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無視標題與內容季節的違和感。
初春。
有著微風吹拂讓人感覺舒適的星期日下午,他和幾個交上没多久的朋友到河岸玩接球遊戲。剛從學校知道有棒球這種運動,似乎很有趣,沒有任何緣由他就喜歡上了。
從以前開始他的運動神經就比同齡人好,他也自然而然習以為常。像現在這樣他已經掌握了投球的訣竅而其他人投出的球還是雜亂無章的事情,他也只是一笑了之。嚷著「我來接!」仰頭視線追著逐漸迫近的球不斷倒退,眼看球呈抛物線下落即將落入他努力撐開的尺寸過大的棒球手套,背後突然被頂了一下。
他想他大概是撞到了人。
「不好意……!」
Summer Stage
「我回來了——」回到父親剛在這座町內開的壽司店他進門時的招呼少見地拖長了語調。正在忙碌的父親頭沒抬也沒搭理他。逕自走到後面屬於自己的房間,將棒球手套放在置物櫃上,他轉到洗漱臺的鏡子前。
「嗚哇……!」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他還是被嚇了一跳。右眼上一圈嚴重的淤青看著就痛。
事實上當時是真的很痛。一般會因為被撞到一下就出手打人嗎?他也有道過歉的……只不過沒說完就被揍了。
他又想起被他撞到的那個同齡孩子的臉。帶著幾分傲氣,因為被冒犯明顯擺出一臉不快,神態就像是哪家的少爺。等等,說來在他被打的時候旁邊確實有人低呼了一聲「雲雀少爺」的。
那傢伙原來是叫「雲雀」嗎。
哪裡像是那種溫和的小鳥啊。
對著鏡子他想著不著邊際的事情,直到想起該給父親幫忙才匆匆忙忙跑回去。
因為搬家前陣子他才轉到這邊的小學,儘管如此他和班上的同學倒是差不多打成一片了。早上他頂著那塊嚇人的淤青踏進教室時,不少人有圍過來表示關心。他為了安撫而咧開的笑容扯動了面部肌肉,激起了隱隱的痛。按著眼坐到座位上,遲來地他受到了一點打擊。
對自己的反射神經一向很有自信的,昨天居然沒能躲開。
「那種莫名其妙的傢伙怎樣都好!山本,今天放了學還是去河岸吧!」
開口的男孩昨天也有在場。多半是看他正在消沉的緣故吧?他才回過神答應下來。
今天不知道會不會遇見雲雀呢。雲雀他應該也要上學吧。大概是貴族學校之類什麼的。
真不想遇見他。
——真想再遇到他。
「啊——!」他的同伴趕在他之前就發出了驚叫聲。
「那個混帳傢伙居然還敢出現!」
相較情緒激動的同伴他沒做出什麼誇張表情。
他沒能做出來。
正平靜注視著河堤下流水的人完全看不出是那種會動手打人的暴戾模樣。他剛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注意到他們的存在被喚作雲雀的孩子轉過頭來,向他以及他的同伴輕蔑一笑:「啊,昨天的廢物們。」
「你這出言——」他身邊的人剛被激怒要開口大罵的時候就被雲雀不知用什麼手法打倒了。
和昨天一樣,快得他沒法反應。
「『出言不遜』?在我地盤上群聚的廢物們,膽量倒是不錯。」這麼說著的雲雀,臉上的笑容有點冷酷。跟在他身邊一直沒做聲的國中生模樣的人憂心地喊了一聲「雲雀少爺」,雲雀不悅地蹙起了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轉向他:
「怎麼又是你。不到被送去醫院的地步似乎是不打算死心?」
「為什麼總要使用暴力?」他感到莫名的氣憤。
面對他的指責雲雀完全不以為意。
「想教訓我的話先拿出實力來吧。」
父親沒有問他臉上的兩塊淤青是怎麼回事。
有那樣的運動神經,如果用在打棒球上,會是多好的一位選手啊!
