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迷迷濛濛之中,莉莉感覺到自己又進來這個飄散霧氣的世界,只是這次,四周飄散的並非乾淨神秘的白霧,而是灰濛濛的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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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她感覺那間房子離得更遠了,自己平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宛如路邊的石塊或泥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不過,房子旁邊出現一道模糊的身影——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青年男子,正慢慢地朝她走過來。瞬間,一股溫暖的熟悉感蔓延開來,莉莉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已經很久不曾刻意回想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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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莉莉淚水悄然滑落,她緩緩閉上眼睛,此刻,夢境與現實交織在一起。遠方的房屋像是佇立在戰場的中心,那個模糊的身影正從硝煙中走來,無法辨清臉孔。她自己則深陷在戰場的前線,動彈不得,無法逃脫。現在,她只希望有人能帶她離開這裡,不論要去的地方是哪裡,她都會心甘情願地跟隨。即便下一站是通往刑場的火刑架,她也會笑著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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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會繼續嗎?1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OeJhcLH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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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的意義究竟是什麼?1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vyOGdbA4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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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個小時前,這些問題像烏雲般籠罩著她的心。然而,伴隨著先前巨大的爆炸聲,這些憂慮就像戰場上的塵埃,隨風散盡,徹底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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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就在第一個背帶引爆之後,現場的步槍警察隊隊員便開始後撤,試圖重整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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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的企圖很快就在接二連三的引爆聲之中消散殆盡,警察隊隊長被迫下達了收隊撤離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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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先前的連環引爆,在警隊慌張地脫離戰場的同時,倖存下來的囚徒也陷入癲狂之中,在友軍吃驚的目光之中同樣開始四處奔逃,甚至引起了騷動,直到贖罪旅的旅部連上場開槍鎮壓,事件這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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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部連是贖罪旅指揮官的私人護衛,平常除了負責保護指揮官的安全之外,還肩負起監視整支贖罪旅的任務,必要時甚至可直接進行武力鎮壓以維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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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槍斃幾個主要的鬧事者之後,剩餘的倖存者們被命令一同清掃戰場,撿拾可以堪用的裝備,為己所用。這群少數的倖存者之中,便有一個小男孩,名字叫做莫斯利。他的雙眼黯淡無光,刺耳難受的噪音不斷地在大腦中迴盪,這使得他感到天旋地轉。但是儘管身軀十分疲憊,莫斯利卻依然硬拖著自己的身體前進,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畢竟雖然幸運地躲過了爆破的波及和激烈的肉搏,但是在剛剛結束的武力鎮壓之中,他還是差一點就死在旅部連的槍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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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莫斯利正茫然地走在血戰過後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四處徘徊。甫剛戰鬥過後的街道上,還散布著許多陣亡者的遺體,莫斯利並不想幫忙把這些遺體搬回去,畢竟就算是那些被炸成兩半的成年人遺體,對於他這個10多歲的小男孩而言還是太重了,但為了不要讓凶狠的旅部連大叔認為自己是在偷懶,他仍費力地揹起了一把R-09,並且在死人的口袋裡掏出殘存的子彈,準備拿回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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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在屍體上來回啄食腐肉的烏鴉一般,莫斯利忍著惡臭在死人堆裡來回搜尋,總算是撿了滿手的子彈,這下總算有不被立即槍斃的本錢了!於是,就在他抓著兩手的子彈,準備打道回府時,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一位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女孩昏迷不醒,看似沒有意識。莫斯利呆立了一陣,總算想起她是那位總是縮在監獄的角落旁獨自睡覺的孤獨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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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利想也不想,放開了手上的子彈,快速地跑到了莉莉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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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活著嗎?」他試探性地用手試了一下,似乎探測到了一些微弱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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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這微弱的生命跡象令莫斯利感到大大的鼓舞,比起要去揹那些已經死透的大人,帶回一個有可能還會活著的小妹妹似乎是更加值得。他吃力地蹲下了腰,緩緩地將莉莉背到自己的身上。揹回一個毫無用處的小妹妹,這可能會讓那些士兵們感到更加的憤怒,不過他相信藉由繳獲自己另外獲得的這把R-09步槍,那些暴躁的士兵們將不會再跟他計較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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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背著一把步槍和一個小女孩,莫斯利緩緩地朝廣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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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輕微的搖晃之中,莉莉似乎也慢慢地恢復神識,她並不曉得現在是誰正在背著她,也不清楚自己將要被帶去何方。不過,感受著這張散發些許汗臭的濕潤臂膀,她覺得自己的渺小願望竟然成真了!哥哥竟然真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要來接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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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環抱的雙臂抱的更緊了,想把這得來不易的幸福緊緊抓住,不過,因為自己的身體目前還太過虛弱,因此正在趕路的莫斯利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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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你來帶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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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要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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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將頭埋入這濕潤的背部,再度沉沉地睡去,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絲幸福的笑容。或許,能不能回家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在這個殘酷的戰場之上,還有人願意揹著她的身體一同離開,讓她感受到原來自己並非像那些彈殼一樣是被隨手拋棄的無用之物。這樣,便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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