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四）、死屍頭顱
『咖擦。』
完了。
這傢伙，咬住了手鎗。
汗，我的汗開始滑落。
起先，是從額尖滲出的冰冷，爾後隨著全身上下的毛骨悚然，開始向下墜去，沿著眼角、臉頰、下巴，緊接著垂吊在我仍未長齊的鬍鬚上，不斷掙扎向上，想脫離地心引力的掌控，但，天不從人願，另外一滴冷汗毫不遲疑的撞上它，然後一起投向舊車箱的地面，打了聲『噗嗤』的招呼。
「死定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天搖地動，老車廂無法承受這些死屍的推移，也開始尖叫！
『茲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緊接著，車廂開始變形，開始因為另一側並未受到推力，而下沉，進而使左邊的車廂微微翹了起來。
然，這群死屍的力氣早就超乎我所想像，因為已經傾斜並且陷入土中的車廂，開始壓軋！
本來前端就已經變了形，還卡了一大具屍體的老車廂，側翼竟也開始收縮了起來！
金屬與金屬之間劇烈的摩擦聲越來越大！周圍的死屍也無一不發出壞掉的舊收音機聲，不僅惱人，更令人恐懼。
『茲嘎嘎嘎嘎嘎嘎！』老車廂終究無法抵擋住死屍們的侵襲，逐漸，縮緊。
還有什麼可以製造火花的？我難道就要這樣等死難了？
逃？逃去哪？而且重點是，該往哪裡逃？
女孩？昏過去的女孩我該怎麼辦？救她？還是一夜夫妻百日恩，陪她殉情？作夢了啊！
女孩？對！女孩的高跟鞋穿上去不就變成鐵甲武士了？那種詭異的破壞力，只是往前跑，就可以踏破大地，甚至不會造成多餘的傷害，是那樣的簡潔、那樣的完美，只有踩過的地方有凹陷，周圍的土地卻一點兒也不會隨波逐流。
這樣恐怖的能力，我呢？
紙條要女孩穿高跟鞋，那我呢？
點上……一支香菸嗎？
『茲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腦海閃過無數的想法，但似乎在現實中，也不過是短短幾秒的時間，但這樣的剎那之間，死屍們，足以擠壓老車廂了，並強迫它發出這無比吵雜的聲響。
點一支菸。
打火機……
打火機？
順著已經被傾斜的老車廂，被擠壓的左側並沒有太大的損傷，倒是已經鑲進土裡的右側，已經略微皺去，所以本被女還丟到左側的打火機，正向右側滑去。
也就是，向我這邊滑過來了！
『茲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老車廂繼續哀號，死屍們不僅讓它陷入土中，更擠壓它，甚至讓它滑動，在裡面的我便顯得異常難受了，天搖地動之下，就是連站起身子都做不到。
整個車廂裡面要是用滿目瘡痍來形容，那還算是措辭失當，用錯了！
胡亂震動的老車廂，終究，終究是站再活人這一邊，因為打火機，正向我這邊滑來……
正……
『咖擦。』
瓦爾特半自動手鎗掉落，失了一隻眼睛的死屍的頭已經變成黑褐色的，不知道原因，但就好像是上吊的人，會因為腦充血而整個臉色鐵青一樣。
『茲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老天，這惱人的聲音倒底能不能安靜一些啊！死屍們大概是在推車廂，所以沒時間亂吼了，你這爛車廂，是不會安靜一點喔？
老子我要製造火花，難道你這樣叫，就會有火花了？
不。
老車廂被這樣滑動，沒有火花，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為什麼死屍沒有一個接著一個的起爆？
圍著機鎗亂吼的死屍，都會被炸個一乾二淨，這麼多死屍為什麼沒有因為火花而出現爆炸的現象呢？
『茲嘎茲嘎茲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一個跳動，地板上的打火機飛了起來，但這一飛，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老天……」不偏不倚的，它正中女孩踩破的一個小洞。
而手鎗的位置更是偏差至極，完全脫離了我能企及的位置，遠遠的，落在僅此一節老車廂的尾端。
而這一個劇烈的震動，更不只是讓打火機、手槍都給飛了起來，還讓卡在窗口的死屍整個頭都掉下來了。
滾著，下來。
然後『碰』的一聲，撞在對面，也就是我所在的右側車廂邊上，而他還因此轉過頭來張開血盆大口，一副要一口把我給吃了的樣子。
到底為什麼，茲嘎作響的老車廂，沒可能不製造任何一點火花的，沒可能……
那圍著機鎗的死屍們又為什麼會爆炸……
等等。
圍著？
也就是說，要推動車廂的死屍們，是成『橫列』走勢，所以根本就是『密度』不足？
看著旁邊疵牙挒嘴，吐露出深灰色舌頭的死屍，我笑了。
一把從他頂上抓起這顆頭顱，我想吐，但我忍住。
這頭顱竭盡所能的探出舌頭，想品嘗我的肉身，但，它做不到了！
『茲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一甩手。
『碰！』
頭顱撞在窗口上。
撞了個。
粉碎。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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