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七月二十日晚上九時-
豐台區是縣中有名的高尚住宅區。其幽雅環境、幽靜中透著平和的氣息,令它成為醫生、律師等專業人士選擇居所的首選。今天的豐台區依然幽靜,卻一點也不平和。
區內其中一座大宅 — 近藤先生居所的書房中,佈滿射擊後特有的硝煙味及血腥味,窗戶的玻璃全給打破了。四個穿著同一款式西服的外國人倒臥在房間中,全部都給子彈打得面目模糊。近藤先生則倒在書桌的筆記本型電腦前,鮮血不斷自他右胸的傷口中流出。一個身材極為魁梧、身穿黑色運動服的外國人跪在近藤身邊,察看他的傷勢,右手還拿著一柄裝上消聲管的.45口徑高特半自動手槍。
「子彈穿過了肺部,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外國人心中暗叫不妙。但他知道這種時候,最重要的是安慰傷者,令他不要胡思亂想,保持心情平靜。要是他過度緊張和驚恐,只會加重傷勢惡化和傷口流血的速度。所以他連忙安慰近藤:「不用擔心,這不是甚麼重傷。我現在給你電召救護車,你要支持下去!」
近藤用盡氣力抓住外國人的手,說:「不用了,賓先生。我自己的身體如何,我自己清楚…你已經收到我用電郵傳給你的委託書了吧?那一億美金…亦…已經存進你…你的戶口…口吧?」
「都已經收到了。」
「請你在筆記本型電腦中取…取出光…光碟…」近藤說到後來,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賓依言從筆記本型電腦中取出光碟,想要交到近藤手中,近藤卻沒有接,並說:「請你把這片…光碟…及…委託書交給我的…女兒…美穗…看…她…她便會明白…的了…」說到這裡,近藤忍不住咳出了一大口鮮血,而且視線開始渙散,賓知道他已經陷於彌留。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自己亦見慣了死亡的埸面。但看著一個人的生命慢慢消逝,卻絕不是一件可以習慣、麻木的事情。賓只有繃緊著臉,靜靜地聽著近藤的遺言。
近藤咳了數聲,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請你…求求你…一定要保護我的女兒,她…她是無辜的…你可以答應我嗎?」
賓看到近藤那充滿期待的目光,略為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微微點頭,說:「我答應你,我會盡力保護你的女兒。你放心吧。」
近藤聽到賓的回答,消去了心中疑慮,身體卻再也支持不住,往後仰倒,口中說:「美智子,在最後…的時刻可…可以再見到妳,我…我再沒有…遺憾…了…」
賓等了好一會也聽不到近藤說下去,連忙按着他頸上的脈門,卻完全沒有跳動,顯然近藤已經死去了。
賓忍不住長呼了一口氣,他首先為槍枝裝上了新的彈匣,拆去了消聲管,把它們放進左邊褲管側的工作袋內。然後從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部手提電話,並按動快撥鍵。不一會,一把如銀鈴般輕快的聲音在電話彼方傳來:「這裡是太陽神集團,請先說出代號。」
「10036FD」
「…你好,賓先生!請問你要找那一位呢?」
「大腦。」
「請稍等一會。」
約十五秒後,一把極剌耳的聲音在電話中響起。
「我是大腦,發生了甚麼事?」明顯地聲音經過處理,無法從中聽出其主人的性別及年齡。
「我已經到達了近藤的大宅,發生了特別的情況。近藤被殺,現場還有四件『廢物』,請你派人來處理。」
「大腦」的聲音停了好一會才再響起:「為甚麼會變成這樣?你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嗎?為什麼會讓近藤被殺?」
雖然經過處理,「大腦」的聲音還是透出陣陣激動與責難的氣氛。賓雖然感到奇怪,卻沒有深究下去,繼續向「大腦」作出簡報:「在收到近藤及你的電郵後,我已經立即趕來。可是當我進入玄關時,已經聽到由消聲管發出的槍聲。我朝著槍聲走到三樓書房,看見近藤中槍倒地,另外有五個穿黑色西服的人在爭執。我乘機攻擊,殺死了其中四個,另一個跳窗逃走了。」
