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絢爛 - 三十九、一戰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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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沉沉、無望的天空，懸崖之上，潔白的雪，無聲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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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說著一起死那樣的大話，就被手中有著木系福石的夥伴發現了，還真是毫無價值的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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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大口喘息著，沿著垂下的藤蔓，瘸著腿緩緩爬上去。手指摳進懸崖邊緣岩石表面，鐵樹翻身爬了起來，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了聲謝謝，對於同伴擔憂的視線以及尋求醫護的提議，他搖搖晃晃地伸手推開，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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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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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的同伴睜大眼，一下子失去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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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更絕對不能倒下。」說著這樣充滿誤導性的話語，他舉起手中的小刀，短促的笑著揮了揮，「別擔心，我還能戰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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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在手上的器械摔壞了一隻，另一只飛速借夥伴的備用綁帶重新克難的綁起，來到了中短距離的方位，鐵樹在升起的土堆之後劃開手腕，血珠子飛濺，而眼前人，對自己方才結束的暴行一無所知，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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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殺進去。」

「什麼？！」灰頭土臉的少年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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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不在，沒人指揮坐鎮，大人們根本只是把我們趕上來應付就不管了，待在這只是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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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陣嗡嗡浮現，鐵樹朝著陣法大吼，希望將聲音傳遞給能聽見的每一位同伴，他翻身上了載具，揮手呼喚同伴一齊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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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死一搏。追上渝。不然，就在這裡等著被海月源源不絕的攻勢淹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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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低聲威脅，海月就是傻，傻子般用大量攻擊取勝，但這份傻勁同樣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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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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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就要做到底。趁著內心還沸騰堅硬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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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偽裝著射擊、攔阻海月攻勢，實際上，則無恥的利用同伴們，開啟載具，駕馭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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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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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沿著金屬，剛硬化，違反物理原則地包覆了刀身，如同微血管一般，細細的紅密密麻麻地攀爬爭先恐後，體內，體外，分不清了，都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心跳高速狂飆，魔咒在機械的顯示中央跳動，以咒陣浮空時的圓心作為瞄準，他對準了自己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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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壓在膝蓋之下，不斷地清晰畫他的視覺，超載的感官昏眩噁心，但他不能停，興奮早已褪去，疲憊感不妙地開始從四肢的邊緣擴散蔓延，鐵樹強憋著呼吸，不肯妥協分毫，瞄準他和白樺，聯手創造了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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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遠遠的，隨著載具在光林彈雨中橫衝直撞飛馳而逐漸靠近，孩童特有的高亢尖笑，紅髮的男孩興奮的憑空旋轉，兩手腋下穩穩地各夾著一位同袍，反身卻一個借力一腳踢爛了地上的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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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方位座標就好了⋯⋯」鐵樹低聲喃唸，又赫然拔高音量大吼，「往西南方前進！那裡有人工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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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伴們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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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包辦了一車之中偵查與指揮的部分，鐵樹卻肆無忌憚的開小差，旁觀著，死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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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尖黏著粉紅色的血絲，內臟噴灑，男孩開心的舔了舔臉上的紅痕，饑渴般地迫不及待吞嚥而去，魔咒強行精銳化的感知之下，鐵樹只覺得想吐，而錯失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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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的熱意，模糊的重影，肯定是來自於副作用，而非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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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受傷的士兵安全的放在建築物掩蔽的一旁，拋了個飛吻，又投身到光彈飛羽交錯的轟炸之中，輕盈閃躲迴旋，輕鬆自在地像是飛舞的精靈，在身後留下一朵一朵妖艷美麗的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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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背對著鐵樹，這下，又有了機會，鐵樹卻再次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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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時機，正在從指尖溜走，與此同時，渝再次拯救了同色軍服的人質，成人體格——或許，來自先前淪陷慘敗的隊伍吧？無論是什麼身份，渝就這麼粗暴地一手發力扔飛到掩體之後，那人的手臂拉扯歪曲成奇怪的形狀，慘叫聲淹沒在不斷爆裂的火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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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鳴的耳畔，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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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這給你。痛痛？那今天你不用跟我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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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還要！通通都上來啊，來啊！就這點程度，你們去見神明吧？如何？如何啊我的提案，不要？為什麼？那我們玩遊戲，公平，要公平，你試試看殺了我呀？贏了就不要，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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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強的感知，捕捉了嘴形，加速了認知，他知道，他就是知道渝的話語和行動，同樣的殘暴天真；破滅，撕碎了燒乾了屍塊，紅色的火龍是如此地精緻美麗，不必要的美麗，遠超乎孩童的才藝演出，成為了盛大的節日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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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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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哥哥你看，我是陀螺！指尖飛散著煙火，原地打轉，轉到自己頭暈想吐，抱著鐵樹的大腿哀嚎，真是個笨蛋。明明只是個貪玩的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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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中，火海裡，怪物捧腹大笑，拍手興奮地欣賞自己的傑作，乾屍粉碎成炭灰，他卻，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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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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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浮幽火朵朵，殘敗的大街小巷，遍地生花，接近，接近，便投身到了領域的範圍，空氣不再寒冷，乾燥而溫暖了軍服下的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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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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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一同操作器械的夥伴，卻不由自主的驚嘆，停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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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知曉「真實」的自己，全身發軟，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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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

