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十九章（上）

導讀：承山帶來了什麼東西，讓承闊承廣弟兄倆高興得要跳起來，請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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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上）

中呂•賣花聲21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1mDDTke94

落雨天聽哭聲慘，小兒郎把家鄉還，不知怎把爹娘喊。

寶貝心肝，休怨娘難，哥哥兒早送家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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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後連續下了三天的雨，有時還是雨夾雪，週末又到了，因為下午只上兩節課，三點半就放學了，其實時間還是蠻早的，承闊承廣一路上撐著傘趕緊回家，這鬼天氣，沒有人喜歡在外面玩。

兩人走在路上，小心翼翼，生怕把篤鞋弄濕了，也沒有太注意周圍的情況，就這樣進了莊子，承廣閒不住，說道：“哥，老師說外國人明天就過年了。”

“是的呀，還是人家好，過年都比咱們早。”

“不過老師說他們不叫過年，叫什麼生蛋節。”

“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想笑，管過年叫生蛋節，我們立夏才吃蛋的，可能是他們過年才吃雞蛋的。”

“哥，你聽清楚了，是生蛋節，不是吃蛋節，我就搞不懂，這到底是誰生蛋？”

“哈哈，難道外國人也會生蛋？”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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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清脆的聲音從莊子上傳了過來，把正在討論這外國人會不會生蛋的弟兄倆嚇了一跳，兩人同時停下腳步，四處張望。

“二娃，這是什麼聲音，從哪傳來的？”

“不曉得，哥，比咱們的鏈條手槍響多了。”

“是的呀，這聲音從哪裡傳過來的？”

兩人把傘舉得老高，四處張望。

“砰！”又一聲傳了過來，這回弟兄倆聽得很清楚。

“哥，我聽出來了，這聲音好像是從喬家的方向傳過來的。”

“是的，我感覺也是，這老富農家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放爆竹的？”

“肯定不是，哪有放爆竹一聲隔著一聲的，小兵籽是一連串的，二踢腳是兩聲。”

“難道是連續兩個二踢腳都只響了一聲？”

“不曉得，去看看。”

兩人撐著傘朝喬家的方向一路小跑，也不管地面上什麼水塘窪坑弄髒篤鞋，從大路上下來，拐了一個彎喬家就在眼前了。

只見喬家門口地上放了有十幾把雨傘，兩人也不感到奇怪，只要到了下雨天，喬家的人就特別多，不為別的，就因為喬家的兒子是裁縫，這周圍幾個大隊，就他家有一台洋機，獨家店生意特別好。喬家開裁縫店已經有十來個年頭了，當年高級社還沒有成立的時候，喬老富農掐指一算，覺得自家十五六歲的兒子要是到地裡去幹活，這輩子都沒有多大出息的，學個木匠瓦匠苦得要命也賺不到錢，於是一咬牙，托人找關係，花了近兩百塊錢買了一臺上海產五鬥牌縫紉機，這在當時驚動了梁家莊連同周圍的幾個莊子，要知道，這縫紉機比腳踏車還要稀有。要學就學最好的，喬家把兒子送進了當時東台城裡最好的縫紉店——一刀剪去當學徒。要不怎麼說做人要有眼光哩，喬家算計得一點也沒有錯，不到一年喬家的縫紉店就開張了，到底是名店的學徒出身，喬家的中山裝做得那個漂亮啊，這農村的幹部多少也要有一套中山裝的，要不走出去怎麼能唬得住人呢？正是因為這樣，喬家才把大隊甄書記家的長女娶進了家門。

喬家就在眼前，但承闊承廣卻停止了腳步，兩人都不敢往前走了，可以說莊子上每一個地方兩人都很熟悉，但喬家除外。

“二娃，咱還是別去看了，那麼多人，咱又不是做衣服的，去了讓人家笑話。”

“哥，你說的也是，這喬家是莊子上最富的人家，奶奶說我出世的時候莊子上好多人家沒有飯吃的，他家還有餘糧，走過去可能要被當做叫花子罵開的。”

“也是呀，奶奶說他這縫紉店每個月上繳生產隊的錢就有十塊，你說他家一年賺多少錢，多得不得了的，二娃，咱還是回頭走大路吧。”

“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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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又一聲傳了過來，把轉身回頭走的弟兄倆又弄得轉過頭。

“哥，肯定不是放什麼爆竹，說不定是誰在玩什麼槍，咱去看看。”

“二娃，怎…怎麼去看呀？”

“我們就假裝從門口走的，只不過朝裡面看一下，不停留，不礙事的。”

“好…好的吧。”

兩人撐著傘向喬家門口走去，快要到門口了，看見從門裡伸出了一把鏈條手槍，“砰”的一聲在弟兄倆的眼前就響開了，兩人上前一步，朝門裡一看，頓時喜出望外。

在門裡向外放槍的不是別人，正是三哥梁承山。

“三哥，是你呀，我們還以為是誰在放爆竹呢，三哥，你的槍怎麼這麼響呀？”

“哦，是承闊二娃呀，我正想去找你們的，我媽卻拉著我到這做衣裳，這碰到正好……”

“承山，輪到你量了，喬裁縫找你呢。”承廣一看，屋裡人群中三伯母走了過來，一下子就把承山拉了進去。

“承闊二娃，等等我，我量一下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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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承廣兩人心中也不怕了，這在等人，不是在做什麼無頭公事，被趕也不怕，兩人都在想，三哥這弄的什麼東西呀，把槍弄得這麼響？

