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WT55-《笑看繁花摒孤寂》燭台切X刀女審 - 試閱-04

「審神者倫理守則？」

被一隻口吐人話的狐狸帶進本丸時，寂凜雪接過牠嘴上叼來的那張紙，漫不經心地朝上面瞥了一眼，注意力很快又轉回面前這座佔地龐大的建築物上。

「是的，上面的規則，請您仔細閱讀。」

寂凜雪不情不願、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上面的內容其實不多，只有短短七條，「不過，這只是『守則』而已吧？」她翻到背面，白紙一張，並沒有寫出違規的話會受到什麼懲罰。

「還請您務必遵守。」

狐之助特意加重語氣，寂凜雪沉默幾秒，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她跟在狐之助身後，聽著牠一一介紹每個房間的用途與建築構造，這座本丸比想像中更加寬敞，除了馬廄跟田地，沒想到甚至連溫泉都有！

「這些通通都是我的？」，寂凜雪喃喃說道。

「是的。」脫口而出的疑問音量過大，狐之助中斷解說，回頭看了她一眼，「只要您還擔任審神者的一天，這座本丸、連同之後您所鍛出的『刀劍男士』，全部都隸屬於您。」

「怎麼好像一夜致富的暴發戶……」突然被這樣大的餡餅砸到頭上，寂凜雪感到一陣暈眩。

她暈呼呼地跟著對方走完一圈，最後兩人再度回到門口。

寂凜雪尚未有成為「審神者」的實感，只能依照狐之助的說明，等牠離開後，回到鍛刀房去鍛自己第一把刀。

「這是我第一次、鍛刀……或許會出差錯，如果有時間的話……」

「我很忙，沒空。」

狐之助的背影冷酷無情，氣得她想要上前彎腰揪住那不停晃動的尾巴。

像是察覺到寂凜雪的不敬，牠停頓了一下，轉身，抬起頭，「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事了。」寂凜雪搖搖頭，對牠露出工作專用的微笑，「多虧有你的幫助，不然我大概會在裡面迷路吧——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呢。」

「……也還好，不是特別熟。」狐之助頓了頓，咧開大嘴，吐出紅色的舌頭。動物的表情與人類不同，寂凜雪判斷了許久，覺得牠應該在笑，「最後，給妳一個忠告吧。」

寂凜雪露出曖昧的笑容，彎下腰來，想要對牠說幾句好聽的奉承話，突然之間，卻對上了那雙黑色的狐狸眼。

那雙眼睛平淡無波，無喜無悲，從悲慘與絕望之中，拯救了寂凜雪。牠自稱受到「時之政府」的命令，前來尋找適任的審神者。

——妳擁有成為優秀審神者的資質。

當時狐之助是這麼對她說的。其強大的氣勢，讓毫無頭緒的寂凜雪產生出沒來由的自信，甚至連「狐狸為什麼會說話？」的疑問都沒有，胸口一熱，就這樣跟著牠來到此地。

如今，牠的眼神一如既往地讓她安心，但印在牠額頭上鮮紅色的符紋卻發出刺眼的光，寂凜雪忍不住移開視線。

光芒逐漸放大，形成一個光圈，將狐之助包圍後，緩緩漂至半空。在這隻管狐即將消失的前一刻，天上傳來了牠的聲音：

「不要相信任何人，杉下寂凜雪。」

這句話飽含各種複雜與難解的情緒，不像管狐，更像出自人類之口。她從中聽出了一絲嘲諷與同情。帶著些微的不安，寂凜雪握緊拳頭，轉身往鍛刀室的方向走去。

戰戰兢兢地奉上資源當作供品，在山姥切國廣現身的那一刻，她為自己的成功鬆了口氣，然後在對方不爽的質疑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狐之助的最後一句話。

對了，還有牠的表情。

牠在笑。

人類會為了欺瞞而笑，而動物的笑容，卻代表著完全相反的意義。

「隔著符咒，用假象來交談實在太沒禮貌了，你覺得呢？」

狐狸的笑臉與眼前的柳鈴鈴重疊，後者越發清晰，寂凜雪沉默地望著她。

幾秒後，不顧近侍阻止，她跟著撕下了混淆咒，柳鈴鈴眨了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笑得更加開懷。

