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千重相遇千重劫 - 千重相遇千重劫09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了名字，狐妖沒回贈就算了，連一次都沒有叫過。指名他時別說以族相稱，老是喂喂欸欸的亂叫，讓土方非常氣悶兼後悔。

也不是說想跟那團毛球交心什麼的，只是那傢伙太過肆意妄為，總覺得很危險，但哪裡危險又說不上來。也許可以把這次意外總結為自己腦抽風。

就是腦抽風他才沒當場拆穿白捲毛的鬼話，因受創過深以至於道行只殘餘百年？胡扯啊全都是胡扯，不足百年還可以擊退魔族，這種話要其他妖怪臉往哪裡擺啊？很多妖修上千年也不一定打得贏啊喂，還有那個隨性卻巧妙的防護陣......為什麼毫無章法卻那麼的水到渠成呢？他那天窺到禁制的全貌都矇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此處的封印就是來十隻魔都踩不扁，除非先踩扁陣主也就是白捲毛。

這滿口跑馬的傢伙，極少吐露的真話，或許只有受傷這件事。那隻懶於修行的狐妖，唯一的調息就是退敵後養傷這段時間，土方注意到他運氣時有奇妙的淤滯，但也沒看清楚，畢竟自然捲調個兩下把剩餘的邪氣逼出體外就又不動了，完全沒有養蘊傷口的意思。

怎麼想都不明白，唯一清楚的是給出名字的自己是笨蛋，土方只好繼續拿出自暴自棄卡結束這回合。

烏天狗瞎猜到恨世界的時候，白捲毛反倒過得很愉快。是累的點，當天回去之後被小鬼們怒罵家暴也很嗆，但兩個孩子總歸來說都體貼，罵過後就趕他去睡，連委託都盡可能自己處理了，秉持站不如坐坐不如躺的信念，銀時心滿意足當了好幾天廢人，所以孩子們有些不甘的說有件事他們實在無法解決，銀時難得樂意的接過手──

然後後悔。

被新八和神樂帶到那幢小屋前，聽完事情經過之後，銀時的臉青成一片。

小屋陰森冷涼，寒風不合時宜的狂吹。門板傳來指甲搔抓的聲音，還伴隨嗚咽低泣。

「這是那個對吧，一定是那個對吧！替身使者！絕對就是替身使者啊混帳！」

「什麼替身使者啊。」新八無奈的嘆氣。

「小銀振作一點，媽媽不記得養過這麼沒出息的孩子阿嚕。」神樂叨唸著，就要去開那扇破敗的門。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銀時拉住她，拔高好幾個音階的嗓音虛弱又飄搖。「會有什麼東西跑出來的，搖搖晃晃身上沾著可疑液體還滿嘴聽不懂的話，帶著詭異笑容貼上來！」

