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六十一章（上）

導讀：炸油礦的挨著祖墳放了一炮，家族裡急壞了，這破壞了風水，大家一起開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原來老祖宗早托兆提醒了，怎麼大家就沒有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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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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雑調•煙味重

祖墳遭了炮轟，煙殼當錫箔供，不要嫌煙味重。

晚上別托夢，記得省著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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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油礦就是野外石油勘探，用機器在田野裡鑽孔，像打水井一樣，等達到了合適的深度，把炸藥和導線頭裝進桶狀塑膠薄膜卷裡，差不多有一米長，直徑有十公分，兩頭紮緊，丟進鑽的那個洞裡，引爆，如果下面真的有油礦，石油或天然氣就會從洞口冒出來。

炸藥在地下爆炸，力度還不小，會明顯感到大地在震動。

挑了一上午的豬草，承山承廣準備回牛棚，老遠就看見沈友堂家門口被一群小孩圍得水泄不通，這炸油礦的隊伍來了，那些頭頭們都駐在沈友堂家，對講機、電臺，對莊子上這些還沒有資格進兒童班的小孩們來說，就和收音機一樣是稀有的玩意。

承山一看這情況，心中暗道，有戲。

因為家裡人多，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沈義兄弟倆吃完飯要休息，自然而然會到承山的牛棚來。哥倆一商量，先回家吃中飯，下午早點來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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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山背著一籃子豬草去了承海家，承廣背著籃子獨自回莊子，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放工開始燒中飯了，遠遠地聽見吳大宏家那邊聲音特別大，屋外有好幾個人在走動，似乎在說什麼東西，承廣心中一驚，急忙趕了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看著在一旁不能插嘴的素珍，承廣急忙問。

“五舅，出大事了，咱家的祖墳被炸油礦的炸了。”

“什麼！怎麼炸的？”承廣一聽也嚇了一跳，“是不是棺材都被炸飛了？”

“那倒沒有。”

問素珍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承廣丟下籃子，走進了屋裡，這才發現，大伯，三伯，承保，承闊，源平，吳大宏都在。

這簡直就是在開家族會議，承廣進去了，倒是沒有影響大家的談話。

“大宏，別以為你是上門女婿，就與這祖墳沒得關係，這養小夥還要祖宗蔭福呢。”梁德義手上拿著沒有點著的旱煙嘴，臉都漲紅了，樣子非常激動。

在承廣的記憶中，大伯是一個厚道穩重的長者，從來沒有見過他用這麼大的聲音說話，而且一般都是用吳隊長這個詞，幾乎沒有聽他直接叫過吳大宏的名字。

“大伯，我也不曉得啊，要是曉得他們會到那邊去炸，無論如何我也要通融一下的。”都養了六個丫頭了，吳大宏心裡本來就鬱悶，經過梁德義這麼一說，正好戳到了他的心坎裡，老丈人還在的時候，天天拜菩薩，祖宗這一塊確實沒有菩薩拜得多。

“現在炸也炸了，還好沒有挨著墳炸，要不連棺材都能炸裂了，現在得想個法子補救補救。得罪了祖宗，沒有祖宗保佑，這黃大仙就會找上門來，你們說說，年輕的時候你們哪個沒有下過撲子？看看承幹，都這麼長時間了，像個傻子，整天鑽在草堆裡，連過去的叫花子都不如。”這祖墳的風水關係著家族的興旺，源平能不能進工廠，還指望祖宗保佑呢，梁承保也是懊惱不已。

“現在還是文化大革命，這些東西不能在檯面上說的，要是說出來，被大隊的那些人曉得了，還不把祖墳給扒了？現在最要緊的，大宏，你去和人家通融一下，那地方就別再炸了，要是真炸出個礦來，祖墳都得遷走，現在這個時候，到哪去找個陰陽先生幫定穴的？”

“大大……哥，說……說……得對。”一旁乾著急的梁德勝終於插上了一句話，在場的人都明白，承海養了個豁嘴小夥，生病去了東台的醫院，現在還不知道情況呢。

“這孩子生病會不會是祖宗的托兆，要我們注意的？”

“哎！承保，你說得對，不過這也太急了，哪個想得到的，現在怎麼辦呢？”

“這樣吧，大伯，三叔，我去和炸油礦的通融一下，得罪祖宗怎麼補救，晚上我們再來商議，現在大中午的，說這個事情不大好。”

“那就這樣吧，晚上再來商議，大姑父要早點去說說。”

“我去，我去。”

大家都站了起來，出門回家，承闊看到門口的豬草，幫助背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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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上午我和三哥跟著別的炸油礦挑豬草，沒有想到祖墳那邊也會炸，炸得咋樣了？”

