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魂ONLY - 沖神（完售） - 《霧與月》試閱

滴滴答答。

昨天半夜突然下起大雨，風雨中夾雜著打雷閃亮，讓人睡得不甚安穩。雖然這並非沖田如今掛著兩道黑眼圈的最佳解答，但將此當作藉口，倒也足夠。

滴滴答答。

傾盆雨勢是在天空由黑轉藍，天色漸亮時變小的。今日的太陽躲在厚重雲層後方，整個世界連同他的心情，都是灰濛濛的，什麼也看不清。

滴滴答答。

總是用紫色大傘遮陽的那名橘髮少女，這次倒真是物盡其用，穿越稀疏但卻不見停歇的水幕之中，緩緩踏入。

沖田看著她收了傘，三步併兩步跳地來到二樓，沿途，水珠飛濺，在充滿灰塵的地板上形成一個個黑色小點，點連成線，左右兩側則是清淺的腳印，一步步地向盤腿而坐的褐髮青年靠近。

「今天不用上班嗎？米蟲公務員。」

「偶爾翹班也不會怎樣，人要懂得適時放鬆。」

「我看你是懶散過頭了咧，現在是怎樣？」神樂在沖田面前蹲下，將濕答答的傘放在地上。

背靠在牆上的沖田將臉倚在直立的刀鞘上，彎起右膝，整個人散發出自暴自棄的頹廢氣息。

判斷現在可以輕易將他一擊必殺的神樂只是環住自己的膝蓋，將頭歪向一邊，問道，「你昨晚都沒有睡吧？」

沖田的唇微微動了動，他原本是想問「妳怎麼知道？」的，後來轉念一想，這個問題實在是太愚蠢了。

「……哪睡得著啊。」

會一大早找到這裡來，鐵定是有人通風報信，大概、鐵定、八成是神樂的雇主坂田銀時幹的，而他又是從哪邊的誰那兒知道這個消息呢？沖田對此完全沒有興趣，他甚至對以前熱衷的「刺殺土方計畫」也提不起勁了，隨便啦，怎樣都好，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希望了。

昨晚的深夜召集不知在何時結束，回過神來時，沖田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身處異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到達這裡的。當他正想著乾脆回去拿藏在房間裡的炸彈，對下達討厭命令的幕府來個自殺式的神風特攻（遺書上當然要寫明是受土方指使，死也要拉個墊被）時，竟然就這樣下起雨來，將那本來就沒有多少的幹勁沖刷得清潔溜溜。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這裡是屬於私人產業的建築物，但已經廢棄很久了阿魯，有遮蔽又通風，我是你的話，也會躲到這裡來，而且……」

聽見這番成熟到不像是神樂會說的話，沖田輕睨著她，沒想到第一眼對上的竟是神樂日趨豐滿的胸部。

「而且什麼？」沖田短暫地停止呼吸，然後才裝作若無其事移開視線。

「就是、那個，這個……」似乎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太過羞恥，那雙湛藍色的大眼左右游移，可疑的紅暈沾染在那白得近乎透明的柔嫩肌膚上，「昨天我也是在這裡被你找到的，不是嗎？所以我想，你可能也會在這裡………」剩下的話已被將自己的臉埋在膝蓋裡的神樂截斷了，她不斷發出不明究理的怪聲，想要藉此轉移沖田的注意。

說得好像我想被妳找到似的。

原本是盯著地板的沖田，在神樂低頭時，視線不自覺地被牽引向上。他瞄過那截被紅色布料襯托得更加白皙的大腿，跳過令他想拍幾下的橘紅色後腦，直接研究起水泥天花板上的裂縫。

他沒有回嘴，也沒有嘲諷神樂是在「自作多情」，沒有肯定亦無否認，即使實際上，或許真的就是這樣沒錯。

僅隔一天，在同一個地點，兩人的立場顛倒。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沖田想回去給過去的自己一拳。

