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WT60-《日有所夢》all日向 - 宮侑

　　背著紅色新書包走在回家路上，日向癟著嘴，仍然對於媽媽表示「因為買兩個紅色書包比較便宜，而且小夏很想要——」這件事耿耿於懷。

　　今天去學校已經被嘲笑一整天的小六生捏緊背帶，在轉角處想了幾秒，決定繞路走。

　　可惜，他的計畫失敗了，迎面而來的是同年級中向來與日向一夥不對盤的隔壁班同學，他們將落單的日向團團包圍。

　　「這不是背著跟女生一樣的書包的日向同學耶！」

　　「身高也是，都一樣矮哈哈哈哈！」

　　才剛進入青春期的少年們開始緩緩拔高，可惜心智年齡遠遠沒有跟上身體成長的腳步，他們會笑長太高的女生是「大巨人」，同樣也不會放過每次在上體育課時，屢屢讓他們吃鱉的日向。

　　「借過。」日向板著臉想把人推開，結果只是害得自己又被彈回中間，逗得幾人哈哈大笑。

　　笑鬧間，不知道是誰開口，「欸！我這裡有我妹的制服耶！」

　　「好噁心哦！你是變態嗎？」

　　「才不是！是我妹嫌麻煩直接穿運動服回家啦！」被迫要收拾妹妹的爛攤子，對方像是找到了出氣筒般，盯著矮小的日向提議，「反正他跟女孩子差不多，不如我們幫他換上吧？」

　　「你們……！」日向先是慌張地瞪大眼睛，被束縛的手腳下意識地掙扎了起來，拳頭紛紛落下，很痛，但他不會因此屈服。

　　在奮力抵抗了幾秒後，日向又突然安靜了下來。

　　「哈哈哈！我看你也很期待……咳噗！」

　　提議的學生插著腰洋洋得意，有兩隻穿著同樣款式卻不同顏色的球鞋飛了過來，正中他的背後，把人踢得直接跪倒在日向面前。

　　那人倒下，後方露出的是正收回腳的兩名少年。

　　「是宮兄弟！」

　　「他們不是還在學校嗎？」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顯露出同樣的怒氣，不發一語直接揮拳，周旋在多於己方的人數之間，兩人也沒有落於下風。

　　看那熟練的架式，日向心想他們兩兄弟平日互打果然不是白打的。

　　「好了好了……嘿咻！」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直接伸入日向的腋下，把人像根蘿蔔似地拔起來，從打架的中心放到了路邊，「翔陽，沒事吧？」

　　「是尾白！」

　　「太卑鄙了，竟然叫大人！」

　　被這樣說的尾白阿蘭縮了縮肩膀，他的身高出類拔萃，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受傷的神情，「我才大你們一歲耶。」

　　「你們一群人欺負翔陽一個，誰比較卑鄙啊！」陰沉著臉的其中一名少年終於爆發了，那是宮侑，日向當然認得出來。

　　他把主事者撲倒在地上就是一陣猛打，而宮治站在自家兄弟背後，面無表情地將想要上前救人的傢伙狠狠踹開。

　　「明明在比賽的時候都贏不了翔陽，盡會出些爛招。」宮治冷冷的說，下手專挑要害。

　　隨著求饒聲越來越響亮，日向終於忍不住拉了拉跟自己站在一旁的尾白的袖口。

　　「阿、阿蘭！」

　　「嗯？啊啊、他們也發洩得差不多了吧？」尾白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十幾歲的少年彷彿瞬間老了好幾十歲，這都是宮兄弟造成的，不過，這一次，尾白只想豎起大拇指稱讚他們「幹得好」。

　　「好了好了，到此結束。」尾白擠開眾人，一手一個拎起宮兄弟的後領，把人提到日向面前，「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我來處理。」

　　「什麼啊！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們！」

　　「阿蘭，走開。」

　　尾白又嘆了一口氣，指了指日向的臉，「不先幫翔陽治療嗎？」

　　兩兄弟這才看清日向那張青紅交錯的臉，大驚失色，「那我們先帶翔陽回家……你們給我等著！混蛋！」

　　宮侑回頭朝著幾人吐了口口水，拉著日向的手急忙離開；落後一步的宮治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盯得他們渾身發毛，這才快步跟了過去。

　　遠遠的，日向依稀聽見尾白在訓話，「……惹阿侑跟阿治就算了……為什麼想不開，跑來惹……」

　　他還沒有聽清楚，耳邊就傳來宮侑不善的叫喚，「翔陽。」日向轉頭，發現對方一邊牽著他的手，一邊幫忙把被打落的直笛插回背包外側，見日向看著自己，這才沒好氣地發問，「你幹嘛不反抗啊？」

　　日向想說我有，只是大概被擋住了，你沒看到。他張了張嘴，最後決定跳過身高這個哀傷的話題，認真地說，「因為，我知道你們會來啊。」

　　那個時候，日向的視野早已被高大人牆阻擋，根本無法察覺外界動向，而他也不是明知無法獲勝就會放棄的人。

　　只是，在那一瞬間，日向「看到」了：摔得七葷八素的大塊頭，以及，站在他面前，焦急地望著自己的宮侑與宮治。

　　曾經在夢中出現過的畫面，使得他不自覺地停止動作，引頸期盼。

　　「侑、治。」日向頓了頓，在兩兄弟的注視下，說出了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話，「我好像會做預知夢耶。」