“也沒有炸得咋樣，離祖墳還有一丈遠呢，不曉得大哥怎麼曉得的，急忙告訴大伯，大伯這才過來找大姐夫的。”

“二哥小夥生病了，不曉得會不會礙事？”

“哪個曉得呢？快走，媽還等著聽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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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桂花六神無主地燒著中飯，祖墳被炸了，風水就會受到破壞，承廣上學就麻煩了，自從不肯祭祖，看看這出了多少事情。

“媽，我們回來了。”

“承闊，你大伯他們說得怎麼樣了？”

“讓吳大宏去找炸油礦的，叫他們不要在那邊炸了，說晚上要商量一下怎麼補救。”

“唉，家裡沒有豆腐和粉的，正好晗萍還沒有回來，要不中午把筷子豎起來還能供一下祖宗飯的，他們晚上怎麼去補救啊？”

“不曉得，反正我們晚上去聽聽就是了。”

“現在連紙都買不到，怎麼去補救？”

“要是二伯在的話就好了，說不定早就能想到那邊不能炸。”

“你們二伯那麼促狹，怎麼也要找吳大宏托一下夢的呀？”

“大哥說二哥小夥生病就是祖宗托兆的。”

“啊！……對呀，肯定是的，不過哪個能想得到呢？”

“說到汪姐姐，怎麼還沒有回來？”

“是呀，都快兩個月了，三哥說廟口的幾個知青正月半後就回來了。”

“是不是因為娢萍前年沒有回去，要補上的。”

“有可能呀。”

“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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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承山和承廣被梁德義派去祖墳那邊挑豬草，有情況趕緊報告給他，其實也是多此一舉，炸礦打井間距至少都得50米。

上午梁德義去看祖墳，大家都看見了，儘管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都明白怎麼回事，那麼近炸礦，對風水能沒有影響麼？在莊子上人們的嘴裡，這都是茶餘飯後的話題。於是中飯後，莊子上每個家族都派出了一個人去看著祖墳，炸油礦可以，但必須離遠點。炸油礦的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點距離又不是什麼難事。

承山和承廣飯後雖然也被派過去看祖墳，但哥倆心裡頭都在惦記那塑膠袋子，哥俩都明白，這是多此一舉，礦眼的間距至少都得50米左右，哪有再到這裡炸的道理？等看周圍炸礦的越來越遠了，兩人急忙從木橋進了莊子，把籃子扔在承山家門口，急急忙忙去了大場。

這個時候天色尚早，離放工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哥俩看見，牛棚旁邊也在鑽眼炸礦。

“三哥，怎麼牛棚這裡也炸礦的？”

“是呀，這麼近，還好牛今天都出去幹活了，要不拴在棚裡，地一動，聲一響，肯定受驚。”

“不曉得沈義搞到那東西了沒有？”

“天還早呢，先到牛棚去，我順便清理一下。”

承廣脫掉鞋子，躺在床上，裝作有氣無力的樣子。

“才幹多少活，你就累成這樣？”

“三哥，你不曉得，我每天公社走個來回，腿都斷了，只放一天假，休不過來的。”

“拉倒吧，這才多遠，大年初二，我和廟口二哥換著拉縴，五十多里路呢，也沒有累成你這樣。”

“我是天天走，天天累，你只是走了一次，哪裡會感覺到這種累的？”

“扯蛋，天天走更會練出來的，哪裡還會累的？”

“嘭！” 哥倆正鬥嘴呢，外面傳來一聲巨響，大地似乎都抖了一下，承廣躺在床上都被震得移了位。

“乖乖隆地咚！沒見過炸油礦有這麼響啊，快出去看看。”承山放下手中的活，急忙出門。

承廣一骨碌爬了起來，鞋都來不及拔上，跟著承山就沖了出去。

巨大的聲響把駐扎在沈友堂家裡的那些炸油礦頭頭們也嚇了一跳，一個個都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

“我以為炸藥沒有進井就炸了呢？”

“看樣子不是，是沒有到井底，提前炸了，看看這個井口，炸這麼大了。”

“你們怎麼弄的？”

……

附近聽到聲響的人也都跑了過來，看稀奇哪個都喜歡。

“乖乖隆地咚，這比二踢腳響多了。”

“多少年都聽不到二踢腳的聲音了。”

“這聲音過癮。”

“好在牛不在牛棚裡，要不牛急了，能把這屋子撞趴下。”

“嘻嘻，那樣才有好戲看呢，三結巴說不定急起來還能唱戲呢。”

“哈哈。”

……

幾個炸油礦的在現場看了看，也沒有看出啥問題。

“在電台裡叫一聲，注意安全。”

“回頭寫個事故報告，看看房子有沒有受到影響，照價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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