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銀] 贗復 - 贗復05

白捲毛被叫醒的時候，只覺得真選組屯所真不是人住的地方。以天光判斷，現在時間至少比他平日鬧鐘響起早一個小時，阿鐵還表示這是他們結束晨練吃早飯的時間。

銀時拉高棉被蓋住頭，隔絕噪音後悶悶的想，土方那混蛋原本一定是打著讓他也參加晨練的主意。稍早他睡夢中感覺到有人走入客房，憑濃重的煙草氣味和氣息，百分之百是青光眼混蛋無誤。但老菸槍不知遲疑什麼，由這頭走到那頭，又晃回來響起輕輕的啪擦兩聲，就安靜的走出去了。

幸好他從頭到尾假寐沒張開眼睛，才得以偷回一些珍貴的睡眠時光。現在銀時也打算如法泡製打混裝死，阿鐵卻沒這麼好打發，還跟他搶起棉被。

「副長交代，一定要您起床吃早餐！」阿鐵雞鴨子鬼叫，直到逼迫銀時投降起床盥洗。

他哀悼自己低到爆表的血壓，一路被阿鐵抵著後背推去食堂，看到三個條子坐在長桌前又排成一列，對面擺著一套和食早點，他只想當場翻臉。

「吃早餐可以，但我能不能不要坐那裡？」銀時咬牙切齒。

但阿鐵不由分說把他摁到那個空著的位子上，向土方行個禮表示任務完成，轉身退下。

「萬事屋你來的真遲，我們都快吃完了耶。」近藤神情颯爽，簡直像修學旅行的氣氛。

「......哦，那就請勤奮的警察叔叔們該幹麻就幹麻去，不要圍觀無辜的善良小市民好嗎？」

「不好。」沖田總悟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看在銀時眼裡卻如惡魔般猙獰。

「......我回去了。」

「等等等等，等一下，吃完飯再走嘛！」近藤按著他的肩，不讓他起身。

三個人目光炯炯的盯著你，吃得下才有鬼啊！

銀時無奈的抿口味增湯，撈一塊豆腐，「你們到底想幹麻？」

「偶爾聊聊天也不錯啊。」

「老子可沒什麼要跟條子聊的。」他微微皺眉，擱下筷子，把湯碗放回去。

土方又叫來阿鐵，輕聲交代幾句話，而後目光移回他身上。

「有很多可以聊的呢，白夜叉殿下。」

銀時聞言揚眉，盯著土方，等對方說下去。

「例如說......」土方眼神嚴峻，「你不該衝動行事。」

近藤收起輕鬆的姿態，認真的接口，「就像這次新八君和中國女孩被抓，你不應該單槍匹馬身赴敵境，應該尋求我們支援，不然警察機關豈不像是白設的？」

「怎麼怎麼，突然耍起走狗威風了？」銀時支頤，「小民知道幕府高官很忙的，能解決的事當然自己處理，不必麻煩偉大的警察叔叔們。」

「什麼自己處理，這次不就差點死了嗎？」土方拍桌，就他知道的，還有好幾次捲毛也差點沒命，「難道你要每次都拿命去賭？」

「賭我的命礙到你了嗎？」銀時挖挖耳朵。

土方握緊拳頭忍住一拳揍過去的衝動。這人老是能三言兩語就撩起他的火氣，不僅生氣，還很憋悶。

「你也為新八君和中華女孩想想看，你要是死了，他們該怎麼辦？」

「繼續過日子啊，不然呢？」

「......說的倒簡單啊，老闆。」

「本來就是如此。」銀時挑一點煮得軟爛的洋蔥起來吃，再開口，語氣柔軟下來。「他們都有家人，身手也都不差，沒問題。」

「你要是消失了，他們會很難過的，萬事屋。」近藤嚴肅而鄭重。

銀時想起受妖刀紅櫻襲擊時，阿妙說的那句，「如果你不在了，小新他們會很為難的。」

他那時醞釀的想法，不知怎麼，對這些條子們似乎可以說出口。

他雙手交疊放在膝上靠著椅背，垂下目光。「即使有點難過，也很快就會平復的。」他知道可能有些創傷一輩子都會被記憶，但絕不會出現在那兩個孩子身上。因為自己對於他們，與老師之於他的份量，完全不一樣。

「我看沒這麼輕鬆啊老闆，絕對會哭死的哟，尤其那個中華女孩。」沖田瞇起貓眼。

「......他們很重視你。」近藤沉聲。雖為對頭，到底認識已經很久，他很明白，萬事屋三人深厚的情誼，從來無法置疑。

「想太多了啊你們。」看對面張開嘴要反駁，銀時抬手打岔。「不，這不是他們薄情的意思......應該說是錯覺吧。因為在他們迷惘的時候，剛好遇見我。」

不過是在一片黑暗中，無意間看到微光，本能的靠近。但他們進步得如此快，已經成長為熊熊火光了。即使他這抹微亮消失，現在這兩個孩子，也可以憑自己的力量看到路途。

新八已經在復建道場，教學也有模有樣。神樂想成為星際怪物獵人，她也早就足夠強悍。

很快的，他們就會從萬事屋畢業，追逐夢想，然後理所當然忘記他。現下只不過是需要個暫時的領導人，誰來做都一樣，經過金時事件後這樣的想法更明確。

他只是類似暫時安歇之處而已。

從來在他們的生命中無足輕重。

看著銀時神情渺遠，近藤感到說不清的難受。「......好吧，就當是這樣好了。但你呢......？」願意為他們犧牲生命，卻注定被孤獨留下的你，想法又是什麼？

「我啊？」銀時淡淡一笑。「我呢......就只是把星星撿起來，掛回去罷了。他們想休息，就暫時留下，能發光了，就該回去了。」我，只要記得他們在我懷裡時微弱的光與熱就好，此已足矣。

應當是這樣子的。

會是這個樣子的。

銀時笑得模模糊糊，警察們胃都隱隱疼起來。

「這是？」阿鐵撤下銀時沒什麼動過的膳檯，端來一碗粥。

「食道灼傷，進食很痛吧。」土方回過神來，答覆道，「稀飯入口應該比較舒緩。」這是他特意請廚房作的，因為注意到銀時只挑柔軟的東西動筷，以及吞嚥時隱忍的僵硬和蹙眉。

銀時怔愣，他為了不讓人發現，小心的掩飾痛楚，反應應該非常細微。

「......粥也不行嗎？」土方臉青了。

「可以可以......」銀時腹誹青光眼的觀察力太可怕，舀起粥。

儘管已經煮化，入口還是難免燒灼疼痛，但銀時什麼都沒有表示，只是吞嚥時輕微的僵硬。

變成這樣，他還是沒有吭一聲，相信他也從未在兩個孩子前抱怨過，反而掩飾得好好的。

就像以往他無數次為他人戰鬥受到重傷，卻不耐煩收到感謝和溫情。什麼都默默扛下來。

不該這樣的。

警察們想，記起兩個孩子在那棟滿是人體試驗器具的建築物裡，露出瀕臨崩潰的眼神，以及平常在街上偶遇時，他們繞著坂田銀時滿是傾慕的眼神。記起方才萬事屋凝視遠方般，悲感溫和的模糊笑容。

真的，不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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