「妳果然是女生啊！我猜對了！」她快步走到寂凜雪面前，伸出雙手握住她的手，興奮地上下搖晃，「妳長得真高啊……臉蛋還這麼標緻，簡直就像是雜誌上的模特兒！」她踮起腳尖，好奇地觀察著寂凜雪。

「……謝謝。」寂凜雪被她奇特的措辭一驚，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上下打量對方，明明以外表而言，自己才是比較年長的那個，「妳也很可愛。」猶豫了一會，她試探地摸了摸她的頭。那即肩黑髮如絲絹一般，光滑柔順。

對方看起來不過十幾歲上下，有著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令人印象深刻。從名字與說話的腔調判斷，寂凜雪猜測對方應該是混血兒，或許父母有一方是華裔。

柳鈴鈴穿著一件白色領巾的女高中生制服，深藍色的裙子及膝。在寂凜雪那個年代，已經罕有學生做這樣復古的打扮了。

不過，這身衣服將她白皙的皮膚與豔麗的樣貌，襯得更加嬌小可愛。這位集寂凜雪羨慕於一身的陌生審神者前輩，簡直就像是故事裡的白雪公主。

「嘻嘻！」被摸的少女沒有任何不悅，坦然地接受了寂凜雪的示好，「我很喜歡妳，妳可以叫我鈴鈴哦！」

鑑於對方如此惹人憐愛的外貌，或許，她周遭的人，是以相當寬容的態度對待她的吧？畢竟，就連身為女人的自己，都會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頭。

「杉下寂凜雪。」

「很好聽的名字呢，我可以叫妳『小雪』嗎？」

太過親暱的稱呼，讓寂凜雪默默打了個冷顫，斷然表示，「請叫我寂凜雪吧。」

柳鈴鈴露出失望的神色，誇張地往後退了兩步。一直站在她斜後方的笑面青江極有默契地拿出一把靠背木椅，讓她順勢坐下。

結果跟寂凜雪一起來的長谷部不甘示弱，也跟著搬了一張。

「妳也坐嘛！」

等到獲得主人允許後，寂凜雪道了聲謝，慢慢坐下。對面的柳鈴鈴將雙手放在制服裙子上，正歪頭微笑著打量自己，那毫不遮掩的表情令寂凜雪有些不自在，略為將視線往下壓。

「那個……」她的視線掃向角落，那裡放著一把竹劍。這把竹劍應該是在自己進來之前，才被放置在那的吧？寂凜雪猜想。畢竟，她之所以在會議上主動和柳鈴鈴打招呼，就是因為她同於其他審神者，在身後背著那把引人注目的武器。

話說回來，負責提供靈力給刀劍男士戰鬥的審神者，帶著一把竹劍是想要做什麼？

柳鈴鈴沒有注意到寂凜雪欲言又止的神情，在喝了一口笑面青江端上來的茶之後，笑著與她搭話，「我真是超級討厭男生的，他們既粗魯又沒禮貌，寂凜雪是女生真是太好了！如果妳是男的，我現在就會叫笑笑把妳轟出去——」

「妳……！」

長谷部如臨大敵，寂凜雪阻止了他拔刀的動作，淡淡地點了點頭，「嗯，我也很討厭男人。」

「欸——真的嗎！真是太好了！」

或許是因為找到了相同的共鳴，柳鈴鈴話匣子大開，聲音高亢到有些尖銳，像是一隻小鳥般嘰嘰喳喳，「能夠認識新朋友真是太好了，我家的刀劍們太無趣了！頑固又古板，老是限制我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

「看來他們似乎花費了不少心力。」

「別笑我呀！我也知道他們很辛苦，只不過，都認識快一百年了，也對我有點信心嘛！」

這個年份令寂凜雪的瞳孔微微一縮。

或許應該說是一種福利吧？在成為審神者時，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年紀。據寂凜雪這半年多來的了解，大部分的人——特別是女性——都會選擇回到自己風華正盛的那個時候。