趴在課桌上他不由在想。
下回要是再遇見,試著說服雲雀一起打棒球吧。如果能讓雲雀也瞭解到棒球的樂趣就好了。
沒考慮到一見面就挨揍的現狀,他合上了眼睛,一覺睡醒已然是午休。
他一個人跑去了河岸。今天雲雀沒在。老遠有看見前兩回跟在雲雀身邊的國中生,大概也不知道雲雀的去向,一臉著急地正在四處尋找。不想只和跟班會面他立即掉轉頭準備回家,路過商店街卻意外地發現了他之前沒尋著的人。
「雲雀,在這做什麼呢?」他三兩步跑上去,順便奇怪地看了看面色慘白的店鋪老闆。雲雀掃了他一眼這次罕見地沒動手,若無其事地說:「收保護費。」
「啊哈哈,別說這種黑幫小混混的發言啦——」
「你那張臉更可笑。」
經雲雀一說他突然想起他還頂著兩個黑眼圈,也笑不出聲音來了,乖乖地閉上了嘴。
讓他覺得奇怪的是,雲雀似乎真的是來收保護費的,也真的有人給……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地給了。
這個人到底啥來頭。他滿頭黑線。
「對了雲雀,剛才有看見前兩回都跟著你的那個國中生,今天怎麼把他丟下了?」跟著雲雀走完整條商業街他才想扯些話題。
「草壁?我想怎麼對待部下是我的事。你不是也沒帶著那群廢物手下。」
「他們是朋友不是手下!」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啊!
「哦?」雲雀的表情顯得有些意外,「我沒有朋友無法理解。」
沒有朋友?
在他繼續話題之前雲雀已經轉了向:「這邊應該還有新開家壽司店。」
他對著門口的竹字布簾才反應過來是自家的壽司店,雲雀已經入去對著他父親一臉正色說道:「收保護費。」
「雲雀!」他慌慌忙忙跟了進去。
「啊哈哈,武你的朋友真有意思!」他父親都沒感覺到險惡的氣氛,還一本正經對雲雀說,「對不起呢,剛開張沒什麼受益,保護費下回再來收今天先吃些壽司好不好?」
「好吧。我要鮭魚子。」
在他有所反應之前兩人已經達成了協議。
他又覺得眼睛在隱隱作痛了。
他們坐在了沒人的角落。至於理由……據雲雀所說,「看見群聚就覺得火大」。雖然他聽不太明白。
他坐在雲雀對面手撐著頭,什麼也沒吃就看著,雲雀的吃相真的挺像貴族少爺。
「雲雀你平時除了收保護費還做啥?」
「不做什麼。」
「收保護費有意思麼?」
「也就那樣。」
「那不和我一起打棒球嗎?」
「棒球?」
「是啊。以雲雀你的運動神經,我們一定能成為全國第一的搭檔。」
「憑你有點勉強吧?」
「啊——居然這麼說!」
他瞪大眼的時候臉上的黑眼圈更加明顯,雲雀放下筷不客氣笑了起來。笑够了才正過臉,上下打量著他輕視他一般:「那種事情,等你哪天能擋下我的攻擊再說吧。」
「約定好了啊!如果我辦得到你就和我去打棒球!」
「對你而言沒可能。」
「不做怎麼知道!」
END.
在那之後的幾年,在他和雲雀的帶領下並盛中學的棒球隊成績突飛猛進,成為甲子園常駐軍受到各方面的關注。
——這只是他最初做的設想……幻想而已。
「雲雀!我們一起去玩棒球嘛!」剛升上高一參加完開學典禮他就追上特意遠離人群的人。
嗚哇——今天還是一張極度不爽的臉。
「我不玩!」
「為啥?你當年明明答應我的……」
「我哪知道玩棒球要那麼多人!」
實際情況是,當他終於可以招架雲雀的攻擊,第二天他興高采烈地帶上一群人去找雲雀時,第一瞬他又被揍了。
雲雀所謂的「看見群聚就火大」大概的意思他明白了那麼一點。
兩人說著話一前一後出了校門。
「等會兒去做啥?又收保護費?」
「嗯。」
「你還真是不會膩啊——」
「你家的也快交!」
「反正今天過去你也還會只是吃壽司而已。」
「閉嘴。」
仍然是某個春日的下午。
天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