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歧途三千幸會矣 - 歧途三千幸會矣09

人類很幸運的擁有自省這種東西。野生動物犯了錯絕大多數時刻都直接斃命，來不及修改偏誤盲區。

相對來說也是人類的不幸，因為修正錯誤之後人生還連接著千千萬萬的修正，沒有盡頭，讓自責將自身千刀萬剮後再被無力感千刀萬剮。

睜著眼睛迎接清晨的土方哀傷地體悟這點，痛憾白白消耗的珍貴睡眠時間。更何況他反省的事情完全沒有建樹，覺得自己蠢出新高度。

睡前自省其之一，果然無論如何都該確認那隻勾引方式毫不工口卻流露色香的捲毛能不能吃。

睡前自省之二，該尻一發再回房，省的整夜躁動不安下腹緊繃，想爬起來解決又覺得打斷醞釀中的睡蟲，不甘心起身。

結果就像所有失眠者歷經過的那樣，身體很累，精神卻和年輕男子的精囊一樣不合時宜的活潑，亂七八糟的畫面自顧自聘了演員導演在腦內唱起一場歌劇。

今天可是有一場史詩級的災難大戲要打，他沒空聽那些綺旎繾捲的小曲啊！

而敵方大將正往他的方向懨懨軟軟走來，依舊滿臉睡不飽的神色。

土方全身緊繃，不知將會發生什麼事。會是惱羞成怒將他填坑棄屍的殲滅戰？力陳昨夜只是一場失誤的迂迴戰？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使空氣充滿粉紅泡泡的化學戰？還是聯合總悟將他弄死當作一切沒發生的間諜戰？哪一個？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銀時一眼都沒有看他逕直走向班表，翻著翻著露出古怪的神色。「為什麼改這麼多？連小鬼都改了？」

他確實改過銀時的，為了將那個白癡暫時留置局中免得繼續出去拼命，但可沒改過小鬼的。於是他隨便答一句，「沒，是你記錯。」

白捲毛把他從頭打量到腳，翻了白眼。「又來了又來了，巡迴往復的婆媽。還有我的公文呢？」

「什麼公文？」

「我的那份公文。」

土方覺得完蛋了。他確實聽過使用毒品過後可能造成記憶障礙，但嚴重到讓人聽不懂語言邏輯可就大條，要知道，很多藥物的剛好劑量和致死劑量沒差太多，造成休克或腦損傷都是分分鐘的事。

確認症狀，而後趕快送醫是他唯一的想法，於是他試圖搞懂捲毛只是一時渾沌還是病入膏肓。「哪有什麼鬼公文，你到底在說什麼？」

白捲毛再度翻白眼，滿臉不想搭理他。「你的演技越來越出神入化了混帳，是哪一堂研修傳授的密技啊我都想去上了。算了你愛改就改到死，阿銀剛好再去睡個回籠覺。」

完了還真全都聽不懂，會不會直接被送進精神病院啊這個。他看捲毛轉身要走，情急之下抓住對方的肩。「等一下！」

「啊？什麼啦？」銀時轉過身瞄一眼，突然蹭近他的耳際。「還是說……你現在有意思？」

什麼意思，那個意思到底是哪個意思？原來今天是昨晚可能會有的床間大戰的延續嗎！一時之間不知該期待該擔憂還是該追問，土方混亂不堪的觸電般縮回手。

銀時見狀聳肩，還真的回房補眠去也。

確認對方動向後也快速奔回房間的土方，掩住泛紅的臉，無力蹲下來。這算天道酬勤嗎？似乎完全沒用的睡前自省居然能夠派上用場。

但在確認能不能吃之前他更擔心捲毛壞掉半邊的腦，不知救不救的回來。

雖然普通民眾最後都回歸正常，但天然捲不能一概論之，這傢伙並不能歸類於普通人行列。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拖去醫院？絕對拖不動，殘了腦武力值可沒少半點，傷重的要死都不肯去，現在更不必說。先觀察又怕拖出好歹來，天曉得有沒有治療黃金期，再說這樣下去他受不了。剛才就已差點壓制不住渴望與期待，臉耳熱燙，若有其他人在場恐怕會被瞧出端倪。

感覺怎麼做都行不通，怎麼做都後悔。

卻又為某種可能性感到心熱。那幾句不知開玩笑還是出於不明原由的話，竟悄悄烘暖他胸中一角，眼前世界既閃爍著光輝也黯淡無光。

簡直是個無底黑洞，這份心情。

冷靜好一會，才端正神情站起身。這種狼狽絕不能暴露，否則他該如何立足。

於是土方決定，暫時不和天然捲直接接觸。那人的異常肯定會有其他人發現，最有機會就是兩個孩子，到時再藉機行事肯定比他在這裡心亂如麻不知如何下手好得多。不能再把所有心思都撲在這上面，他還有太多事情要做。

但他終於理解專心之所以被列為良好美德，就是在某些情況下很難辦到。整個早上最專注的任務大概就是來回巡視白捲毛門廊，來回至少走了十次有，其他正事幾乎沒幹，他都快判自己切腹了。

度日如年撐到中午，土方早早就在食堂待機，臉色嚴峻非常，所有組員見了都躡聲細氣繞路而走，深怕讓寒風凜冽的副長大人尋到錯處開腸剖肚。

而他們的另一位總是很準時到食堂報到的臨時副長先生遲來珊珊，滿臉睡得心滿意足春暖花開，和另一邊的天寒地凍形成強烈對比。基於人類趨吉避凶的本能，大夥兒當然往春風和煦的那一頭靠去，等土方發現的時候已塵埃落定各歸各位，該隔離起來觀察的疑似腦殘患者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被隊員們圍在中間，而他附近只落座一個抖索索的阿鐵和不明白怎麼今天大家像取暖一樣擠成一窩雛鳥的近藤局長。

正想發怒，沖田捧著食盤經過，笑容愉快又陰森。「邊緣人土方先生怎麼還有臉待在這呢，被排擠的土方先生還是有個邊緣人的樣子去吃廁所飯吧。」

「你以為現在還在上小學正在玩愉快的霸凌遊戲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不是嗎，誰叫我們的領頭羊土方先生情商只有十歲歲呢。」沖田擠眉弄眼，愉快的把自己塞在銀時旁邊的位子裡。

土方往自己盤中疊上大堆蛋黃醬，報復性的想著反正他們再笑也沒多久了，儘管被天然捲神祕的腦迴路嚇個心臟病發吧！

但他所想像的狀況沒有出現，對面相談甚歡一切如常，萬事屋毫無反應，就是個嘴皮練達的萬事屋。

於是土方深深鬱悶了。所以早上和昨晚到底怎麼樣？耍他玩？還是睡一覺腦神經原就順利接好線，順便把蠢蠢欲動丟到九霄雲外去？

將注意力全擺在白捲毛身上的土方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只覺得整件事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一個人琢磨糾結老半天，那人卻只是過眼雲煙，甚至更糟，連雲煙都沒有。

這下土方開始思考酒後亂性的可能性了。早上和他雞同鴨講大概只是宿醉未醒。仔細想想，那混帳本來就蠢個要死，就算腦袋裡某條線脫勾也沒太大差別，五十分降到四十分都一樣不及格，他到底在擔心個什麼勁。

跟白癡較真只會讓自己一起變成笨蛋。鬼副長對自己敦敦教誨，發誓從此以後絕對要萬事淡定處變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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