「你說他從三樓跳窗逃走嗎?那你為何不繼續追擊呢?」
「我有嘗試繼續向他射擊,不過那傢伙跑得很快,而且天色昏暗,我無法射中他。」
「你不是可以在十米內把別人手槍的撞鎚打掉,百不失一的嗎?這樣也能讓兇手逃掉,不是太過分了嗎?你算那門子的專業?」
賓被一而再地質疑,終於忍不住說:「你說得太過份了!難道你認為我有心讓那兇手逃走嗎?大腦先生!」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大腦先開口說:「處理現場的人員會在兩分鐘內到達。跟他們交接後,你立即出發,保護那位小姐。」
「我可能需要一些槍械及彈藥,還要使用安全屋。你可以從我的戶口中直接扣除所需要的費用。」
「這一次行動的所有費用將由太陽神全數支付,地下城亦完全交給你使用,有關的資料會由處理現場的人員轉交給你。」
「甚麼?不用收費?」賓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毛病。
「對!而且完成這次行動後,你將會一直享有這種優惠。好好地幹吧。」
「甚麼?喂,喂…」
大腦說完後便掛掉電話,只留下滿腹疑團的賓呆在當場。
「今晚真的糟糕透頂…本來想回絕近藤的委託,卻在這種胡裡胡塗的情況下答應了他的要求。連『太陽神』也插手…但為何『太陽神』會這樣重視這次保護別人的工作呢?任務的所有費用由組織提供…只要完成此任務,以後所有行動的費用都能得到組織無限量支持…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愈想愈不明白。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賓忽然伸手把頸上的頸鏈拉出來,一個雕刻十分精緻的十字架出現在他眼前。賓輕吻十字架,說:「依莎貝!請妳好好守護我,與及那素未謀面的小女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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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一年七月二十一日早上九時-
距離豐台區約六小時車程的新山島。雖然有高架公路與主島連繫,但由於路途遙遠,又沒有公車或電車等公共交通設,未有被開發為住宅區,卻成為富豪的度假地。十五座大型別墅把島嶼劃分為十五份。在其中一間別墅的後園中,四位女孩正圍在一張白色圓餐桌安坐著,享受和暖的陽光。桌子上放滿了碗碟和食具,內裏的食物卻被吃光了。
「好飽哦…小舞的烹飪技巧愈來愈高明,邊士同學可真有口福。」一個留有一頭長而柔軟的黑髮,面上還帶點稚氣的女孩子,一邊以略帶誇張的動作伸懶腰,一邊輕拍著肚子,面上露出了充滿滿足感的笑容說著。最後一句,卻是向身邊一位文靜而充滿秀氣,皮膚晳白的女孩說。只是一句說話,便把她弄得滿通紅。她低下了頭把弄著一把長長的黑髮,嘴角卻隱隱出了一個幸福的微笑。
「美穗!不要再為難小舞了,妳一句說話便令她面紅得發光,再說下去可真不得了呢!」一個束著如男孩子般的短髮,皮膚黝黑的少女向美穗說。語氣雖然平淡,卻自帶著一種威嚴。
那個叫美穗的女孩,在她面前可完全不敢造次,立時裝得乖巧,雙眼還閃著如同小動物般無辜的眼神說:「嵐子你誤會了。我怎可能為難小舞?」6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ZokMV2aIN
轉頭又以相同的目光看著那個叫小舞的女生,拉著她的衣袖說:「我不過想跟小舞開個小玩吧了。小舞,妳可不要惱我。」
「我也沒有惱妳…」
「果然只有嵐子才管得了我們的美穗大小姐。」一直埋首於眼前那筆記本型電腦的里繪,這時也抬頭望向美穗。她搔著那一頭染成啡色的及肩短髮,臉上露出一個連冰雪都能溶掉,充滿陽光氣息的笑容,說:「而且妳自己不是也有一位高橋同學嗎?」
「這方面我可是很公開的。」
「我知道…也只有妳才敢在學校跟他來個法式濕吻,真是吾等不及,哈哈…」