鐵樹焦躁的劃破手腕，一次又一次，劇烈地手抖，躁狂地撕扯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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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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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驚呼，他卻顧不得，耳中，腦中，眼前，超載著，混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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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有果子摘，沒有飛來飛去的風吹，打架、有什麼好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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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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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身，越過建築殘根，太陽緩緩位移，日盛當頭，殘雪亂反射著刺眼的光芒，而冷汗黏著鐵樹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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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的。

到底有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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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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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一片映照火海的，祥瑞的紅，愈靠近，異象便愈發絢爛，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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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吶喊，劃破沈悶濕冷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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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的神偏愛著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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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禱的鐘聲響起，荒腔走板，大約被流光走砲波及了吧？鐵樹不真實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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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中無法下跪，身邊數人，自我相似的在胸口劃下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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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在世，護佑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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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看見了他虔誠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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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星辰，吾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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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一道身影毫無預兆的撲倒在地，磕頭，反覆，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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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彷彿一種信號，順理成章，他無力阻攔，甚至很快地，變成一致節奏的潮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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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拯救星辰，替天行道，降下神罰吧，將海月的不淨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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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人神人神，軍人也好平民也好，手指高舉瞄準天際，仰望天空，高飛的紅焰，哭泣歡呼鼓譟，意氣風發的救世主，帶來了勝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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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呼與呼救交雜在一起，激昂的戰嚎爆發，空中的烈火是天降的神蹟，人們衝了出去，追隨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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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人神！人神！戰神在世！

星空在上，上蒼保佑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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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回來！回來！渝、渝！一二三、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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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累加魔咒，超載突破了極限，鐵樹尖叫，單膝著地，卻掙扎著想要再度站起來，摀住刺痛的眼窩，手中的鮮血順勢浸透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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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神！別成為神啊，那樣的話，那樣的話，渝就，就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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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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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在喧囂的歡呼之中，卻根本不可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兀自升空，成為人們的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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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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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特地，恰巧地，這麼想的瞬間，渝俯視著的目光，竟向著這個方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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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神經壓迫，鐵樹自虐般地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器械的加持感官開到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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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在身上並非錯覺，彷彿早早就洞察了他的意圖，卻不放在心上，不用放在心上，冷靜的藍色穿透了他，沁入心臟，鐵樹狼狽地看著渝勾起了微笑，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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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識到了嗎？他沒意識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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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即使知道了這凡人無法承受的背叛，也無所謂？不足為懼，並不在乎從小一起長大，實則懦弱無用的哥哥，試圖要抹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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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贏！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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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帶頭高喊的是誰早已不重要，一體同心，星辰無懼無畏的戰士，誓死守護最後的淨土，勝負已分，大勢已定，腦中一片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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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白樺，你是這個意思嗎。

混亂之中欣喜的笑容如此清晰的浮現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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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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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一頭撞在地上，鮮血飛濺，一直以來，放任自己的慾望，赦免了白樺純粹的惡，導致如今，則殺死了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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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紅蓮，空中仿若祥兆之瑞的紅雲，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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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空飛舞的紅，地面融化的廢土，他不得不承認，渝不再是從前的渝，距離自己，就像神明那般遙遠不可及，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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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許久，許久，外頭躁動不曾平息，身下運轉的機械，卻不知何時耗盡福石，停下了，冷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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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撿起器械，彎身。

許久，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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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抹嘴角，面無表情地重新起身，朝著建築物陰涼的內部走去，走入看不見光與火的地方，他什麼都不想知道，也不需要太陽，冬天如何？失溫如何？就此瞎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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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不了你，下不了手，錯了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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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混亂絕望的想，是自己一手創造了怪物，而現在，星辰需要怪物，需要希望，所以他不能……如此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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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白樺，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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