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WT55-《笑看繁花摒孤寂》燭台切X刀女審 - 試閱-02

　　「您又做惡夢了嗎？」

　　早上，寂凜雪一進入飯廳，就接收到壓切長谷部擔憂的眼神。

　　這種無聊的瑣事，怎會變得全本丸皆知？寂凜雪面無表情地在心中吐槽，迎著那雙擔憂的紫羅蘭色的雙眸時，不由自主地頷首，又很快地搖了搖頭。

　　她環繞周圍，出賣她情況的罪魁禍首不見蹤影，大概是去補眠了。寂凜雪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坐到位置上，一邊夾菜一邊詢問。

　　「今日的預定呢？」

　　「是，兩隊打刀、太刀混合的隊伍已集結完畢，此次遠征預計所花的時間分別是……詳細計畫已經放在您的桌上了。」察覺到寂凜雪想轉移話題，長谷部從善如流。

　　「嗯。」在確定隊伍的平均等級後，寂凜雪覺得沒有太大的問題，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今天由你擔任我的近侍嗎？」

　　「是的。」

　　「我記得今天下午有個會議？」

　　「是的。」

　　她往後瞄了一眼。早已用餐完畢的長谷部穿著正裝，恭敬地站在身後。他甚至準備了好幾條溫熱的小毛巾，在寂凜雪用餐完畢後，仔細地替她擦拭。

　　「……勞你費心了。」

　　已經放棄搶奪自己手指的擦拭權，剛吃飽的寂凜雪有些鬆懈，半靠在椅背上，任憑對方施為。

　　她的手腕被長谷部的大手輕輕圈起，對方彎下身體，將她的手抬高至與他視線平行之處。

寂凜雪配合著他的動作，微微瞇起眼睛，柔軟的毛巾帶著舒服的溫度，如羽毛一般輕柔地掃過她的掌心、指尖，然後是指甲以及其縫隙，一根一根地，像是在對待什麼珍貴的寶物般，無比專注。

　　聽見她的聲音，低頭的長谷部微微揚起下巴，對她微微一笑的時候，執起了她的另一隻手，「這是我的職責。」

　　他的表情既惶恐又虔誠，如同以往一般戰戰兢兢地暗自觀察著寂凜雪的表情。『大將討厭男人。』——短刀們的囑咐他不敢忘卻，只要寂凜雪稍微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長谷部就會立刻從她身邊消失，可是，有需要時，長谷部每次都是最早出現的那一個。

　　有這種部下可真是輕鬆啊。寂凜雪一邊想著，一邊觀察著長谷部的臉。

　　昨晚再度睡下後，後半夜果然下雪了。

　　寂凜雪稍微抬頭往外一瞥，覆蓋在庭院的那層銀白反射出的光，透過窗戶，順著那光源回到長谷部身上，那本就蒼白的肌膚看起來如雪一般高冷，硬挺相貌如雕像般莊嚴，讓人為之屏息。

　　那頭淺褐色瀏海在她的面前輕輕搖晃，劃過冬日冷冽的空氣，帶來了一絲人的氣息，他的舉動卻比機器還要精確，極有條理地打理著主人的一切。

　　「呵。」

　　與他那張超凡脫俗的長相毫不相符，長谷部的手上有著粗糙的厚繭，正輕輕搔刮著寂凜雪的肌膚。

　　「抱、抱歉。」長谷部臉色一紅，匆匆做完最後的清潔，小心翼翼地將寂凜雪的手放回桌上。

　　這時負責今天早餐的歌仙兼定拿著飯杓走了過來，確認大家都吃飽後，開始清理餐桌。為了不妨礙他們，寂凜雪雙手合十，說了聲「感謝招待」後，穿著溫暖的毛襪，踩在嘎吱嘎吱的木板上，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身後傳來特意放重的腳步聲，在落後寂凜雪一步的距離，一路跟隨。寂凜雪笑了笑，沒有阻止近侍的行動。