美穗被里繪這樣一說,立時變氣憤難平,她揮著雙手說:「妳還提這個!要不是相馬那個三八告密,我便不會既被記過,又被爸爸教訓一頓,現在想起還覺得很氣!」
「依我說,妳不幹便不會有事了。」
不知是因為被說中要點而老羞成怒,還是對里繪一而再的幸災樂禍感到憤怒不已,美穗突然提手追打里繪,里繪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她立時轉頭逃跑。倘大的後園立時成為她們追逐的『戰場』。對這種情景,嵐子和舞早已習慣了。她們也沒有理會美穗和里繪,只是一邊繼續談心,一邊欣賞海邊的景色。
過了好一會後,里繪躲在嵐子的背後說:「大姐,救命呀!看在多年孤兒院室友的份上,不要讓我被這個暴徒傷害。」
嵐子望了望一面哀求神色的里繪,又望了望彷如被野獸附身,一副等待給獵物最後一擊的美穗,忽略轉身向里繪說:「美穗的柔術太厲害了,我也幫不了甚麼,妳好好保重了。」說完便拉著舞的手一起收拾桌子上的食具。
當嵐子和舞收拾好食具時,里繪亦已經被美穗好好的『整治』了一頓。
「嵐~~~~~子!妳~見~死~不~救~~!」里繪惡狠狠的緊盯嵐子說。
「妳知道『口舌招尤』這句老語嗎?不要再說這些了,妳們忘了這次旅行的目的嗎?快點換泳衣吧!我好想試試在只有我們四人的砂灘上游泳,感覺會否特別暢快!」
「在此之前…我真的想問問:為什麼美穗會有三宅家別墅的卡片型鑰匙呢?」
「我也想知道…」舞以略帶羞澀的語氣說。
「這個嘛…我跟三宅先生的孫女在MSN上認識,我們很談得來。前年夏天,她和她的祖父 — 三宅先生要來這裏渡假,還請我到她的別墅一起玩。那時我才知道她是財閥 — 三宅家的孫女。雖然如此,但她和三宅先生一點有錢人的架子也沒有,那一次旅程,大家都過得很開心。在分手時,三宅先生還把別墅的鑰匙交給我。他說,只要我喜歡,隨時都可以使用這所別墅。」
「該說是幸運還是什麼呢?妳知道嗎,那位三宅先生可是本國十大財閥之一。」里繪說。
「三宅忍不單富有,聽說在政界也有極大的影響力,歷屆首相在上任前都必須親到他府上拜訪。」嵐子接着說。
「原來三宅先生來頭這麼大,我只知道他們很富有,沒想到他們有這麼大的權勢……」聽到這裡,美穗忍不住吐了吐舌。但這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額外的話題。對美穗來說,朋友就是朋友。對方是富甲一方、權傾朝野,還是一貧如洗,她一點也不在乎。說到這裡,美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說:「話說回來,嵐子對三宅先生的事情很清楚。」
嵐子還未回答,里繪已經搶先說:「這種事情多看報紙就會知道。而且嵐子是孤兒院中的『活動百科全書』,這種小事怎會不知呢。」
四人邊說邊走,很快便走到別墅的大廳。這時,一把清脆的女子聲忽然響起:「近藤美穗小姐,鴨川薰先生在大閘外等候妳,請問該讓他進來,還是讓他在外等候呢?」
「鴨川先生嗎…?他有說明為何來這裏嗎?」
「鴨川先生並未有詳細說明,他只說是近藤先生派他來的。」
「那好吧,請妳叫他等一等,我立即到大閘找他。」
「好的,近藤美穗小姐。」
舞等『她們』的對話完畢後問:「美穗,這裏不是只有我們四人嗎?而且剛才那聲音…好像是歌星島崎未來的聲音。」
「小舞,這個可是鼎鼎大名的『神奇執事』家居管理系統哦。妳不知道嗎?」里繪搶在美穗前說。
「不知道。」舞搖著頭說。
「甚麼!?」里繪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是神木集團的代表作!由三宅集團引入本土,還找來島崎小姐配音!這套系統是以裝有人功智能系統的電腦總機,聯繫家中的所有電器,然後便可以聲音作出互動式的控制。還有…」
美穗等得不耐煩,於是拖著舞的手說:「不要再聽她說了,小舞!否則再聽一小時也聽不完。我們一起到閘門找鴨川先生。」舞也想逃離里繪的『魔掌』,於是兩人手牽手走向正門。
這時嵐子輕拍著呆立當場的里繪,說:「我們也一起走吧!」
「真是毫無耐性的傢伙!」
「一說起電腦的事情妳就變得長舌,正因為這副德性,她們才會逃跑的。」
