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機甲」的交線點 ✗ - 「覺悟」其二

142008715667ec2ad4d64124.86395701-225566.png 我無法確定這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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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沒有重量，也沒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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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只有無窮無盡的焰氣，在我四周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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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駕駛艙，也沒有通訊。四周是一片猩紅的霧海，時間與空間都被蒸發，只剩下「我」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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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自己，也感覺不到灰質的座椅、握柄、儀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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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能感知的，是視野中那台猙獰的敵機——重驅武，仍舊在閃動著冷冽的光芒，正與我激烈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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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灰質的視角嗎……還是說，我已經和它混成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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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我進入「一態」，就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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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進入這個狀態，意識就像被拋入沸騰的油鍋，狂躁、焦慮、暴怒一股腦地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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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像是被一片厚重的灰霧覆蓋，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只剩下情緒，一波一波地反覆衝擊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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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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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啟動一態，我都會問同樣的問題——到底是我驅動了灰質？還是灰質支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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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猩紅的焰氣，這種令人顫抖的戰慄，為什麼……只有在滿身執念和痛苦的時候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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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只能依靠這種方式才能變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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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承認，但——也許是這份脆弱、這份「想要變強」的慾望，才召喚了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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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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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灰質的視野左下方，出現了一個不該存在於這個戰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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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微弱卻迅速逼近的白色影子，穿過宇宙塵埃與爆炸的火花，朝我與重驅武之間那道決戰線飛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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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鎖定了那道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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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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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外型笨拙、白得有些土氣的維修機「奧克托」正以不科學的速度逼近我們的戰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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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還綁著四座大型燃料推進器，看起來就像是用火燒屁股的方式往這邊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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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駕駛艙內的身影——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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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你在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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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武器，沒有裝甲，甚至連通訊都無法接通——要阻止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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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眼死盯著前方，已經貼近到足以看到重驅武核心紅光跳動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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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克托背後的推進器幾近燃盡，護盾發出刺耳的電弧聲，在碎石與能量風暴之間瘋狂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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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質與重驅武正在我眼前展開超現實般的交鋒，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將空間本身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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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確認，已經解除安全插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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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慣性就快讓奧克托搖搖欲墜，每一次微小的晃動都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會直接爆成一團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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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心跳越來越劇烈，右手手指則緊緊扣在引爆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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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一定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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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準備按下點燃指令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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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灰質猛然轉頭，像是察覺了什麼，機體的焰氣劇烈翻湧，像一陣狂暴的磁暴席捲了整個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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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我來不及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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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質——擋在我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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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知怎麼的突然加速，朝我這裡猛衝，像是……要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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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快讓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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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牙，試圖重新校正航向，卻發現奧克托根本無法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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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本該是我脫離操作、拉開距離的時機點，卻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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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克托的護盾傳來一陣劇烈震盪，我整個人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肩膀差點脫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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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強烈的焰氣，顯示面板紛紛亂跳，倒數計時與預設的距離資訊竟然出現了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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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你搞錯了，我是來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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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道紫色光束劃破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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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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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紫蓮的浮游砲台，從側翼飛來，以極限精度掃在我與灰質之間，止住了灰質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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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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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質被那道干涉攻擊逼退半步，焰氣劇烈翻湧，像是受到了挑釁般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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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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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往回看，一道熟悉的聲紋透過外部擴音迴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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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藤同學，不要停！」咲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劃破交戰的混亂，尖銳、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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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道壯碩的身影從戰場邊緣切入，紫蓮如流星般飛馳而至，浮游砲台持續釋出牽制雷束，不停地干擾灰質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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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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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拉了操縱桿，但已經來不及避開那如野獸般翻騰的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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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質就像是脫離指令控制的獵犬，掙脫了主人的鎖鍊，低吼著想要衝向我……或者說，我無法判斷它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我知道不能被他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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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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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又有一道聲音從另一側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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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斯特拉，艾莉維爾的機體，拔起光束刀側身衝入，強行在灰質與奧克托之間打開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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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聽到校長的命令才來的！」她的聲音中帶著怒意：「不是為了陪你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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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灰質被浮游砲台與亞斯特拉的聯合攻勢逼退的瞬間，重驅武似是感知到空檔，剩餘的炮臂同時展開，朝大家所在的方向傾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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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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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子束匯聚於砲口，閃動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高能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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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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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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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藍白色的神驅機自斜上方斜斜劃入戰場，轟然撞上重驅武其中一臂的火力模組，將其生生戳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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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擊來源是——進入飛鵲模式的冠藍鵲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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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掩護，趁現在！」庫俐娜的聲音急促傳來，語氣冷靜中藏著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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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剛落，冠藍鵲IV猛然加速，身體像箭矢般急掠，展開雙翼背後的推進器，持續繞著重驅武高速干擾，不斷製造間隙阻止它的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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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咲與艾莉維爾分別從左右兩側包夾灰質，用紫蓮的浮游砲和亞斯特拉周旋壓迫，構築起臨時的「圍牆」，將暴走狀態的灰質與奧克托之間硬生生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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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最中心——奧克托的駕駛艙中，我卻有一股不安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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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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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落在奧克托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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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警示燈，全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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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我不敢相信地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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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P手榴彈——已經進入倒數引爆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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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我沒點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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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叫起來，緊張地想重設引爆的設定，但──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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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在剛剛灰質亂入、奧克托遭遇劇烈碰撞的時候……其中一枚手榴彈的引信被「誤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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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咲、艾莉維爾……還有灰質，全都還在引爆半徑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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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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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光與白光在我面前交錯交融，EMP手榴彈的能量已經無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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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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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頻率的電磁脈衝如同閃電炸裂，將我的視野完全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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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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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無聲、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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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唯一閃過的念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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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真的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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