「我還對妳說了那種大話，沒想到輪到自己時，根本無法做到。」

「男人的這副窩囊德性，我早就看習慣了阿魯。」神樂換了個姿勢，像個男人一樣盤腿坐在地上。

她清了清喉嚨，表情認真。

「合併什麼的勢力劃分實在太複雜了，我聽不懂阿魯，可是，如果能夠變得更加和平，這樣不好嗎？」

「這種事情我才不管呢，我是因為近藤老大在才加入真選組的，要我去聽那個佐佐木小三郎的命令，這是在開哪門子的玩笑。」

可你還不是會聽從土方的指令，換成他就無所謂嗎？神樂決定不提醒沖田這件事，她覺得現在不是拘泥於這種幼稚爭吵的時候。

「就算調職了，大猩猩還是你的上司吧阿魯。」

「沒有這麼簡單。」沖田搖了搖頭，試著解釋，「就算名義上我隸屬於近藤先生的管轄，但今後，我的行動與計畫，只能向我的直屬上司報告，不能越級。」

「為什麼？他是你上司的上司吧？」

一直都待在銀時身邊的神樂眨了眨眼，完全不能理解。縱然粗暴如真選組，還是有不得不遵守的規定與潛規則存在，無論作為多麼胡來，他們畢竟還是一個警察機構。

沖田凝視著那雙坦然的眼睛，一點都不希望神樂會聽懂這些話，他甚至希望自己也像她一樣，無法洞悉在這些人事調動背後所隱藏的真正意義。

身為真選組的局長，近藤擁有的號召力與支持度早已令高層警惕，好不容易藉此機會，拔掉了近藤能夠在第一時間內指揮的權力，換成一向不怎麼和真選組對盤的見迴組局長。

這樣的牽制動作，既隔絕了近藤與真選組的直接接觸，又因換了新局長，導致組內向心力大減，一石二鳥。

上面的人應該很希望兩人能夠不停鬥爭，消耗彼此的實力吧。這些個愚蠢到沒藥醫的腐敗腦袋，完全沒有發現，若是就持續的內鬥下去，警察的整體實力將會大減，公權力成效不彰，到時候受苦的又會是普通百姓。

不，或者那些大人物早就知道了。對那些傢伙而言，百姓的人口數不過只是統計的數字罷了，就算多了或少了，他們根本不痛不癢。

但近藤和土方卻不這麼想，擁有卓越遠見的兩人當然不希望事態演變成這般地步，另一方面，佐佐木也是，那個菁英份子可不願將手中的資源，投注在無意義的爭鬥上。

所以沖田才會被拔擢為副長。

這個職務是基於「輔佐局長」才產生的，在人事上，只要獲得局長的同意即可，高層無法介入。佐佐木如果成為局長，怎麼想，他的副長應該要是個能夠受到控制、忠於自己的部下才對──例如今井信女──但為了隊上的向心力，佐佐木選擇了沖田，他想要利用沖田的聲望約束組員，這同時也有向近藤一派示好的意味存在。

沖田閉上眼睛。

「大猩猩很信任你，你也相信他，但是，你還是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對吧？」

帶著女性特有的嬌媚，如風鈴般輕靈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啊啊，沒錯，就是這麼回事。沖田在心中露出苦笑。還真瞞不過妳啊，明明遲鈍得要命，淨幹些耍笨裝傻的事，卻在瞬間以本能指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我們是同一國的阿魯。」神樂沒有對昨天沖田自以為是的說教反擊，聲音中反而帶著濃厚的同情，與一絲找到同伴的欣喜，「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做？人家都已經不要我了，我還待在那裡，也未免太過厚臉皮了。」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沖田從喉嚨中擠出嘲諷的笑聲，「對了，不如讓我加入萬事通，妳看怎麼樣？」

「你又沒有眼鏡！」

「咦？妳的重點是這個嗎？如果有需要的話，要我戴上也可以，雖然是沒度數的。」

終於無法忍受沖田的胡言亂語，不耐煩的神樂舉起右拳，狠狠地揮向他的左臉。

砰咚！

雙眼緊閉的沖田根本來不及閃躲，身體傾倒，整張臉陷入地面。

眼冒金星、動彈不得的狀態只維持了一秒鐘，沖田掙扎著起身，按住自己已然紅腫的側臉，口氣淡漠地向她抗議。

「很痛耶，妳這個怪力女，一般來說，女人會在這時候軟言安慰著失意的男性才對吧。」

「我不是地球人阿魯，一般的常識對我是行不通的。」受到同居人的不良影響，行為舉止比普通大叔還要更加大叔的神樂大言不慚地如此表示。

「清醒了嗎？」她甩著剛剛用來施暴的右手，臉上沒有任何歉意，「難怪小銀常說男人都是衝動的生物，只要情緒一上來，什麼都不管了。」

「我想他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你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麼？」神樂雙手抱胸，圓滾滾的眼睛連同姣好的眉高高揚起，表情看來不但一點兒都不凶狠，反倒有些滑稽，「就算是雙腳廢了，手被砍斷，你也有要保護的東西吧？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說這些話是很認真的，卻被外表拖累，沖田一時間只想得到「可愛」一詞，再無其他。

「……喂！你也回點話啊！是被我打壞了腦袋嗎？」

「啊啊──我竟然有被妳說得無可反駁的一天，這樣的世界不如毀掉算了──」

老半天沒等到對方回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神樂裝模作樣的插起了腰，好不容易聽見沖田發自內心的感嘆，被小看的她只覺得怒火中燒。

「去死啦！」

神樂又揮出了一掌，這次卻被沖田輕易擋下。

其實只是做做樣子並沒有真使力的少女，很快就放鬆了肩膀，任由他虛握著自己的手腕。

「你真的很喜歡那隻大猩猩耶。」

「喜歡啊，就是因為有近藤先生，我才會在這裡。」

「那真選組呢？」

「當然也喜歡，不過，那是建立在有近藤先生的前提之下。」

望著不加思索回答自己的沖田，神樂若有所悟。

「那麼，其他人呢？」

「什麼？」

被問得有些摸不著頭緒，沖田呆呆地看著她用手抱著自己的膝蓋，一小步一小步笨拙地往自己靠近。

神樂縮起下巴，微微將頭抬起，用仰望的角度詢看著他。

「你不喜歡我嗎？」

這個角度，這個距離，還有從她身上傳來的氣息──

沖田覺得自己無法忍受。

「沒、沒頭沒腦的，妳在胡說什麼啊！我看妳的腦袋才是進水該送去維修了吧！」

他猛然跳了起來，對著神樂大吼。是說，為什麼話題會跳得這麼遠啊！這支那女孩的腦袋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不、她搞不好根本沒有腦袋！沖田的頭還差點撞到旁邊突出的裝飾假牆，動搖的程度可見一斑。