二十初頭，無論是體力或健康，皆正值巔峰。年紀再往下一點，學生時代的容貌雖青春可愛，卻非眾人首選。

追究其原因，皆因以貌取人的無禮之徒實在太多，太過「稚嫩」的話，可能會被瞧不起，甚至還會被人藉故騷擾。

「我剛到本丸的時候，覺得自己真是『賺到了！』，那麼大一座房子都是我的，土地也很多，甚至還能養魚種菜——」

「結果只有外表能看而已，實際檢查一番後，發現要修理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真的真的！花了好多錢，還修理了很久，我家博多都快哭了！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嘛？金……金絮……」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哈哈哈！就是，簡直中看不中用嘛！」柳鈴鈴一拍大腿，因為太過激動，她的裙襬跟著上下晃動，有好幾次差點曝光。

寂凜雪傾身向前，低頭替她整理。

她道了聲謝，等寂凜雪坐回位置上時，笑意盈盈地開口，「對了，妳上任多久了？」

「大約六個多月。」

「咦？明明一副這麼幹練的模樣……」

「可能是被前一份工作磨練出來的吧？」被同事與前男友稱作「工作狂」的寂凜雪淡淡地說，「我很擅長文書處理。」

「哈哈哈哈！真是無趣的工作。」嘴上這樣說，被逗笑的柳鈴鈴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笑了一陣子才抱著肚子，望了一眼寂凜雪身後的打刀一眼，「確實，練度確實不高呢。」

僅僅只用靈壓，就能在瞬間判斷出對方的實力嗎？寂凜雪訝異地望著她。外表就像是普通高中生的柳鈴鈴，其實力確實配得上這間專用會客室。

「那妳更要注意才行。」她清了清喉嚨，確認寂凜雪將視線放回自己身上，柳鈴鈴壓低聲音，一改方才嬉鬧的神色，態度鄭重，「剛剛台上那個囉唆老頭不是說要我們派隊出征嗎？妳記得千萬不要派出第一部隊。」

「為什麼？」寂凜雪有些不解，「政府是想要一鼓作氣殲滅大部分的遡行軍吧？那麼，隊伍越強不是越好嗎？」

一座本丸通常會編派四個隊伍，一隊最多六位。編隊的依據，會按照該隊伍的平均等級與其刀劍男士所擅長的地形分派任務。

第一部隊，按照慣例，通常是該本丸的最強戰力。

柳鈴鈴向後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捲著黑色髮梢，語氣輕鬆，「可是，如果有遡行軍藉此偷襲本丸，妳不就危險了嗎？」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話說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麼，寂凜雪臉色大變，「那些一夜之間覆滅的本丸……」

「不是故事喔。」嘴角帶著淺淺的小酒窩，嬌小可愛的少女卻面不改色地說著可怕的話，「這幾天才有一座本丸中計，派了主力部隊遠征後，結果被一支遡行軍精英攻擊，幸好發現得早，沒有被得逞。」

「咕！」寂凜雪的身後傳來了盔甲碰撞的聲響，聲音雖然輕微，但聽到這個消息，讓長谷部難得的失態了。

「這是確定的消息？」

「唔唔，是啊，因為我就是現場第一發現者嘛。」正因為恰好路過的柳鈴鈴察覺不對，帶著自己的隊伍去翻別人的牆，這才救了那位審神者一命，「我覺得他們似乎進化了，除了懂得如何組織陣型，還知道本丸最薄弱的防守之處，進行精確的攻擊。」

「遡行軍會思考？」

「不知道耶，畢竟，同為付喪神的刀劍男士也會思考啊。」

「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寂凜雪不悅地說道。

柳鈴鈴笑著對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對視幾秒後，寂凜雪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鈴鈴妳也要小心點。」

「唔、我不用啊？」似乎沒想到寂凜雪會這麼說，柳鈴鈴疑惑了幾秒，隨後才雙眼放光地恍然大悟。原本癱在椅上的她挺起身，朝著近侍揚了揚下巴，極化脇差便將放在牆邊的東西拿了過來，「吸引妳注意的這把劍，可不是裝飾喔！」

原來她都注意到了。寂凜雪接過她炫耀似地遞過來的竹劍，摸了摸光滑的手柄，垂眼細細打量，「——是刀痕。」指著劍身上佈滿著密密麻麻的細小痕跡，站在她後方的長谷部輕聲說道。

