隨著發育跳躍式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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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禮。」

「謝謝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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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的司令台上，曾經是鐵樹少數的手下敗將的少年抬頭挺胸，鞠躬收下了專屬於自身的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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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起，你跟著新人一起進行入伍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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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可以肯定的，石竹會成為士兵吧？成為真正能夠侍奉神明、榮耀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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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通鋪的人數一天一天的變少，「選剩」的孩子們之間的氣氛，陷入競爭僵局，練習也不時出現奇怪的手段，前一晚偷在食物放蟲子、腹瀉蘑菇，私底下拉黨結派，半夜圍堵落單者套布袋攻擊的，應有盡有，簡直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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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也根本不管，甚至說，要是有用，有頭腦也是本事。

唯一的好處，對於他們這些採收剩下的爛苗子，教官不再像從前那樣嚴防死守，認真管教，即使半夜溜出去外頭，也不會有夜巡的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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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鐵樹來說，一點兒意義也沒有，能跑哪？小鎮這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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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正坐在土窗邊，半身探了出去呼吸清新空氣，室內的打呼聲在身後緊纏不放，聽了就煩，索性翻出了窗外，坐在土樓的二層與地面之間防雨遮陽的小突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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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溫和，遠比家鄉雨雪間雜的天氣好多了，只可惜滿月在防禦線之下，黯淡的只剩下輪廓，與家鄉毫無阻攔的天空比起來，無趣醜陋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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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頭盯著，直到脖子發酸，都不肯改換姿勢，注意力，卻根本不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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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其他人都變成士兵預備了，那自己，以後會成為什麼呢？鐵樹無法不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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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這裡的四季變化稍微薄弱了些的關係，時間感覺走的特別快。

已經十一歲，快十二了，也不小了吧。

愁眉苦臉，瘦削的少年蜷縮起四肢，窩在牆角，忽然就覺得，自己的未來就跟這片天空一樣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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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後方傳來驚訝的呼喚，卻沒心情回頭。有誰——會白目在這種時刻打擾的，當然只會是那位，不然還會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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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坐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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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人地跟著從窗口翻出來，再接再厲踩著水管的突起，一步步靠近，他原本根本不想理人，熟悉的香氣卻擅自的包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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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面無表情，卻往側邊移動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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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人都來了，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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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坐著，誰都沒有說話，微風輕拂在臉上，鐵樹任由細微的沙土顆粒刺痛臉頰，心裡偷偷埋怨著，白樺究竟是來幹嘛的呢，也不說句話，鐵樹咬著嘴唇，無人修剪的前髮，難得遮住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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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

「嗯？」

「你說，光之神，為什麼要創造我這種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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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都不喜歡，大人都放棄了的孩子。

如果神平等的愛著所有人，那自己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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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你能告訴我嗎？你每天都在祈禱，但是你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嗎？如果有神，為什麼會有討厭的事情？不幸的事情？明明大家都很虔誠。」鐵樹輕聲問道，他知道自己所說的都是禁忌，危險的話語，或許就是這樣想，才不被神所愛也說不定，此刻，卻停都停不下來，嗓音一觸即碎的脆弱，「還是，只有我。我、我不知道要怎麼⋯⋯相信，沒親眼看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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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愛。什麼的。

如果只有死去之後才能回到神的身邊擁有永遠的幸福，那為什麼不現在就去死？

雖然有著聖典籍和神話的存在，但那畢竟只是口耳相傳，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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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世界上會悲傷的事情呢。」明明想跟家人在一起，為什麼自己會被賣掉了呢，明明不擅長打架，為什麼非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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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想著，自己知道虔誠者才會受到上神的庇護，卻忍不住多想，忍不住懷疑；而生活上，他早已養成了習慣，不懂的事情，便向白樺尋求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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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啊。給我一個答案吧，就像小時候，牽起了自己的手那樣。如果是白樺，自己一定，能夠相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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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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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對方卻似乎幫不了他。