　　「啊？」宮侑把沒有牽著日向的另一隻手放在他額頭上，「是被打糊塗了嗎？」

　　「那也應該是頭暈而不是發燒，白痴侑。」宮治走到日向的另一側，跟他兄弟一起將人夾在中間，似乎怕人隨時會暈倒。

　　日向對著青梅竹馬們感激地笑了笑，結果牽動到嘴邊的傷口，不得不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宮侑嫌棄地說這張臉現在有夠醜的，牽著他的手卻越來越緊。

　　「電視上不是有演過嗎？在夢裡去了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幾年後發現，他竟然真的到了那裡了！」

　　「完全聽不懂。」宮侑搖搖頭，一臉疑惑，「練完球累得要死，我根本沒做過幾個夢。」

　　「你睡得就跟豬一樣嘛。」

　　日向站在中間，勉強阻止了兩兄弟在下一秒打起來。

　　「所以，翔陽，你夢到我們會來救你？」

　　「嗯嗯！」

　　「那你幹嘛不避開這條路，這樣他們就堵不到你了。」

　　宮治一針見血到讓日向啞口無言。

　　如果成功躲避了危險，那夢境就不會實現，就不是「預知」夢了；而日向即使真的夢見今天的事，也還是讓自己被逮個正著——那麼，即使實現了夢中境遇，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啊，做夢是沒有用的啦。」

　　宮侑強裝成熟大人般地用力點頭，日向笑了，他猜宮侑根本沒聽懂。

　　而宮治的表情比平常還要高深莫測，「……我常在夢裡吃大餐，可是，醒來之後，我媽從來沒有實現過我的願望。」

　　「哈哈哈——噗哇！」

　　大笑著的嘴被一陣外力猛地拉扯，痛得日向「涮」地流出眼淚。

　　「好痛！」

　　他用手蓋住被蹂躪的臉，睜開眼睛。

　　耀眼的金髮在眼前一閃而過，陽光從他的髮絲間穿過，落在日向臉上，刺得他又趕緊閉眼。

　　「翔陽同學？小翔陽？學長都來了，你怎麼沒有痛哭流涕地衝出來迎接咧？」

　　有些陌生的關西腔從那張薄唇中一一吐出，那樣自來熟的語氣讓日向一時間有些恍然，誰啊？我們很熟嗎？

　　他眨眨眼睛，睜眼，視野中出現的是那張勾著唇角、露出輕浮笑容的金髮青年，「——侑！」認出來者的瞬間，日向猛地跳了起來，因為用力過猛，他的膝蓋撞上了半蹲在眼前的宮侑臉上……只差一點點就要撞上了，後者眼明手快地往後一避，免除了鼻樑被撞斷的危機。

　　「哇！幹嘛啊？」宮侑被他嚇了一跳，雙手撐在地板，仰起頭看他。

　　夢中的人突然出現，還長大了！日向愣愣地看著他，才七手八腳地把人扶起，「對、對不起！」他低頭替宮侑將掀起的運動服撫平，又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連褲子也沒放過——做完一連串的動作後，日向才想起來眼前這個可不是夢裡的青梅竹馬，臉又迅速地漲紅了，「啊、要集合了！抱歉我先走了！」

　　雙手分別貼在大腿兩側，日向朝他九十度鞠躬，一溜煙地跑掉了。

　　「喂！等……」

　　宮侑的右手還舉著，指尖那端所指的人影卻越來越遠，他身後的灰髮青年走了過來，他有著宮侑跟一模一樣的長相。

　　宮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道嬌小背影。

　　「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還沒做啊？」宮侑莫名其妙，收回的右手改為搔了搔自己的臉。

　　「哦。」那就是之後打算做什麼了。宮治不動聲色地想，問出了他更在意的事，「他剛剛是不是摸了你的屁股。」

　　被這樣直接點出，宮侑的雙眼瞇成愉悅的弧度，日向把他當成小孩子對待的態度實在太明顯，換做別人敢這樣做，早就被他痛揍一頓。

　　「還叫了你的名字。」

　　「對。」宮侑舔了舔唇，褐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感覺不賴嘛。」

　　默契十足的雙胞胎完全誤解了日向方才的舉動。這個認知讓宮治十分火大，反射性地將手上拿著的排球往自家兄弟的臉上砸，分神的宮侑沒有閃過，臉上浮出紅色的球印，「痛！你這傢伙……是在忌妒我比你帥啊？」