「只要把靈力灌入其中，就能夠輕易砍殺敵人了。」

話說得輕巧，但要如此精準地操控靈力，寂凜雪根本做不到，應該說，她從未聽過這種作法。

「審神者跟著刀劍男士上戰場，這種事……」

「也沒有說不行吧？」

「但是！」跟對方悠哉的態度相反，寂凜雪突然站了起來，「戰場這麼危險，去了也是礙手礙腳，徒增他們的負擔而已！」

「會嗎？」柳鈴鈴歪頭望著寂凜雪，似乎完全不在乎寂凜雪強烈的反彈，偏頭看了存在感薄弱的笑面青江一眼，「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主上率領我們的英姿，可謂一騎當千。」

配上那張笑臉，簡直是假到不能再假的場面話。寂凜雪深吸一口氣，再吐氣，平息情緒後才緩緩坐下。

她將武器遞還柳鈴鈴。

「妳常跟他們一起出征嗎？」

「以前比較常，最近我有點懶，都在家睡大覺！」

望著那張極具欺騙性的笑臉，寂凜雪一時無言以對，她無法判斷對方話語的真偽，最後只能謹慎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好孩子、好孩子。」柳鈴鈴又喝了一口茶，那動作跟另外一個世界裡，坐在走廊上曬太陽的老爺爺如出一轍。

明明年紀很大，卻裝出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樣。若柳鈴鈴有此心機，那麼，此刻兩人的交談，真的只是湊巧嗎？寂凜雪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一旦開始，那些越來越誇張的猜測就會像柳絮般漫天飛舞，任憑畏懼蒙蔽整個視野。眼前所見的潔白，只是為了吸引其注意，讓妳沒有察覺到僅剩一步的無底深淵。

她悄悄地握緊拳頭，下意識地低下頭，不讓自己正面完全暴露在別人面前。

或許規定審神者要貼那張「混淆符咒」其來有自，雖然已經太遲了。

「怎麼了？」

「……『倫理守則第四條：審神者應發誓嚴守業務機密，不以任何方式使他人知曉』。」

柳鈴鈴仰起頭，眨了眨眼睛，毫不避諱，「我知道啊？」

「雖然有點太遲了……就這樣露出真實樣貌真的沒問題嗎？根據第四條守則衍生之規定，我們不應在其他人面前洩漏自己的身份——即使對方同為審神者。」

一字一句，寂凜雪繃緊肩膀，眼也不眨地觀察著對方的神色。

站在對面的笑面青江沒了笑容，他站直身體，兩手自然下垂，放在腰側；已經走到自己身旁的長谷部沒有拔刀，但做好了隨時撲上前去以自身阻擋敵人的準備。

寂凜雪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而面前的柳鈴鈴放聲大笑。

「妳有一把不錯的刀。」她一邊笑著用手指擦掉眼角邊的淚花，一邊揮手命令她的近侍退下，「其實呀，大概在五十年前，還沒有這項以第四條衍生出來的規定哦，當然，混淆符也是之後才發明出來的。」

　　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柳鈴鈴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讓審神者隱藏其身份，令其面孔不被人所知悉，避免被報復……可是啊——『遡行軍不會思考』——不正是政府一直以來灌輸給我們的觀念嗎？」

　　雙方一旦碰上，不會思考的敵人應該是不管不顧地衝上來決一死戰，根本不管眼前的刀劍男士是不是同一批，更不會分辨他們的主人是哪一位審神者。

　　既然如此，隱藏身份，害怕被報復的審神者——究竟是怕被誰報復？

　　寂凜雪倒抽一口冷氣，「妳是什麼意思？」她悄悄偏頭看了一眼長谷部，出乎意料之外，他面無表情，似乎對這種事毫無興趣。

「不行喔。」她想繼續追問，對方卻伸出一隻食指抵住自己的唇，「想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不應該寄望前輩給答案，而是要自己拚命去找啊。」