「你才莫名其妙地在做啥咧？」只見蹲在地上的神樂一臉驚訝，像是在疑惑他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我很喜歡小銀跟新八，所以才會留下來做萬事通的工作，即使沒有支薪也無所謂，一天只有一包昆布我也勉強可以接受。」沒注意到沖田內心的掙扎，神樂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然後，慢慢的，我認識了更多的人，阿妙大姐、登勢婆婆、雞蛋、無用男、假髮、小紗、阿九、月詠……對了，還有一隻大猩猩，跟只吃美乃滋的味覺白痴，以及S星球來的虐待狂笨蛋。」

「慢著，虐待狂笨蛋是指我嗎？」

神樂用眼神充分傳達了自己的鄙視，接著神色一緩。

「我最喜歡小銀了，當然，其他人我也很喜歡唷，認識的人變多，我就變得越來越喜歡歌舞伎町……我媽咪曾經說過，人如果能夠在最後還保持笑容，那就不枉此生了。」

神樂跟著站起，踮起腳尖，用手撥開沖田垂到眼前的瀏海，在極近的距離下注視著他。

「那麼，你呢？」

那雙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睛裡，飄著一層讓人看不透的霧氣，在那之中，有個如燈塔般一樣耀眼的光芒。

──喜歡大家嗎？

依稀間，沖田彷彿聽見神樂這樣問著自己，但他不敢回應，只是懦弱地將頭撇開。

「在這種時候，我連明天笑不笑的出來都不知道了。」

「男人果然很沒用阿魯。」

神樂發出粗魯的嘲笑，奇妙的是，沖田並不因此感到惱怒，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她。

接著，神樂像是發現什麼似的，緊盯著因轉頭而散落在沖田肩膀上的髮梢。

「你的馬尾都散掉了。」

「啊啊。」

他按住自己的後腦勺，大概是因為靠在牆壁上坐了一夜的關係，用來綁馬尾的髮圈果然鬆了。

沖田是在最近才開始蓄髮的，在那之前，他一直保持著清爽的短髮造型，整理起來很快，洗頭髮時也很方便。可等他回過神時，卻發現這個長度甚至可以綁起短馬尾來了，他突然對這個情況產生了興趣。雖說這種不上不下的過渡期令人厭煩，但如果將之留得更長，又會變得如何呢？

只需要一點時間，外表就能夠改變。

那麼，內心呢？

「啊！」

「這種小事就先別管了，過來坐著，很好，別動。」

在神樂的驚叫中，沖田很順手地將髮圈抽開，握在掌中。

他一手梳理著自己的頭髮，一手按住神樂的肩膀，要她維持著跪坐的姿勢。

「等我睡醒之後，我們再來討論我的髮型問題吧。」

沖田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大哈欠，沒等神樂反應過來，就將頭枕在她的大腿上。

「你這小子！在做什麼……」

「別吵啦，晚點我買醃昆布給妳。」

「那要給我買三天份的哦！」

原本身體緊繃的神樂，在聽見心愛的食物名字後，馬上就放鬆了下來。果然還是個小鬼啊。沖田如此想著。

然後他發現，和身下那片冰冷的水泥地板相比，與對方相連的臉頰部份，實在是太過熾熱。

「謝啦，神樂。」他再次閉上眼睛，對著身後的人說話。

「謝什麼？」

「謝謝妳沒讓我加入萬事屋。」

「哼，憑你這副德性？可別小看我們啊！」

言下之意，他們也是會挑人的。

沖田輕輕笑了出來，震動傳達到神樂的身上，引得她不悅地皺起了眉。

「喂……！」那隻纖細的小手原本打算去扯沖田毫無防備的左邊臉頰，在最後一刻卻改變了目標，「想哭的話，你就哭啊。」神樂輕揉著沖田的頭，一下、兩下，像是怕弄痛他似的，動作溫柔到簡直像是另外一個人。

──我不會在這種時候笑你的。

少女輕喃。

──啊啊，我知道。

而青年亦如此回覆。

「所以說，我是不會哭的。」

要就接受，不然就反抗。

無力阻止姐姐三葉的死亡，所以他只能接受。

沖田已經不再哭泣了。

而從神樂手與身上傳來的體溫，卻讓沖田感到沒來由的安心。他終於抵抗不住熬夜的疲憊與所承受的重大壓力，雙手抱胸，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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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定時間：即日起至2013.11.27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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