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亂舞夢 - 《飄花．中》ALL刀女嬸

　　還是覺得有人在看我——

　　「是的，主，這份文件還請您過目。」

　　精緻的剛毅臉孔在審神者面前突地放大，如玻璃一般透徹的淡紫色雙眸深深地凝視著自己，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被嚇的。

　　「長、長谷部……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您自言自語的時候。」

　　看辦公桌前的壓切長谷部一臉嚴肅，嘴角連一點弧度都不願意對自己的主人揚起，令審神者產生懷疑。

　　「你牙痛？」她憐憫地看著他。

　　「不。」壓切長谷部這次真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好像在極力壓抑著什麼，「只不過，這份文件如果您再不簽署，就要失效了，政府那邊——」

　　「好好好、簽簽簽！」接過他手上的紙張看了十秒，審神者馬上在最下方簽下自己的名字，「瞧！我如果要做的話，效率也是很高的！你不要太給自己壓力！」

　　審神者帶著一副無良上司的口吻，而且絲毫不覺得給努力的下屬帶來了多大麻煩，這就是這座本丸的生態。

　　壓切長谷部被她的氣勢所震懾，幾秒後才猶豫開口，「其實，您早在一個月前就該……」

　　「啊！」審神者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面，讓辦公室所有埋首伏几的人都望了過來。

　　「……主上？」發現審神者氣勢洶湧地跳了起來，卻維持雙手拍桌的姿勢不動，坐在她左手邊的一期一振試探道，「您怎麼了嗎？」他瞄了距離審神者最近的壓切長谷部一眼，發現後者被剛剛那聲大叫嚇到，還在當機狀態。

　　聽見他的詢問，審神者先是環顧四周，確認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後，皺起眉頭，又自顧自地抱胸坐下，「嗯、感覺不對啊——」

　　「您、是有什麼困擾嗎？」這次換坐在一期一振對面的巴形薙刀搶先開口，他還朝對方拋出一個挑釁的眼神，「還是，您覺得被人監視……」

　　本丸資歷數一數二的老刀．一期一振並不為此動怒，他只是微微一笑，溫柔地望著他的主人，並沒有將巴形薙刀放在眼裡。

　　「啊啊、我剛剛真的不小心說出來啦？」審神者對他吐了吐舌頭，那一絲羞澀的表情，下一秒又被她毫無氣質的談吐破壞，「就如同剛剛我說的，這幾天我總覺得……」

　　「這是不可能的！」終於回神過來的青年將懷中滿滿的文件一放，比她更激動，「我壓切長谷部以生命向您保證，您的安全——」

　　「不、我才不需要你的生命，要說的話，不如換成小判更好。」審神者冷靜地打斷了對方的話，用手指指著案發現場，「還有，你再不把手鬆開，桌角真的要被你捏碎了。」

　　「什麼！」聽到關鍵字，角落正在算帳的博多藤四郎抓著算盤奔了過來，在壓切長谷部戰戰兢兢地將手指移開後，對著桌角微微碎裂的花紋痛心疾首，「這張桌子剛換過啊啊啊啊！還是我趁年底出清的時候買的！」

　　「價格並不貴吧？換句話說，損失並沒有想像中……」

　　「那是年末才有的跳樓大拍賣啊！」

　　審神者事不關己地看著兩人爭執，聽見腳步聲，又狐疑地往門外看了看，發現鶯丸捧著一杯茶走了進來。

　　「請用。」

　　「謝謝……對了，今天的近侍是你啊。」審神者咕噥了一句，小口小口喝著，「這茶是三日月泡的？」只有他才會用這麼高級的茶葉。壓切長谷部慘案還在現在進行式，她很識相，沒有把最後一句說出來。

　　「是的。」鶯丸撥了撥落在額前的瀏海，露出看透一切的微笑，「對了，彌彌切丸要我轉告您，他今天下午預計要參與遠征，無法如這幾天一般陪同您下午的行程，他深表遺憾。」

　　「噢，那個啊，無所謂啦，反正也問得差不多了。」審神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將茶杯放在一旁，準備抽出下一份要處理的文件。

　　「主！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好不容易抵押了全身家當，從博多藤四郎魔爪下逃出來的壓切長谷部熱切又主動。即使認識了這麼久，審神者還是覺得他真是一個熱愛工作的怪刀。

　　「你不行啊。」她迅速地否決了對方的提議，「我這幾天一直在威脅恐嚇……明查暗訪周圍的鄰居，想跟他們打聽那個『飄花』的流言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那！這次請務必讓我陪同！」壓切長谷部的眼神閃閃發亮。

