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傀儡 - 死亡傀儡─第07回

第07回

　　「拜託！停一下好不好！我…我快斷氣了！」

宇希感到自己的肺在充滿二氧化碳的胸腔內快要擠上喉頭，然後卡在介於咽喉和食道的交接處；那惡名昭彰的灼熱感帶給她久違的生不如死狀態─至少肉體上是的。

　　東方人又跑了快五十公尺才停下腳步，居然還單膝跪了下來；此舉讓宇希想讓奔跑時尚未消減的衝力，藉由她的腳直接緩衝在東方人的臀部上。

上氣不接下氣時，人的思考一向都跟呼吸正常的人有懸殊的差距。

　　等她步伐蹣跚地來到東方人身邊時，她竟真的想踹他一腳──東方人正在綁他第二隻腳的皮鞋帶。都快累了半死，這人居然能綁鞋帶，而且大氣都不喘一下，氣死人了！

　　東方人綁好了鞋帶。

「喂─喂！我們這是要跑多遠啊？？喂！」宇希一看那人又要開始起步，急的大喊。接著才發現他只是以普通的速度向前走。

　　「告訴我，」宇希一邊盡情的享受奔跑後步行的輕鬆感，一邊調節呼吸頻率的說：「痾…天啊…天啊天啊，我甚至不知道怎麼開始…要問什麼…那個…」她甚至有些許的語無倫次。

　　「我認為，等我們抵達一個可以坐下來吃頓熱食的地方後再來討論我們感興趣的話題─如此一來也比較不會被打擾。」東方人說，一邊拿出手電筒。

　　這一點宇希不反對。

　　她現在確實很想休息。

按開手錶的綠色螢光，她不敢相信這一切才發生不到四個小時。

一路的奔波跋涉，克服生存的障礙，讓時間感覺已經有24小時這麼長。

　　她多麼希望眼前的一切是美國超人氣的現實秀，捉弄人型的；至少，可以在驚嚇後好好的撫胸大笑，或是大哭大罵─不論怎麼樣，她知道結果都會照著預期的進行─而且不會有生命危險。

　　人慌時，是因為失去了安全感和某種保證，某種確保一切都會沒事的保證。她─

　　「抱歉打擾您，但妳再往前走下去，會直接摔進下水道。」東方人的聲音自她背後傳來。

　　「痾啊！」

　　宇希下意識緊急煞住腳，在沒鐵蓋的下水道口前差點跌倒；還好，否則再走個兩公尺她就會更接近地心了。

　　東方人走到她身旁，看著宇希；宇希甚至不知道用什麼表情看著眼前這個人。

　　「照著我們的速度應該再四十分鐘就可以抵達安全的地方。妳可以叫我尚恩；我是好人─會咬人的那一種。」尚恩說，接著他繼續往前走。

　　宇希翻個白眼。這是什麼自我介紹？聽起來很像八流的搭訕台詞。

　　然而，她一點也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兩個身影安靜又迅速的穿過狼藉的街道。

　　或許是下午的那場大雨，今夜的天空稍有雲，但是，依然不減月亮的光彩，其美麗跟地上的人間地獄形成強烈的對比。

（3月24日，運動飲料加工廠，柯林登市東區；當地時間8：45PM─墜落後5小時32分鐘）

尚恩扭開房門。

眼光快速掃視一下房內，他便推門而入；宇希緊跟著他身後。

才剛進門，尚恩馬上轉身把門關好，並上了鎖。

那是柯林登市內的一個運動飲料加工廠。

穿過好幾條大街小巷，他們如實驗室的白老鼠繞迷宮一般，東繞西拐了好一會才從一堆車陣中繞出來，來到工廠的後門。

尚恩又帶著宇希在建築物裡爬上爬下了幾分鐘，終於來到現在這個房間裡。

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從室內的擺設來看，這個房間應該更像間儲藏室。

房裡四面牆下堆滿了紙箱，剩餘的空間還有零散的置物架橫倒著。

儘管如此，整個空間還是蠻大的。其容量跟台灣國民教育學校裡的一間教室差不多大。

　　尚恩手上不知何時提了個黑色的大旅行袋，在幾公尺外的一張辦公桌上把袋子放下，在袋裡探索了一會兒，掏出一包東西，同時拿出一盞點亮的LED燈放在桌上。

　　旁邊還有兩個不大的黑色背袋，裡頭看似裝滿了乾糧零食、水以及運動飲料。

　　「…泡麵？」宇希趨身一看尚恩手上的東西，臉色略帶點失落的嘀咕一聲。

　　美國出產的泡麵有袋裝和杯裝兩種，但是，口味比起亞洲來說彷彿雲彩碰上泥土─這也是宇希失望的真正原因─在紐約市生活的宇希，幾乎可以買到世界各地來的食物，那是身在被譽為『世界首都』─紐約市的優勢。

　　常常在住處烹飪台式食物的她卻總不忘在華人或其他亞式超商買一、兩箱泡麵以防萬一；因為，沒時間或沒心情煮一頓時，泡麵裡的那些調理包可是救命的聖品。

放眼當下，看樣子，尚恩已經在此地搭建了臨時的避難所─宇希注意到尚恩身後正堆著八、九箱平常看起來不怎麼樣，現在卻很了不起的礦泉水；泡麵約有四箱，加上一些運動飲料也有快五箱。