“我出來了。”承闊承廣正躲在傘底下胡思亂想呢，承山突然冒了出來。

“三哥，你出來了。”

“走，咱到大路上去。”

“好的。”

三個人走到大路上，承廣忍不住問：“三哥，什麼事呀？”

“給你們帶好東西了。”承山說著，從袋子裡拿出了折得整整齊齊的兩張紅色紙，紙上面還沾著一排排的小疙瘩。

弟兄倆一看，頓時高興得差點要把手中的傘給扔了，這不是別的東西，正是梁源平說過的火藥紙。

“三哥，你從哪弄來的，你去公社了？”

“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姐趁人帶話，她妎孩子，嘴饞，叫我媽幫他弄點老鹹菜的，這正好下雨沒得事，我媽昨天找了點老鹹菜給她送過去了，我也跟著去了，今天中午才回來。”

“哦，二姐要生孩子啦？”

“回來的時候，我向我姐要了幾分錢，經過公社小街，買了五張火藥紙，源平一張，你們每人一張。”

“好的，三哥，等回頭，我們把兩分錢給你？”

“不要錢，送你們的，反正又沒有花我自己的錢。”

承闊承廣像接寶貝一樣接過火藥紙，兩人不敢多看，趕緊放到書包裡，有心立刻就玩，但天下雨，弄潮了可不好。承廣從書包裡拿出有五六盒洋火遞給承山。

“二娃，你們哪來這麼多的洋火？”一見到這麼多的洋火，承山感到十分奇怪，難道他們兩個玩槍，四嬸不說嗎？

“三哥，都是同學送的，要玩我們的槍，必須用洋火來換。”

“啊？是這樣的呀，莊子上那幫傢伙玩我的槍，都是我提供洋火的，以後也要學學你們，玩槍用洋火換，省得我爹老罵我。”

“哈哈，就是，有同學說我們是以槍養槍的。”

“我要到二伯家等源平，他放學肯定走門口走的。”

“源平下午三節課，比我們晚的，這會還沒有放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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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二伯家的時候，三人分開了，承闊承廣趕緊回家，這火藥紙還沒有玩過呢。

弟兄倆到家一看，媽媽在編草鞋，奶奶拿著一個棉線錘，在撚棉線。

“媽媽，奶奶，我們回來了。”

“喔，把鞋換一下，把篤鞋放到灶後面的龕裡烘烘，明天還要穿的。”

“曉得了，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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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換了鞋，迫不及待地拿出火藥紙和鏈條手槍，裝上，站到門邊，朝門外就扣動扳機。

“砰！砰！”

兩聲清脆的響聲把正在編草鞋的桂花和撚棉線的奶奶嚇了一大跳，就連豬圈裡的豬都被驚得“嗷”地叫了一聲，抬起頭，豎起耳朵，四面張望。

桂花婆媳只聽見好像廚房那邊傳來非常響的聲音，感到奇怪，這兩小子的手槍都是“嘣嘣”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響這麼脆呀，兩人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出來看。

婆媳倆看到弟兄倆站在廚房門檻裡邊，一邊一個像門神一樣站著，手上拿著鏈條手槍，玩得正歡。

“承闊二娃，剛才的聲音是你們弄出來的？”桂花看到兩人又在玩槍，有點生氣，不過不像過去那樣了，畢竟人家玩的洋火都是他們自己賺來的，家裡沒有了，也是從他們書包裡拿的。

“媽，這是火藥紙，三哥給的。”

“承山給的，什麼時候？”

“就剛才，放學的路上，在喬家那邊。”

“啊！沒事你們到喬家幹什麼？當心人家把你們當叫花子攆。”

“奶奶，我們看見三哥在那邊玩的，就給我們了。”

“他哪弄來的？”

“三哥說，昨天給雪珍送老鹹菜，經過公社的時候買的。”

“送老鹹菜？這老鹹菜臭得要命，她要幹嗎？”桂花感到奇怪，回頭問婆婆。

承廣一看急忙說：“三哥說雪珍妎孩子，嘴饞。”

“啊！雪珍又雙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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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雨，天還沒有黑，就吃晚飯了，桂花問弟兄倆：“剛才忘了問你們了，承山到喬家幹什麼，誰裁衣裳呀？”

“媽，是三哥做衣裳，我看見三伯母把他拉進去量的。”

“也是呀，承山馬上要定親了，雖說是在長的孩子，定親的時候，總要弄身新衣裳的。”桂花婆婆說道，承山和承廣一樣平時都是撿哥哥嫌小的衣服穿的，這兩人幾乎就沒有做過新衣服。

“唉！看看人家，都定親了，咱家這兩個……”桂花一邊吃飯一邊歎氣。

“桂花，吃飯不作歎氣的，一眼看不到前邊的路，凡事往好處想吧，還是那句話，把書讀好。”

“二娃，你剛才說雪珍妎孩子了？”

“媽，三哥說的。”

“雪珍已經養了兩個小夥了，招娣養了四個丫頭，這姐妹倆，要是天老爺能幫助勻一下多好，省得招娣受罪。”

“這是命中註定的呀，誰也沒有辦法。”

……

“嗚……嗚……”

“哎！？桂花，你們聽見外面好像有誰在哭呀？”晚飯吃完了，桂花婆婆正準備把碗筷送到廚房去，剛拉開大屋的門，外面就傳來了似乎是一個男孩子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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