　　「所以說你真的不行啦。」面對再接再厲的打刀，審神者不為所動，「彌彌切丸長得比較可怕，才能嚇唬人嘛！」

　　「……………………如果，主希望的話，我也可以——」

　　「不，真的不用了，你在臉上劃上刀疤，也不會比較有用的！」好不容易勸住壓切長谷部，覺得心累的審神開口提議，「每把刀都有每把刀的功用，你看，我就不會拿你的本體來切菜……」

　　「那是因為主人不會做菜啊。」剛好經過窗邊的包丁藤四郎跟亂藤四郎順口這麼一說，又笑嘻嘻地跑遠了。

　　「咳！也就是說，與其我帶著你去收保護費……不是，去查明案情，你其實可以在其他方面，更好的幫助我。」

　　「像是……？」

　　「呃、啊、嗯！」

　　看著越來越消沉的壓切長谷部，審神者靈光一閃，「我記得今天下午有一家新開的蛋糕店吧！那家店的草莓派聽說超級好吃，可是不能預約，只能現場排隊——」

　　「我理解了。」壓切長谷部單膝下跪，對著坐在上位的主人緩緩傾身，「一定會替主帶回最好吃的草莓派！」

　　「那就拜託你了！我的刀！」

　　「是！」

　　聽見主人這麼說，他露出毅然決然的凜冽表情，以最快的速度，頭也不回地揚塵而去。

　　審神者盯著他越來越小的背影，鬆了口氣，「呼……終於走了。」

　　「您又不小心將真心話說出來了喔。」走上前將壓切長谷部留下的資料整理好的一期一振笑了笑，彎腰撿起離開的壓切長谷部來不及帶走的櫻花花瓣。

　　「不過，他似乎很高興呢。」

　　一期一振將顯露出同僚情緒的證據灑在桌上一角，審神者用指尖捻起了其中一片，點在自己的鼻頭上，「說起來，你們會在什麼情況下飄花啊？」

　　「鬥志高昂的時候。」一旁服侍在側的鶯丸回答。

　　「還有，心情很好的時候。」一期一振笑著補充，親暱地將審神者鼻上那片花瓣取下。

　　「或是兩者兼具。」巴形薙刀不甘示弱地跟上。

　　「這樣啊……」面對審神者的沉默，眾人也跟著默然不語，許久，她清了清喉嚨，彷彿下了某個決定。

　　「那個不好的謠言……根據我的調查，應該、八成……是從我們本丸內傳出去的。」

　　滿室嘩然。

　　「這個消息，您確定嗎？」

　　「嗯。」

　　望著一期一振凝重的神色，審神者反而笑了。

　　「別這麼緊張，總而言之，先把短刀們從嫌疑犯中去掉好了。」

　　一期一振鬆了口氣，但又有些遲疑，「這似乎有些不妥。」

　　「嗯——雖然我很火大，但如果兇手真的是哪個可愛的短刀所開的玩笑，只要好好道歉，也不是不能原諒啦！」

　　「您真是……」

　　「一個正太控？」

　　一期一振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和審神者與其一眾刀同時望向剛好進來交戰報的山姥切長義。

　　沒有察覺到眾人目光的真正意義，剛來不久、正在學習各種知識的山姥切長義，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有些期待著主人的嘉許。

　　他答出了正確答案。

　　下場是被審神者喝空的茶杯砸了一臉，附帶的獎勵是掃一個月的馬廄。

　　「真是的，看來長義還有待訓練。」把人趕走之後，審神者氣呼呼的翻開行事曆，下個月的馬當番人選之一，確定。

　　「……咦？」既然戰報來了，她順手往回翻了幾頁，發現了奇怪的地方，「這幾天鶴丸都沒有參加遠征嗎？」

　　素來將「隨心所欲」掛在嘴邊，也身體力行的審神者，將自己的座右銘推行至整個本丸，無論是內番、遠征，或是出陣，都採取報名制，滿額才開團。聽說這樣的作法曾被政府批評：「她當這是旅行團嗎！」而一口氣刪了大筆預算，即使如此，她依舊我行我素，只是那段期間差點被博多藤四郎煩死而已。

　　鶯丸在旁跟著確認其他部份，「也沒有參與演練跟內番呢。」

　　「……那他跑去哪了？」她屈指算了算，好像從好幾天前，那傢伙就跑得不見刀影。

　　不，確切來說，似乎是從那天她跟螢丸買完東西回家之後，就再也——

　　「實在是……太可疑啦。」

　　審神者猛地抬頭。

　　又來了。

　　在努力工作的辦公室裡，人來人往的長廊上。

　　一定有人在看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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