　　上任約莫半年，寂凜雪差不多也習慣了在這座本丸的生活。

　　上午處理前一天的戰報成果，批准這個禮拜的值班與巡邏人員——這些通常都有人整理完畢，只等她蓋章確認。

　　除了必要的事項外，下午基本上算是她的自由時間，可以隨意活動。寂凜雪還記得當初詢問過帶領自己來到這裡的狐之助，「審神者」需不需要花時間修煉、提高自己的靈力，結果卻惹得那隻口吐人言的狐狸哈哈大笑。

　　應自己召喚而來的刀劍男士越多，工作越輕鬆，一切單調得讓人髮指。現在，能夠讓寂凜雪花費心思的，除了新地圖的探索外，還有就是上司「時之政府」的指令。

　　本丸裡，她可以為所欲為，想要多任性就可以多任性，在那之外，卻要接受政府的調度，做牛做馬。寂凜雪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看來無論在哪裡，要做的工作還是一樣。

　　「主人，請問妳在笑什麼呢？」

　　寂凜雪桌邊的窗戶被輕輕敲響，得到允許後，一名頭戴金冠的少年推開半掩的窗戶，探了進來。

　　那頭淡粉色的頭髮加上燦爛的微笑，剎時帶來了滿室春光，讓寂凜雪不由得揚起嘴角。

　　「小物吉，今天是你嗎？」

　　「是的，還請主人不要嫌棄。」物吉貞宗露出羞澀的微笑，從身後拿出一束黃色的山茶花，開得正是茂盛。

　　寂凜雪接過從窗外遞給自己的花，低頭輕嗅，對著物吉點了點頭，「謝謝你，我很喜歡。」

　　一旁的近侍長谷部抱來了一個透明的花瓶，裡面裝了些清水。

　　「說起來……我記得之前你說過要試著在溫室裡種三葉葵，沒有成功嗎？」寂凜雪從抽屜裡拿出剪刀，一根根地替茶花剪枝，再插入瓶中。

　　隨著裡頭的花越來越多，抱著瓶子站在一旁的長谷部不改嚴肅，彷彿主人在做的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已經漫得整片田都是啦！」前田藤四郎突然從他身後冒了出來，踮起腳尖揮手，想要引起寂凜雪的注意，「惹得平野哥大發脾氣呢！」

　　「我才要生氣呢，那、那明明不是雜草……」物吉原本還有些激動，後來音量越來越小，看來有些心虛。

　　「影響其他蔬果生長，也跟雜草差不多了喔！」

　　丟下這麼一句，前田藤四郎就笑著跑掉了，肩上的披風迎風揚起，末端的那排金穗上下晃動，引得物吉不屈不饒地追了上去，想跟他討個說法，跑了幾步，這才想起被自己拋在身後的寂凜雪，連忙又轉過身來，對她深深一鞠躬。

　　「去吧、去吧，我這裡也沒有什麼事了。」寂凜雪揮手與他道別。冬日的冷風在此時趁機竄入室內，一隻手橫亙在寂凜雪的胸前，替她關上了窗戶。

　　單手抱著花瓶的長谷部收回自己的手，連所站的位置跟姿勢都一絲不苟地毫無改變。

　　寂凜雪不由得笑了出來，一口氣將剩下的茶花都插入瓶中，「就放在那邊吧。」她指使著摸不著頭緒的長谷部動作，手臂擱在桌上，用手撐著自己的臉頰。

　　「……好了。」即使是這點小事，長谷部還是帶著筆直的步伐，慎重其事地執行著寂凜雪的命令，「這樣如何呢？主，還是再放過去一點……」

　　「這樣就好了，謝謝你。」

　　時值晌午，冬日難得的暖陽充盈室內，照得整間和室都亮了起來。

　　長谷部稍微側身，被擋住的大黃色茶花就露了出來。這名青年穿著堅挺的制服，伸直背脊，凜然高潔，一時間，他所處的位置，簡直就像被打上了舞台的聚光燈般，閃閃發亮。

　　往後靠著椅背，雙腿交疊，寂凜雪從兩側疊的老高的文件與書籍中看著他，滿足了內心那股隱密的窺視感。

　　「主？」褐色的瀏海輕輕晃動，那雙淡紫色的眼眸看了過來，長谷部偏頭回望著她。慣常在同僚面前一絲不苟的他，竟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罕見的微笑。