里繪向嵐子裝了一個鬼臉後,立即收起筆記本型電腦,向美穗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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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二人通過大門走向前園時,發現一輛七人車停泊在大閘外,美穗正和一個身穿整齊西服,面戴一個灰色塑膠製的防毒口罩,並不斷以手帕抹汗的中年人傾談。
「怎麼啦,小舞?」
「鴨川先生說,美穗的爸爸有要事,要立即見她。所以叫鴨川先生來接她離開。」
「甚麼!我們昨天才晚上才到達。這麼快便要離開…」聽到這消息,里繪面上滿是失望的神色。
「那也沒辦法,難道要美穗留在這裏不回家嗎?」
「這個…倒也是…」
這時美穗跑到她們面前說:「很對不起,我要先回家了。不如妳們留下多玩數天吧!我很快便可以回來。」
「一起走吧,美穗,妳不在我們不能玩得盡興。等妳見過爸爸後我們再一起來吧!」
「對,妳離開後,這裡只剩下害羞的小舞和老太婆般麻煩的嵐子,一點都不好玩!」
里繪剛說完,立時被嵐子以頸鎖『施暴』
「不要再玩了,嵐子。先進車上再說吧。」
「近藤小姐,她…她們也一起走嗎?」鴨川說,語氣顯得有點慌張。
「當然啦!難道要她們自己乘車回去嗎?這裡又沒有其他的公共交通工具…」
當鴨川吞吞吐吐地回應時,美穗和舞已經跳進車廂中。里繪也跟著跳進去,嵐子卻直盯鴨川。
「鴨川先生,你還好嗎?為什麼你要戴著口罩?還流了這麼多汗呢?」
「天氣…有點熱,所以比較多汗…」被緊盯着的鴨川不自覺地迴避著嵐子的眼光。
「但車子不是有空調的嗎?而且今天才二十二、三度左右,還算不上很熱吧。還有,只是感冒的話,戴這個口罩不會太誇張嗎?」
「這…我…身體有點不適,有點發熱,所以才會這樣子。對了…醫生說…我…我所患上的是…是高傳染性的感冒,必需用這…這一種面罩才能把病毒完全阻隔!」
「嵐子不提起我也沒有留意呢,鴨川先生。你真的沒有問題嗎?不如把空調關掉吧!」
「不…不用了,我…我真的沒問題!我們還是早點出發吧,美穗小姐。」
「也好。嵐子,快點上來吧。」
「好!」聽到美穗的叫喚,嵐子的視線才離開了鴨川,自行走進車中。
鴨川在逃離嵐子的目光後立時開動車子,慢慢駛向大橋。
「好慢哦,嵐子!」舞說。
「對不起,剛剛想起一些事情,想得出神了,所以動作比較慢。」
「我還以為發呆是小舞的專利呢?」美穗笑說。
「我才沒有!」
里繪忽然探頭到嵐子耳邊,輕聲說:「妳究竟在想甚麼呢?」
「鴨川的表現很可疑。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剛才還不想讓我們上車似的。總覺得有什麼問題…」
「妳認為鴨川會綁架美穗嗎?他成為美穗家中的司機已經十年了。如果他有這打算,早就做了,還用等到現在嗎?單純因為別人的行徑古怪便產生懷疑是不行的。我們又不是在工作,是在遊玩哦!妳放輕鬆點吧。」
「妳們究竟在說甚麼?不能讓我和小舞知道的嗎?」
聽到美繪的問題,里繪立時裝出一個奸狡的樣子,說︰「我和嵐子在討論該把妳們賣到那個國家,聽說本國的女孩在外地賣價很高的。哼哼……」
美穗也立時裝出一個慌張的樣子,說:「糟糕了,小舞!我們該怎樣呢?」
里繪,舞和美穗開始打混說笑話,車廂中的氣氛變得愈來愈熱鬧。嵐子也受到感染,漸漸地放下對鴨川的懷疑。
當車子剛駛到大橋時,舞忽然打了一個呵欠,說:「我好倦哦,美穗…我…」一句話還未說完,便倒在美穗的肩上睡著了。
「我也是…」美穗只說了三個字便睡著了,里繪更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嵐子也覺得十分疲倦,腦海昏昏沉沉的。
「為什麼四個人同時想睡?難道…是催眠瓦斯嗎?」想到這裡,嵐子再也支持不來, 和其他人一樣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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