其他零食和高熱量的盒裝式甜點如甜甜圈、巧克力糕捲等也有好幾袋放置在礦泉水附近。除此之外，宇希也發現到，尚恩身旁有兩個黑色的長條形大袋子，她其實不用想裡面裝的是什麼─尚恩剛才在拿泡麵和LED燈之前，就從其中一個黑袋子中抽出一把雷明頓1100半自動散彈槍，放在伸手可及之處。

　　那兩只黑袋子中裝著擔任他們當下防衛重任的物品─至少在目前的情況下是的。

　　食物，武器和躲避的地方，等於：避難所。

廢話，宇希心裡想著。

尚恩開啟露營時用的簡便瓦斯爐，放上小鍋，並倒了兩、三罐礦泉水進鍋子。

　　「好啦，在我們等待水燒開的這段時間，妳想先小息片刻，還是聽聽一些新聞？」尚恩在她注視著鍋裡平靜無波的水面時問。

宇希很用很無趣的眼神瞪著尚恩。

「Ok，我想也是。」尚恩聳聳肩，也注視著鍋裡的水幾秒，接著緩緩開口─

　　「首先，容我正式自我介紹：我是李尚恩探員，來自聯邦調查局波特蘭分部；來到柯林登市的目的是為了調查妳現在窗外看到的景象。我是在本月二十二日晚間來到這個城市的。FBI接獲通報有恐怖行動可能在柯林登市內發生，波特蘭分部派我先來這裡與通報人會面。

　　可是，我從來沒有見著通報人本人；他就在我抵達的當晚深夜撥了通電話給我，說恐怖行動已經開始了，比預計的早了幾星期，要我趕快離開這裡，整個城市很快就會淪陷。

然後，他就突然掛了電話。我想，他不是本來就被恐怖份子盯上，就是有其他緊急的事，反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古怪的是，當我隨即要聯絡分部時，整個城市的電源就斷了。

　　同時，手機，電話也全部不通。然後二十三日凌晨三點還不到，我就被第一道不可忽略的尖叫聲點醒─事情比我想像中的要嚴重─嚴重很多。」

　　宇希眼神凝重的望著尚恩，心裡有著無限的疑惑，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呈現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人間煉獄，我會這樣說。不論是什麼引起死屍再度活過來，那個原因似乎就在我下榻的旅館附近，因為我看到只有電玩和電影裡會出現的景象─一具具軀體漫步在街道上，如行屍走肉般移動著，活像死神操控的傀儡；民眾在睡夢中被吵醒，反應力低落，加上一點危機處理應變的能力都沒有，走上街頭查看─而接下來發生什麼事，相信我不需多言。」尚恩說著，順手遞給宇希一瓶水。

　　宇希發怔了一、兩秒才伸手接過。

她因為尚恩無意的描述，感到一股心寒；今天半晌所經歷的恐懼已經超過一生的總和好幾倍，所以，她選擇默默不語。

「不用說民眾，警察也無用武之地。當時短短三個小時內發生太多事情，所有資訊和情報大混亂；市警局以為發生暴動，所以預期看到行動猛烈的人群；而殭屍們緩慢但暗藏高危險性的移動模式，讓太多警員走入死亡的陷阱─他們以為那些是受了傷或是驚嚇中的民眾。」尚恩緩道，看著鍋裡的水漸漸有小氣泡稀零緩慢的冒出來。

「而，不誇張地說，我殺出一條血路，找到了這個地方。然後，在附近的店家和超商，把食物方面的問題解決了。除了我的配槍外，其他的武器都是在警車或槍店上找的。」尚恩總結了一切說著。

「可是，」

　　宇希終於在沉默了一會兒後，開了口。

　　「你為什麼還在這裡？從我看到的來判斷，以你的身手應該能逃離這個城市。因為，連我都能混進這個城市的話…」

尚恩目光朝下一低，嘴角一撇，說：「我還是有我的任務在身。雖然任務內容只是來跟通報人碰頭，並確認這情報的準確性，但是整個事件突然急速發展，我或許是唯一一個在這個城市裡知道有恐怖攻擊的政府幹員。國民兵雖然封鎖了所有對外連結和通訊，但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的訓練告訴我，現在我得做的就是當外界的眼睛，同時也調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這時，宇希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那是無意識的反應；因為宇希的直覺感應到一些不對勁，但是，由於肉體和情緒持續緊繃後的疲憊，以及逐漸發作的飢餓感，讓宇希忽略了這個發現。

　　尚恩望向宇希，一面把泡麵的包裝撕開─水開始滾了，溫暖的蒸氣也慢慢擴散在熱鍋上方。

「再怎麼說，我也是個聯邦調查局探員，找出真相是我的責任。」尚恩對著宇希眨了個眼。

「咱們先下麵吧。」他說。 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6S7DICFaJ
（待續）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v7OO2Wq1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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