「阿銀，你形容的不就是喝醉的你嗎。」

「胡說！阿銀哪有這樣！」

「小銀，總是要解決的阿嚕，做事情就是要一股作氣！」

神樂大力拉開門，一雙陰鬱又混濁的眼珠瞪出來，「嗚呼......」

銀時一躍而起甩上門，拉著兩個孩子退開十步遠。

「不行不行不行真的有東西在啊！這樣下去沉默Ｏ丘會來取景的，陰Ｏ路還可以順便開拍第十三季，這裡會變人間煉獄啊！」

「在吵什麼啊你們。」土方收起翅膀降落，只見到兩個孩子掩面嘆息。

等聽完緣由，土方吐出一口菸。「還以為什麼事......這種含冤的怨靈，招撫的最好辦法就是傾聽對方的遺願，讓他吐出不散的怨氣後使之成佛投胎，搞這麼久是幹什麼。」

「這些事情我知你知阿銀也知，但就是......」新八又嘆口氣。

土方既憐憫又幸災樂禍的看過去，銀時一早就炸出的耳朵連毛一起豎起來。「那什麼眼神！不然你去啊，新八和神樂只是不會拉開結界防範化為實體的沖橫怨氣而已！」

「為什麼是我，那不是你們的委託嗎！了不起的白夜叉大人居然會怕這小小怨鬼，可真讓人意想不到啊。」

「少囉嗦！魂魄和妖怪完全不一樣啊！飄來飄去又沒實體，淒厲又陰森的氣氛......這是精神攻擊你懂不懂！」

「誰會懂啊白癡，」土方其實了解，但他勾起嘴角睇目而視。「先前那個摸頰妖不也是相同的道理？」

「摸頰起碼還有一雙手啊！最讓人激動的不是清清楚楚露出來，而是若隱若現啊混帳！」

「喂喂喂怎麼被講成十八禁話題了啊！」

「小銀！」

「什麼？」銀時視線從烏天狗身上移開，臉霎時變的慘白。

「快拉開結界阿嚕哦！」神樂乾脆一腳把門板踹爛了，完全不給他任何閃躲的機會。

「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一邊尖叫，銀時還是以驚人的速度畫下術法，擋掉直接衝撞後連妖怪都會頭痛好幾天的沖天煞氣。

「哼......哈......終於。是......誰......？」怨鬼摸出來，瞠大的雙目僵乾又混亂。

只有神樂非常硬派的去協調，新八也慘白張臉，就不要說連連慘叫的銀時，連土方都瞬間飛逃好幾米開外，臉上血色退個乾乾淨淨。他其實也挺怕這些，但不像白捲毛這麼誇張，簌簌發抖如風中落葉。什麼大妖的從容、將養千年的淡然全都見鬼去，連理智也逃逸無蹤。

過了良久土方才冷靜下來，飛回原地，銀時驚嚇時炸出的毛還沒收回去，手腳瑟縮，整個人像團毛球一樣。

真不中用。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直以來都那麼氣定神閒，還單槍匹馬狙殺大魔，卻害怕小小人魂。

可是土方卻被勾起心底極柔軟的部分，他連嘲笑的話都吞下去，扔給銀時幾粒莓果。早上來此前採的，原本都飛過去當作背景視而不見......但現在他知道銀時嗜甜，其實也沒特別留心，但他一回神，發現自己已經摘得滿手紫紅汁液，滿腦子都是那傢伙心滿意足的神情。

他懷疑自己被狐媚了。

但就算懷疑，還是忍不住想看對方的反應。他板著臉硬是不朝向那邊，只用眼角餘光拼命瞄。

可惜吃了莓果的銀時表情很遺憾，語氣很悲傷：「不甜。」

土方瞬間惱羞：「沒下毒就很好了，嫌棄什麼！」

白捲毛慢條斯理將剩下的幾顆漿果吞下去，「嫌棄是你說的，我可沒有。話說超酸的耶，你挑貨的眼光真差。」

「這不就是赤裸裸的嫌棄嗎！」土方氣結，「早知道就毒死你這個王八蛋！」

「毒死我又沒好處。」銀時說完被自己噎了一下。

怎麼會沒有？就像他偶爾想一掌劈死這個吵鬧不休的雜毛鳥烏鴉，他相信這隻長著翅膀的混蛋一定也想要把自己弄死求個痛快。最起碼領地的事情可以了結。

「當然有好處，至少我不用再見到你這可疑至極的狐狸！」土方腦筋飛速轉了一個彎，露出惡意的獰笑。「你也真沒戒心啊？隨隨便便就把別人給的東西吞下去，還一點懷疑也沒有。你就沒想過裡面可能放了什麼？」

銀時滿無奈的，他還真的什麼都沒想，被對方一說才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天真。他硬是吐出一句，「......可以吃死妖怪的藥材很金貴的。有也不會鋪張浪費的用在我身上。」白捲毛皺皺眉，「所以真的沒有亂加料吧？」