　　寂凜雪放鬆身體，呼出了那口氣。

　　「沒事。」她笑著搖了搖頭，用著輕鬆的口吻對他說話，「對了，下午要麻煩你陪我去時政了。」

　　無論主人到哪裡，近侍理應跟隨。即使如此，那張端正的臉龐還是瞬間亮了起來，「遵命！」他暗自鬆了口氣，有這麼一秒，長谷部的確擔心自己會被主人丟下，選擇其他的刀同行。

　　用完中餐後，寂凜雪換上前一份工作時常穿的套裝，白色的襯衫配上一件西裝外套，唯一不同的，是將行動不變的短裙變成了褲子。

　　她還不太習慣這種打扮，站在臥房的穿衣鏡前方，替自己打了個蝴蝶結，左看右瞧，「失禮了。」屋外傳來長谷部的聲音，「主，差不多該出發了——」

　　「啊。」門被打開的同時，寂凜雪下意識地擋住自己的臉，結果等了幾秒，在指縫間看到了一臉疑惑的長谷部。

　　啊，說得也是啊。猛然間領悟到什麼的寂凜雪覺得自己太過小題大作，臉上一紅，結果又被眼尖的長谷部關心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不不不、只是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隨著她的視線落向鏡中，長谷部仔細打量著他的主人。

　　修長高佻的身影，與他印象中的女子似乎略有不同。他想。應該是因為身高的緣故？他的主人身高幾乎與自己相當，炯炯有神的深褐色眼眸深處，併射出耀眼的光華；不說話的時候，高挺的鼻樑將她襯得更加嚴肅冷酷。

　　像冰一樣，卻幾乎把人灼傷。

　　「您這身服飾是為了增加機動力吧？」

　　寂凜雪點頭。那頭栗色的長捲髮隨著她的動作，像海浪一般，緩和了她周身的氣息。

　　長谷部毫不避諱地盯著眼前的女子，突然伸出了手，「如此的話，您的頭髮……」他輕輕掬起一束髮絲，纏繞在他的手中，「或許綁起來，會更便於行動。」

　　在寂凜雪回頭開始幫自己綁馬尾時，長谷部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手。

　　前一刻還纏著主人長髮的手上，似乎還纏留著某股香氣。趁著寂凜雪正忙，長谷部將手指放置鼻尖聞嗅。

　　有點像是早上物吉貞宗送來的那束山茶花，可是，又更清淡了些。這不是花香，似乎是源自於眼前女子自身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長谷部面無表情地看著寂凜雪著裝，她將高馬尾分成兩束，再左右同時拉一下，對著鏡子再看了一眼。鏡中，是一名約莫二十出頭，散發著青春活力與一絲成熟氣息的女子。

　　太過稚嫩的臉龐不利於工作，可考慮到這份工作的特殊性，長相卻是他們最不重視的一點。

　　她確實已過三十，而托這份工作之福，外貌得以返老還童，變得更加年輕，若無意外，她會維持著這樣直到永遠。這麼一想，寂凜雪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對了，若我戴上『面具』，你會不會就認不出我了？」正在做出門前準備，寂凜雪的手一頓，拿著手上的符紙對長谷部晃了晃。

　　那是她的所屬機構——時之政府——統一派發給「審神者」們的裝備之一。只要將這張符貼在身上，其他人或靈皆無法看清自己的長相與特徵。根據狐之助的說明，就連她的聲音都會變得跟其他審神者異常相似，讓人無法分辨。

　　聽牠這麼說，寂凜雪才有了這份工作「暴露在危險之中」的認知。

　　「當然不會。」長谷部沒有看她手上的紙，而是看著寂凜雪，斬釘截鐵地表示，「主對我來說，是最特別的。」

　　寂凜雪略為有些訝異，但很快就想通了。如長谷部一般，從器物變化成人類的神靈來說，他們並不是用「眼睛」來判斷。

　　認錯誰都有可能，不過，絕不會認錯自己的主人——本來就是如此理所當然之事，不知為何，寂凜雪卻感覺自己原因開會而緊繃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謝謝你，長谷部。」她向他道謝，長谷部則是一臉不解，但很快地就把這份情緒給藏起來了，挺起胸膛走在寂凜雪身後。