柳鈴鈴笑著對她聳了聳肩，對她笑得天真又可惡，「妳只要知道，這項規定其實是審神者的保命條款，所以，下次可千萬不要這麼輕易地撕下符咒哦？」

「妳也是吧。」這種輕率的態度令寂凜雪有些惱怒，她故意上下看了柳鈴鈴一眼，加重語氣，「就這樣走在路上，不只敵人，恐怕還會招來許多人的騷擾。」

「呵呵，寂凜雪是在擔心我嗎？放心吧，我可是很強的。」這樣說的少女將靈力注入在手上握著的竹劍裡，輕輕地往她的方向一揮。

「咳哇！」看似平凡無奇的一擊，那速度竟然讓以機動力見長的壓切長谷部來不及反應，直接被甩到了門板上。

直到聽見長谷部因撞擊所發出的巨大聲響，寂凜雪才反應過來。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她知道自己應該轉身就逃，但柳鈴鈴瞬間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她動彈不得。

「可是，寂凜雪不行呀，妳還太弱了。」幾秒後，在寂凜雪以為自己會被殺死時，柳鈴鈴微笑著散去了一身殺氣，扶著椅臂起身。

她領著極化脇差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笑面青江的白裝束從倒在地上的長谷部前方飄過，後者撐著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一跛一跛地走回寂凜雪身邊。

　　在即將跨過門縫的那一瞬間，柳鈴鈴突然回頭。嬌小的身影幾乎被後頭的笑面青江擋住，批在他身上的那塊白布，在兩人走動時恰好重疊。柳鈴鈴的背後彷彿長出了一雙翅膀，態若自然的優雅姿態，就像是一隻昂首展翅的白鶴。

「對了，剛剛說的那些事情，都是機密喔，他們還特地交代我不能說。」她出聲提醒，口吻之隨意，彷彿一點都沒有自己已經暴露太多重大情報的自覺。

　　先不論其他，光是勸告寂凜雪「不要派出最強隊伍」這種話……要是傳了出去，審神者們各個人心惶惶，也就不會盡力出兵剿滅敵人了。

　　寂凜雪能夠理解政府的顧慮，卻完全看不透眼前的少女，「那妳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們很有緣份呀！」

　　「妳在開什麼玩笑……」

　　無論假裝憤怒或者特意挑釁，她對寂凜雪表現出來的態度毫不在乎，竟然還能說出如此可笑的話。

　　寂凜雪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被柳鈴鈴抬手打斷。

　　「我們擁有同樣的氣味。」

　　聽見這句話，同樣站了起來的寂凜雪狠狠地瞪著柳鈴鈴。

　　和矮小的黑髮少女相反，她高大的身材與冷淡的眼神向來可以帶給對方不同的壓力，可這一次完全失靈了，柳鈴鈴不怕自己，而且，還反過來讓她感到害怕。

　　強大到足以直接斬殺敵人的力量，擁有這樣的友軍，明明應該感到慶幸才對，究竟為什麼——

　　柳鈴鈴逆著光，踩著輕盈的腳步，踏出室外。她朝著寂凜雪回眸一笑，就像是不懂世間邪惡的純真少女，天真又殘酷地道破現實。

　　「因為，妳也是被男人殺死的，不是嗎？」

　　在這一瞬間，不願意回想的記憶爭先恐後地浮現在腦海中。過去化做一把鐵鎚，狠狠地敲打著寂凜雪的腦袋。

　　被抓到出軌的前男友朝她叫囂，說寂凜雪害他這麼丟臉，遲早給她好看；寂凜雪判斷這個吃軟飯的傢伙不足為懼，而她幾乎都是正確的。

幾天後，她的前男友潛入她的家中，在行竊時被剛好下班的寂凜雪撞個正著，兩人發生了爭執。

吵得這麼大聲，周圍的鄰戶卻毫無動靜，安靜得駭人。

下一秒，寂凜雪跌落在地上，按著自己的頭，源源不絕的鮮血正從她的掌下不斷冒出。

『活該！誰叫妳看不起我！你們都看不起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對方手上的鐵鎚狠狠地痛擊著她，一下又一下，落在頭上、臉上，以及全身。

寂凜雪無法出聲，她很快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其實她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正確的。

而有些時候，有些人，有些事，其實要的並不是正確答案。

察覺到這點時，寂凜雪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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