白樺回答的乾脆俐落，鐵樹希冀的表情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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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你為什麼還這麼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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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誠。他以前，甚至根本不知道這個字該怎麼寫，白樺卻輕易的抄寫出字跡優美的經文。寫字認字多累啊！那是多大的信仰才願意投入的熱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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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實在笨透了，白樺輕而易舉就會的事情，他都不會，教官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也學得好累好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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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轉頭看向抱膝而坐的少年，「那你這麼優秀，是因為神明保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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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白樺總是忙進忙出的，幫忙製作宣傳畫報，神話舊本翻抄，連飯都不一起吃了，有時候連續幾天看不到人影。附近小鎮的禮拜堂，偶爾會向駐紮區借人幫忙打雜，雖說是打雜，卻依舊是學習表現最優秀的人，才有資格獲得機會，而這之中其一，就是白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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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我祈禱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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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輕笑，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有什麼好鬆一口氣的！那是什麼臉啊？鐵樹忽然就覺得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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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這就是你最近在煩惱這樣的問題啊？看你一個人躲起來愁眉苦臉的，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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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的肩膀抵著他，鐵樹卻只想逃離，腦內的最後一根理智線應聲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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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夠嗎！」鐵樹提高了音量又匆匆壓低，語速急遽，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要躲躲藏藏的，他受夠了！「你什麼都不懂！我的天賦就是沒有變強，發育了也沒有變化，所有人都在進步、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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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打的過鋼鐵嗎？不能！能不被火燒嗎？不能！不能不能什麼都不能，那這樣我還能幹嘛！偶爾讓我下場的龍柏教官，現在也調去訓練入營前的人，你什麼都不懂！你也是一二三也是，都是被選中的人！好的都被挑走了，剩下的，就是垃圾嗎，神明幹嘛創造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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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覺得鐵樹是個沒用的人，你說的是你的認知，不是事實。」

「吵死了不要安慰我！我不需要！這時候說謊有什麼用！我只想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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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大吼大叫，來啊！神明也好白樺也好，降下懲罰，揍自己一拳也好，他迫切的希望獲得回應，卻什麼也沒有，連眼前的人，都沒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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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世界只回以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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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平靜的仰望月亮，反常的，那麼虔誠的他，卻完全沒有因為自己冒犯了神座而表現出一點兒生氣，如此一來，不就顯得自身的惡劣無所遁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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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的表情始終是那麼的柔和平穩，從側邊看來有些困擾，卻更加的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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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安慰你，是真的這麼覺得啊。」

「你連自己在相信神的什麼都說不清楚，我才不信你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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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低下頭，煩躁的咋聲。猝不及防，白樺握住了他的手，清淡的花香氣，隨著早朝與夜交替的涼風，席捲而來，沁透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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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慢條斯理的開口，「嗯⋯⋯這樣講好了，我覺得，神明的恩典，是一件非常美麗、令人嚮往的事情，所以我想要相信，想要成為那樣美好的一部分，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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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但我身上沒有過奇蹟，我怎麼知道書上寫的是真的？世界在光與暗之前，是真的不存在嗎？風之座沒有長相是什麼意思？你也好教官也好書也好，總是說著這麼高深難懂的事情，要我這種腦袋不夠身體也不夠的人怎麼相信，我不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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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鐵樹。信仰本身，不需要勉強理解，神明是超乎人類的存在。我們的職責是保持信念，光是保持信念本身，就能夠讓人因此變得強大，所以我才說，我很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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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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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乾巴巴地重複，不懂對方想說什麼，對方認真說話時，總有一種奇特的音韻，超乎年齡的成熟，讓鐵樹感到陌生，又更加焦急的想要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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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海棠教官也好，龍柏教官也好，以前都是哪個村子的村民吧？和我們一樣，也曾經是普普通通的小孩。你知道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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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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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啊，他們為了守護、捍衛神明的大地，所以，才成為了戰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信仰可以讓一個普通人成為像教官們那樣的戰士，很不可思議吧？每天規律的祈禱，心就會變得聽話，變得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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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還要祈禱多久？讓我的能力變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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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鐵樹，你只看著你所不知道的事。」溫暖的、帶著薄繭的指尖，戳中了鐵樹緊皺的眉頭，白樺露出笑容，「但是你從來沒注意到，你進步了多少啊！」

