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的秘密盛夏 - 第一幕 Act 01

越是想見，越是不見。越是去想，越是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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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質變起因為何？

是溫度改變，需要降到冰點或燃至沸騰；抑或外力撕扯，需要重塑形體或煙消雲散。

僅是自我欺騙。

踏遍雪地的腳印總在下一場雪後或暖陽下消失，看不見就可以當它不存在，相當簡單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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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Jamil Viper收到那封信，如打開塵封多年的閣樓，被滿室灰塵嗆得無法呼吸。蹣跚步履走向親手上鎖的過去，一個鑲滿紅寶石的漆黑盒子。途經織繡沙漠永夜的魔毯、五彩斑斕的琥珀糖、展開尾羽的孔雀與再也無法飛翔的鳥。

金蛇清脆的聲響在閣樓迴盪。

他伸手向躺在無名黑暗中等待許久的四方體，如潘朵拉拾起絕對不能打開的魔盒，放出所有人類恐懼的厄運──他知道那裡頭不是厄運，是午夜夢迴時與他共舞的蒼白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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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於6月25日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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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被放在唇齒間反覆咀嚼、嚼爛、嚥下，在胃裡開出一株莫名挺拔的沙漠玫瑰花。

距離他前往遙遠大陸東岸城市已經過去十三年，距離他認識那個總笑著喊他名字的少年已經過去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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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他的離開，也過了將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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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il此刻坐在老家廚房讀這一封信。

爐子上煮少年鍾愛的異國料理──對少年來說的異國料理。他想起他初嚐到時瞪大的雙眼，一對沒有雜質的紅寶石直勾勾看他，像極點上雙目的伊卡洛斯像，希冀抵達不了的故鄉。

那不過是碗湯，他說，如果喜歡下次可以試試看別的。反正他總自己下廚，多個人吃飯罷了。他本以為他不會對味道濃重的辛香料感興趣，意外允諾許多下次。

與信件一同抵達的還有一只金蛇，成對的另一只躺在他房裡，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他憶起他戴這對金蛇，走到哪兒都顯眼得不得了，沒有東西可以掩蓋它的聲響，就像沒有東西可以掩蓋他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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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信與蛇，走到爐邊熄火，嚐味，上桌。今天家裡誰也不在，父母忙於工作出差，Najma離家攻讀研究所，很少回來。每週定期通訊的對象是母親，他只是附帶的。

Jamil盛好料理，將乾淨的碟碗放在對面，似有人與他共進午餐。

不過多年習慣。

以少於二十一天養成，卻無法以二十一天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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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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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半塊月亮掛在天邊，映照巷口一幢獨棟房子靜謐道別。Jamil Viper上完最後一道鎖、確認該關閉的電源沒有遺落，拎上行李離家。

他在信封底層找到時間恰好的單程機票，頭等艙，今晚啟程。他在離開前猶豫戴上那只金蛇，並帶著另外一只，一如它曾在少年耳上鈴鈴作響，只不過少了一半。

假如此刻他在這，會與他比肩同高嗎？

那會是他披著夜色來訪，夾帶老同學與胞妹的問候，一如既往爽朗的笑聲許會引來鄰居白眼，爾後他會不好意思，紅著一張臉跑進屋，連行李都沒拿。然後他們會做一些以前會做的事，比如共進晚餐、閒聊家長裡短、時間允許的話來一通飄洋過海的視訊電話，對象可以是任何人。

他會因時差早睡，睡前叨唸明日的行程，但若不叫他起床肯定哪兒也不用去。Viper家沒有客房，只能和他擠一間。反正以前也這樣嘛！來訪者說，忘記十幾歲和二十幾歲的身高體型是很不一樣的，而他一定會後悔為什麼不讓他去住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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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il走下計程車，不知是否該感謝為了去探望Najma所以有定時更新護照和簽證，不然那張機票也是徒勞。

夜晚的機場不似入夜，燈火通明，無比熱鬧。他很快辦好手續，在貴賓室等待啟航。

不算陌生的體驗在他臉上興不起波瀾。直到搭上飛機，望向窗外越來越小的房屋，他才有了真實感。屋子如積木落在世界版圖，他們竟渺小至此，乃至離去都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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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雙眼。

腦中不斷回放信中唯一一句話：你還記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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