土方跳腳，「你還真的敢懷疑我！」他想把幾個小時前傻呼呼摘果子的自己摜成一團肉餅。

......是怎樣啦，不懷疑不對懷疑了也不行！銀時也怒了，「所以你想怎樣啦？」

土方放棄溝通這件事，猛掏袖袋拿剩下的果子扔銀時。

被砸個滿頭滿臉的白捲毛憤怒的伸出劍指，想乾脆的用狐火燒掉這不講理的混蛋一身雜毛。

「不~要~玩~食~物......」幽遠又飄渺的嗓音響起，互相揪著領子的兩妖顫巍巍回過頭，是一張泛青透紫、放大許多倍的鬼臉，隔著不到三公分瞪著他們。

銀時嚇到叫不出，土方直接從半空摔下來。

「你們知道飢饉是什麼味道嗎......?嗯......?想當年，我被活活餓死，好久好久沒看過可以吃的東西......結果你們居然給我玩食物......?」

「對......對不起，我們知道錯了。」自然捲含著淚，和土方端正的跪坐在一起，努力用毛把自己藏起來。

「成為靈體之後更完全無法嚐到任何滋味了......而你們......?還敢在我面前，這麼讓人羨慕的玩食物......？！」

「嗚嘎嘎啊啊啊啊對不起！」

「不准浪費......給我誠心誠意感謝大地之母的恩惠......！」

「是、是的！」銀時抖索索把卡在袖口的漿果拾起來，食不知味吞下去。

「為什麼這麼不情不願......?」鬼魂把臉湊近，想看清楚少年的表情。

「沒有！絕、絕對沒有不情願！」白捲毛死死抓著土方衣角，整個人快蜷縮到對方懷裡去了。

而早就嚇到腦袋錯線的烏天狗，揪出卡在自然捲白髮中的莓果，遞給對方：「還不是你滿臉不樂意的樣子，說好吃！」

銀時直接張嘴吞下，臉死都不肯抬起來。「好吃。」

土方又掏出一顆，「表情再滿足一點！」

「......你給我去死！」

好好的對兩人驚悚教育過後，似乎紓出一口怨氣，人魂心甘情願退駕了。

後來經由神樂轉述，才知道這位女子生前被一位大官逼迫不成，困在這裡想說餓幾天就會乖順，但女子依然掙扎之下，大官拂袖而去，她則關押致死。只剩下再見家人一面的願望，但家人連她已死去都不知道。

銀時聽後，沉默良久。他召集與死者有所淵源的人，很慎重的建了一個嚴謹的祭儀，甚至為了使場面看起來更莊嚴，以面覆白紗的成人姿態主持整個儀式。

「為什麼做這種表面工夫？」那道嗓音還是一樣飄渺而且突然，讓銀時差點摔了手中的金剛經。

「你也知道的吧？祭禮這種東西，從來不只是為了死者。」

讓生者好好抒發告別，相信逝去的親屬成佛永享安樂而寧定後，掛念人世的死者才能放下。

「讓個小孩主持，人類會相信超度法會有用才有鬼......大家都還是比較相信高人的。就算只是看起來高也很奏效。所以你趕快去投胎啦，要不要三五不時跑出來嚇人啊？」

那裡沉默良久，傳來兩聲輕笑，便再無聲息。

而銀時駐足好一會，才回過身，聲音低沉溫和，「結束了。」

土方承認，這樣的銀時，看起來真的很有悲天憫人的高人風範。如果沒有害怕得抖著手抓緊隨時都要掉下去的金剛經的話。

很想摘下面紗，看看對方的臉......但土方硬是忍住。他嗤一聲，「神棍。」毫不意外對方回吼一聲吵死了。

但他其實想說的是，你太過溫柔。不管是人是妖，都願意扛起來放在自己肩上，早晚會吃虧......其實在他看來，已經很吃虧了，非常傻，搞不好有天會為了別人丟了小命。

但他覺得給這樣一個笨蛋自己的真名，非常值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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