「⋯⋯什麼意思。」

「以前的鐵樹，可是看到小寶寶就想跑，字不會寫，衣服都穿不好的哦？現在，他會戰鬥，會思考經文的含義，雖然還是罵罵咧咧的脾氣不好，但是也是個可靠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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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沈默了一會兒，努力想要理順白樺的話語，又想起對方說，並不需要真的明白，只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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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總是看你心情不好，一二三和我很擔心耶。」

「⋯⋯一二三就算了。那個小屁孩才不懂這些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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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搖搖頭，笑了，「其實我覺得啊，作為人，我們的腦力啊還有時間都有限，其實不需要強迫自己去理解思考那麼多事情，順著神明的意志、經書的智慧，很多事情都早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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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不再隨著方才嘶吼時那般一陣一陣的收縮。那是因為死撐一夜，天快亮的睡意，還是因為有人願意傾聽自己發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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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中還是有個陰暗的角落蠢蠢欲動，白樺比自己優秀多了，現在願意聽自己說話，以後呢？鐵樹心中晦暗不明的想到，小不點也是，沒人教就會點火到處亂燒樹枝樹葉，肯定天賦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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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他還在原地踏步，肯定遲早，會被拋下吧。

是我的錯？因為我雜念太多了？只要不去想太多，就能夠追逐大家的腳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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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去擔心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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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教堂的晨鐘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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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的眼神變得認真，比起晨光來的更甚明亮，未來的道路，在他的眼前肯定無比清晰吧，「你聽過一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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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化為淺淡的灰色，飛鳥受到鐘聲的驚動，展開翅膀，滑行而過天際線，代替了星光，撲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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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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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想，要是能成為白樺就好了。

想成為和白樺一樣，內心堅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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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服從命運。苦難代表著，你擁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向神明證明自己的機會。鐵樹，這怎麼不能證明，你是被神所眷顧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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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翅與啼鳴之中，鐵樹轉頭看著白樺晨禱。

白樺合十雙手，虔敬的低下頭，髮梢隨風擺動，露出了纖細的後頸，那是和白鴿一樣，柔軟祥和的白，乾淨的氣息，帶著類似草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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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夠去相信，是不是就能變得和白樺一樣強大，至少，不會像是現在的自己，總是擺盪不安，不夠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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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身影彷彿若有所感，睜開了雙眼。

白樺抬起頭，朝著來不及移開目光的鐵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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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不自覺的屏息，將手放在對方攤開的掌心，這畫面如此熟悉——好像許多、許多年前，也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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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白樺拉著他起身，一翻進入了室內，牽著他安靜的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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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在上，光明普照大地，仁慈的神，吾將奉上此之身，此之心，請傾聽吾之懺悔，卑微之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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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一起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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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求繁茂的星辰大地，不受邪惡侵擾，祈求遠方的家人安祥喜樂，祈求上神，對戴罪之人，降下救贖。光之主宰在上，我心虔敬，吾等願獻身卑微的所有，盼望至高無上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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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如此廣大的心願，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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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求白樺的所有祈願，都能夠成真。還有一二三⋯⋯整天亂啃，什麼都放進嘴裡，神明，請不要讓他吃壞肚子，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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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光之主宰在上，我心虔敬，願匍匐您的腳邊，請保佑我變的強大，總有一天與您的戰士們並肩。」鐵樹在心中想的清晰，到嘴邊，不知道怎麼就變得磕磕絆絆了，他有些懊惱，卻很快因為白樺安撫的手而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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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望啊，請一定要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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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一定要讓自己，成為更好、更強大的人，不讓再讓任何一個誰感到失望，離開自己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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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中默念，意念衝撞著心臟，雙手合十，閉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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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能夠接受。

接受，不去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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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罰每天擦地板的那個月，我一開始氣到不行，一直想說為什麼是我，後來累了都不想了，竟然不知不覺練到一個早上就能高速全部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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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完全沒想到這麼日常的例子。」白樺失笑，像是飽足了一般，忽然輕輕嘆息，「鐵樹，你不知道，能走到今天，代表你是個非常強大的人，你是特別的。你和我，還有大家——我們都是被神明選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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