　　兩人跟負責看守大門的刀劍男士們打了聲招呼，頂著栗田口家的短刀們「好好哦！我也想去」的羨慕聲，長谷部不禁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主上，我們回來了！……咦？您要出門嗎？」大和守安定與加州清光並肩走著，後者在注意到兩人時，搶先來到寂凜雪面前。

　　「啊啊、被政府叫去開會呢，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吧？」寂凜雪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結果落後一步的安定也跑了過來，開玩笑地說要主人記得帶禮物。

　　「胡鬧，我們這是去工作！」

　　「去工作的只有主上吧！」

　　「長谷部根本只是擺設而已啦！」

　　長谷部不滿地輕斥，結果被他們一人一句頂了回來，把他氣得不清。

　　「好了，玩笑就先到此為止吧，時間不早了。」寂凜雪熟練地阻止了他們的爭吵，最後還摸了安定的頭一下，「你們遠征也辛苦了，先進屋裡好好休息吧。」

　　長谷部注意到主人將視線放在其他人身上，左看右探，似乎在尋找誰。

　　「主上，山姥切國廣說要去寫這次遠征的報告，先行離開了。」察覺到主人的動作，很早便已來到這座本丸的蜂須賀虎徹找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隊長還真辛苦耶！」

　　「明明是打刀，溜得可真快！」

　　和他們道別後，兩人離開本丸，往傳送陣的方向走去。長谷部從後方覷著主人的臉，發出不滿的哼聲，「竟對您如此輕慢……即使是您的初始刀，山姥切國廣未免也太過放肆了！」

　　寂凜雪輕咳一聲，對長谷部解釋了一番。

　　「我那時剛到本丸，心情很差……因為這樣，所以山姥切對我不太待見。」最後，寂凜雪露出苦笑，對他擺了擺手，「總之，都是我的錯。」

　　「主是不會錯的！」

　　「這個嘛……」寂凜雪想說我也是人，當然也會犯錯。

　　「而且，就算真是如此……」

　　「嗯？」

　　「能夠成為主的出氣包，是他的榮幸。」

　　寂凜雪不由得回頭看了長谷部一眼。

　　原本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但本人卻是認真的。

　　「我等本是屬於主人之物，主要如何處置，我等自不該有意見與怨言。」

　　聽到他的話，寂凜雪忍不住大笑出聲。

　　「可是，我聽說你對織田信長將你賜予前主黑田，有很大的意見呢？」見長谷部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寂凜雪不由得起了個壞心眼，「還是說，你剛剛說的都是騙我的？」她故意這樣說。

　　「這、這是……」聽見她的質疑，長谷部被嚇得不清，張口想要解釋，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我的意思是……」

　　寂凜雪突然停下腳步，長谷部差點就撞了上去。

　　「主？」

　　「我開玩笑的。」寂凜雪轉身看他，將雙手背在身後，「你們現在已經是人類了，當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跟情緒……不、就算不是人類，也可以這樣做吧。」

　　她的聲調略微有些悲傷，不過，長谷部並沒有發覺。他仔細一看，發現他們已來到目的地。

　　「別擔心，我並沒有生氣……走吧。」

　　寂凜雪舉步邁入陣法之中，揚起一抹微笑，抬頭面向他。一陣微風吹過，吹得她的馬尾輕輕晃動。即使是難得有陽光的午後，冬日的冷風還是令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突然，她的眼前一花，長谷部那張俊帥的臉孔在眼前不斷放大，寂凜雪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前者踩著她的步伐逼近。

　　寂凜雪屏住呼吸，看著長谷部微微彎下腰來，牽起自己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僅尊主命。」

　　話落，圈住兩人的傳送陣開始發動，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等到光芒消散，亦不復見兩人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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