　　「我們長得一樣好嗎，笨蛋。」

　　先挑釁的宮治雙手抱胸，沉穩的模樣讓宮侑直想跳上前去跟他打上一架，偏偏在這個時候，稻荷崎排球隊的教練叫住了他。

　　「喂、侑！跟我一起去跟其他學校的教練打招呼。」

　　「豬治你故意的！」臨走前，宮侑無聲地朝他叫囂，擺出威脅的手勢警告，「給我記住！」

　　「哼。」宮治得意一笑，抬眼將二樓欄杆上掛著的橫條依序掃過，音駒高中、梟谷學園高中、森然高中、生川高中……還有去年才剛加入的烏野高中。

　　扣除烏野，前四所皆是東京高校排球界裡赫赫有名的強豪，宮治實在不懂，自家隊伍明明遠在關西，稻荷崎為什麼就這樣輕易地加入了這次集訓？

　　「啊？因為我們很厲害啊，誰不想跟厲害的球隊打球？」

　　第一天的練習賽全部結束後，好不容易在廁所裡抓到日向的宮侑這樣回答。

　　「是宮學長主動提議的？」

　　「不然呢？想跟稻荷崎打練習賽的學校都排到明年了好嗎？」

　　「哇哦！」日向閃閃發光的眼神中寫滿羨慕——「好好哦！好厲害！我也想要打很多很多場比賽！」——宮侑得意地撥了撥瀏海，然後發現自己忘記洗手了，他不動聲色地扭開水龍頭。

　　「對了，你還是叫我名字吧，不然誰知道你在叫我還是在叫那頭豬。」

　　見日向乖巧地點頭答應，心情頗好的他用手揉亂了那頭橘髮，將濕漉漉的水珠全都抹在上面。

　　「餓死了，我們去吃飯吧，翔陽。」

　　被那樣不由分說地抓著手往前走，日向又反射性地點了點頭，然後才「啊」了一聲，「可是等下我們要打三對三……」

　　「什麼？」第一次參加集訓的宮侑沒想到有這等好事，雙眼放光，「算我一個！」

　　他直接拐個彎就往還有擊球聲的體育館走去，一推開門，正在做伸展操的月島螢就注意到了。

　　「你又帶奇怪的人來了。」

　　「啊？眼鏡仔，你再說一次？」

　　月島螢站了起來，推了推眼鏡正要開口，旁邊的山口忠跟梟谷學園的隊長赤葦京治連忙出來打圓場。

　　「阿月，你怎麼了嗎？」

　　「……沒事。」

　　看著山口拉住月島走到一邊，擔心詢問的畫面。赤葦面露不解。月島的態度雖然不太好，但不像是會直接頂撞學長的人。

　　「翔陽，我只打一場。」

　　更讓赤葦不解的還有依舊還待在球場上的音駒高中的隊長，有著一頭顯眼布丁色頭髮的他正在跟日向說話。

　　「嗯！謝謝你，研磨。」日向帶著宮侑走到孤爪研磨面前，一隻手筆直地擺在臉前道歉，「不好意思，加練的人太多，舉球員真的不夠。」

　　站在他斜後方、靜默半晌的宮侑突然「哈」了一聲，語氣囂張，「不需要不需要，有我就夠啦！」

　　研磨將視線投向宮侑，一臉淡漠，「要上場了，麻煩請你先放開翔陽。」他們早就已經分好隊伍了，「後來者請先在旁等候。」

　　日向還來不及再說些什麼，就被搭檔影山飛雄一把抓走了。捏了捏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宮侑陰沉著臉，雙手抱臂站在一旁，擰眉深思。

　　不太對。他想。

　　比賽過後的自主練習，正常來說，氣氛應該比較輕鬆才對。不過，就連跟他們不太熟的宮侑都能感覺到那幾人在場上的劍拔弩張……而位於爭奪中心的，是那抹令他無比在意的橘色身影——

　　「翔陽。」

　　「宮、侑學長。」

　　加練結束，吃完晚餐的日向正要去洗澡，卻被人叫住。

　　宮侑朝他招手，日向便不加思索地走了過去，繞過販賣機，走向那個金髮少年靠著牆壁的角落。這附近的電燈好像壞掉了，顯得特別陰暗。

　　「我的舉球怎麼樣？」

　　「超厲害的！尤其是最後一球，到底是怎麼傳的啊……」

　　日向興奮地手舞足蹈，眼神充滿崇拜，宮侑很是受用。

　　所以在他揉亂日向的頭髮之後，掛著笑意的那張嘴，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你有喜歡的……」

　　「排球！」

　　宮侑又笑了，把手從日向的頭上移開，放到他的肩膀上，「那個我也喜歡……不過，我是指人啦。」

　　他的態度太過親暱，一時間竟與早上的夢境重疊，日向下意識地拍掉了宮侑的手，抬起頭，無奈的臉上帶有一絲寵溺，「侑是指女朋友吧？沒有哦。」他撇了撇嘴，「怎麼大家都在問啊？我光是練球都沒時間了……」

　　又被叫名字了。在幽暗之中，宮侑盯著這樣望著自己的日向，吞了口口水，他沒有漏聽日向的下一句話，於是若無其事地繼續問下去，「哦……我還以為你有男朋友呢。」

　　「欸？」

　　「練習的空檔，他們不是一直對你動手動腳嗎？」趁著日向愣住的當下，宮侑用雙手捧住他的臉，低頭，「你的破綻太多了哦，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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